第十一章 臨時信差的故事(上)
劉塵此時穿著蓑衣,帶著斗笠,站在一塊大青石上,愁眉苦臉的看向天空。
這天空依舊是灰濛濛的,連著下了兩天的大雨讓劉塵在這泥濘里的山路里寸步難行。
「早知道就一直走官道了,為了節約點時間,走這破山路,這些好了,時間鐵定耽誤不少」,嘆了一口氣,劉塵索性就坐在這青石之上。
坐在青石上,劉塵看著雨水從斗笠上流下,聽著雨拍打樹葉的聲音,眼前的風景,耳邊的聲音,讓劉塵感覺到這天地間似乎安靜了不少。
休息了片刻之後,劉塵繼續趕路,原本估計六天能回去的,現在可能需要多花上幾天了。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漸漸變暗,劉塵現在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
路上路過幾戶人家,劉塵想進去借宿一晚,敲了敲門也沒人應答,無奈的他只能繼續往前走。
來到一戶人家,屋裡燈火閃爍,一看就是有人的樣子,前面幾戶也是這種情況,這一次劉塵也沒報太大的希望。
「有人嗎?今夜雨實在太大,沒地方歇息,我想在您家休息一晚,我會給錢的」,雨滴拍打瓦片的聲音有點大,劉塵也不知道這戶人家聽沒聽到。
過了一會,劉塵沒聽到裡面有動靜,有些失望,轉身便要離開了:「看來今晚,只能找個山洞什麼的將就一下了」。
剛轉身準備要走,院門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位披著蓑衣,撐著傘,頭髮花白的老人:「果然是有人叫門啊,不好意思啊,我這耳朵不太好使,我家老婆子和我說有人叫門我還不信,這位小哥,從何處來,到何處去啊」。
「老人家,我是紅桂鎮的信差,送東西去柳葉鎮,可是這途中連逢大雨,我為了貪圖時間,選擇走了山路,結果浪費了不少時間,老人家,我想在這寄宿一晚,您看,成嗎「,劉塵對著老人行了一禮之後便將其中原由說了清楚。
「沒問題,沒問題,不過我這地方不大,可能要委屈小哥你了。再和小哥你說一件事,前往柳葉鎮的橋被大水沖斷了,船家也停了擺渡的活,這兩天你怕是沒辦法走了,不介意的話可以在我家休息兩日,五文錢就好,買個吃食,住宿費就免了」。
「可以,那這兩天就多有叨擾了」,說罷,劉塵從懷中就要掏錢給老人。
老人見狀,連忙制止劉塵:「小哥,外面雨大,進屋喝口熱水暖暖身子,這錢不著急,等走了再給也行」。
說罷,老人便打開院門,讓劉塵進去。
兩人將蓑衣和斗笠掛在門口,劉塵便隨著老人家進屋。
進屋之後,劉塵便看到屋內方桌旁,圍坐著三人,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嫗,一位十二三歲左右的少年,和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
「這位是我家老婆子,這位跟小哥你是同行,里橋鎮的信差,刁狼,這位是我家小子,名字叫曹暮來。坐坐坐,地方不大別嫌棄」。
介紹完屋內的人之後,老人把自己的椅子讓出來給了劉塵,自己和兒子擠一張椅子。
等劉塵坐下之後,老人又介紹了劉塵。
借著桌上的燭火,劉塵打量了一下屋內的人,老人和老嫗面像都是慈眉善目的,曹暮來則是面無血色,看起來像是大病初癒一般。
而讓劉塵最在意的是這個裡橋鎮的信差—刁狼。
這刁狼目光凌厲,渾身上下散發武者特有的氣場,而且最重要的是,劉塵去了里橋鎮兩次,兩次都見到了里橋鎮的信差,他壓根就沒有見過眼前的刁狼,不過也不排除是換了信差。
想到這裡,劉塵還是打算提防刁狼幾分。
老嫗看到劉塵衣服濕了之後,便提出讓劉塵把外衣脫下,怕劉塵著涼。
「多謝,多謝「,說罷,劉塵便把外套脫給老嫗。
五人就這麼圍著方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聊天中,劉塵知道這一家都是上山採藥的葯農,老人叫曹明,老嫗叫丁園。
這聊天的整個過程里,曹暮來都是盯著劉塵看,他也不怎麼說話,而且說活也是有氣無力的,很小聲。
外面雨急風驟,屋頂瓦片被雨滴砸的嘩嘩響,時間緩緩流逝,屋裡眾人也漸漸開始打起了哈欠。
「時間不早了,大夥也早點休息吧,刁狼小哥就委屈你在我們房裡打地鋪了,我這裡有些新鮮稻草,然後劉塵小哥就麻煩你和暮來擠一擠「,安排完刁狼和劉塵之後,曹明吹滅了桌上的燈。
隨著曹暮來一起到了偏房,剛進屋,劉塵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
「劉塵大哥,你別嫌棄,我自幼體弱多病,和泡在藥罐子里長大的一樣,這房間久而久之就會有一些味道」,曹暮來也不敢看劉塵,站在門口有些扭捏。
看到曹暮來這模樣,劉塵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沒事,這味道也不是難聞啊,青草的植物香,泥土的芬芳,就和我送信時在大樹下睡覺的時候差不多呢」。
聽到這個,曹暮來眼裡頓時放出了光彩:「劉塵大哥,你是不是去過很多地方啊」。
「也不多啊,十幾個鎮子這樣」,劉塵倒是無所謂的說出了數量。
這下曹暮來也不再矜持,拉起劉塵的手讓他坐在床上,眼睛直放光:「劉塵大哥,你能和我說說這些鎮子上都有啥嗎,我長這麼大,都沒怎麼離開過家」。
說到這裡,曹暮來的眼神變得有些暗淡,他也想像劉塵一樣走十幾個鎮,看看有啥這些鎮子上有啥好吃的,有啥好玩的,有啥和別的不一樣的地方。
感受到曹暮來的情緒變化之後,劉塵揉了揉他的腦袋:「來,上床,劉塵大哥和你講講,我當時去里橋鎮路上發生的事情「。
「好啊,好啊」,曹暮來一聽,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兩人躺在床上,劉塵和曹暮來說起來了第一次送信去里橋鎮的故事。
「我第一次送信的時候,那會路都分不清呢,拿著個地圖也看不明白,一邊走一邊問人家,還多花了好久的時間,而路上面我還遇到一隻熊瞎子」。
還沒等劉塵說完,曹暮來就打斷了他:「劉塵大哥,這熊瞎子很大嗎,很厲害嗎」。
「那當然,這熊瞎子站起來比我還高兩個頭哩,站起來一吼,樹上的葉子都掉了下來,那爪子啊,伸出來有一根筷子那麼長,這一桶,身上就有好幾個窟窿眼」,當然,這個也是劉塵誇張了一下,講故事嘛,不誇張就沒有趣味性了。
聽到劉塵描述這個熊瞎子的模樣,曹暮來感覺脊背發涼,又往被子裡面縮了一些:「那這熊瞎子最後呢,劉塵大哥你是跑了嗎」。
「那當然不跑,這玩意我拿來練手的呢,和它打了一架,結果我衣服被它劃破了,它還溜了,跑了賊快,在山上我還追不到它,要不是急著送信,我肯定去找找它」,劉塵懊惱的回憶起當時的畫面,這熊瞎子還懂得見勢不妙,溜之大吉。
「這麼厲害,劉塵大哥,你居然敢和熊瞎子打架,你是天生神力嗎」。
「哈哈哈,那倒不是,就是我學過點武術,用來防身的」。
「那可以教教我嗎,我也想學學,這樣村裡的那些壞蛋就不敢欺負我了」。
本來劉塵還想拒絕的,當時最後聽到曹暮來的話之後,他打算這兩天曹暮來教一點,讓他用來強身健體也不錯。
接著劉塵和他說了好幾個故事,每個故事都讓曹暮來感覺到特別新鮮,好像是劉塵帶著他一起遊歷了這幾個小鎮一般。
時間過去很久,外面的大雨已經小了許多,屋頂的瓦片也沒有再發出哀鳴。
兩人就這麼沉沉的睡了過去,劉塵自己也不清楚是怎麼睡著的,只是覺得十分安心。
其實這麼算算,劉塵也僅僅比曹暮來大個兩三歲而已。
第二天一早,曹明便叫劉塵和曹暮來起床喝粥。
兩人簡單洗漱之後,便來到了方桌上,此時刁狼已經坐在裡面,只是眼神還時不時的瞟向曹明老夫婦的房間里,似乎裡面有什麼東西很吸引他一般。
「開飯啦,開飯啦」,曹明妻子從廚房裡端出來粥的瞬間,屋子裡飄滿了香氣。
聞到這個味道,劉塵不禁食指大動,咽了口唾沫。
這幾天他都吃上一口熱乎的,吃的全是乾糧,好在信差的包是經過特殊處理的,不透水,不然劉塵連乾糧都吃不上。
曹明拿出五個碗,分別打好粥之後,又從廚房端出來一個送粥的鹹菜。
這個鹹菜也是劉塵沒見過的,色澤發黃,看起來外觀和腌的蘿蔔條一樣。
等鹹菜上桌,曹明招呼大家一起動筷。
「劉塵大哥,你吃吃這個,這個東西我敢說,整個村裡甚至周邊的鎮子上都吃不到」,曹暮來說完,便往劉塵碗里夾了一根。
看著眼前不認識的食物,劉塵猶豫了,他不是怕有毒,而是怕自己吃不慣,但是他抬頭看向曹家三口人的時候,他們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尤其的曹暮來,滿臉期許。
這盛情難卻,劉塵夾起這個黃條子吃了一口。
頓時,一股難言的清香在劉塵口中散發,這清香就像是檸檬那種清香夾雜著蜂蜜的甜香,爽脆的口感,酸辣適中的味道,讓劉塵食慾大振,端起粥就喝了一口。
等著粥入口,劉塵目中發亮,這粥和普通白粥看似一樣,裡面的味道和這黃條子相似,但是更加濃郁,還帶著一點點草藥的清香,這清香十分淡雅,恰到好處,與粥本身的味道配合起來,相得益彰。
看到劉塵的模樣,曹暮來頓時抬起了驕傲的小腦袋:「這可是我家的秘密配方」。
此時,曹明也是向著劉塵說道:「這個是我們這山上的野菜,我們叫他黃根芋,這個黃條子就是它的桿。然後把它莖晒乾之後磨成粉,放到這白米粥裡面就有這樣的味道,但是這黃根芋有點毒性,要特殊處理才行」。
說著,曹明將如何處理黃根芋的方法一五一十的說給劉塵聽,而劉塵也是認真的將這個記下,打算以後做給老瞎子、許靈緲、小二他們吃,讓他們也嘗嘗這味道。
喝粥的過程中,劉塵關注了一下這刁狼,發現他的眼神一直想著曹明老夫婦的房間里瞟去,雖然他在刻意隱藏,但是劉塵還是發現了他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