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美人入懷

江嘉祺驅車在夜間的公路上疾馳。午夜，一片寂靜，少有車輛伴行。一路的燈火閃耀，卻照得他心中無比的寂寞。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他需要正常的情感傾述，他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的印象中早已經沒有了父親的輪廓，人生的坎坷路途，他從未受過父親指點，這一點很遺憾很凄涼。他的母親和妹妹從未演繹好傾聽者的角色，他曾經的愛人也離他而去，他曾經的好兄弟遠在海角天涯。他還有什麼人能傾述呢？

曾向榮迷迷糊糊地被電話鈴聲吵醒。他閉著眼睛從床頭柜上摸到了電話，迷迷糊糊地問：「哪位？」

「啊，嘉祺啊，你等著，我給你開門！」

曾向榮瞬間清醒了，飛速從床上下來，套上了睡衣睡褲，開了卧室門出去，穿過客廳，開了門。

江嘉祺一臉疲憊地站在門外。不待曾向榮邀請，就進了門，換了拖鞋。

「怎麼了，今天怎麼想起來找我？」曾向榮拍了拍江嘉彤的肩膀，「深更半夜不睡覺啊？我都困死了！」

江嘉祺不說話，輕車熟路地找到了曾向榮家的冰箱，從裡面取出了一瓶蘇打水，不客氣地喝起來。

曾向榮又追問：「發生什麼事了嘛？你一般可不會到我家來的。」

「沒地方睡覺了，就找你了！」江嘉祺開了口。

曾向榮大笑：「別開玩笑了，江大總會沒地方睡覺？市區幾套房？郊區還有一套別墅吧？你會沒地方睡覺？該不會是缺女人吧？」

曾向榮擠擠眼睛，故意開玩笑。他和江嘉祺是多年的同學，關係匪淺，可以隨便開玩笑。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江嘉祺罵了一句，倒進了沙發里。

曾向榮收起了玩笑的嘴臉，一本正經地坐在江嘉祺的身邊，「心裡不痛快啊？」

「什麼事都瞞不過你！這些年，我也就能跟你說說了！」江嘉祺散漫地斜趟著，一雙眼睛望著水晶燈。

「可是，你每次來，說得也很少啊！」曾向榮道，「多數都是我再說，好吧，那還是由我開頭吧，我問你，你真的和她離婚了嗎？」

「你都知道了，還問我？」江嘉祺的一雙眼睛始終沒離開水晶吊燈。

「是啊，同學圈裡，總有人是包打聽，哪個人做了什麼大生意，哪個人找了小三養了情人，哪個人離了婚，都能知道。起初，我也不信，後來說的人多了，我也信了，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你們兩個人怎麼會走到最後一步的。全天下的夫妻都可以離婚，你們絕不可以。」

「向榮，我們同學三年，相處了十多年……」江嘉祺只說了一半的話，又戛然而止。

「是啊，我認識你十多年了，你什麼都優秀，什麼都出色，什麼都能幹，就是性格有缺陷，你的心裡太能藏了，你不表達，沒人願意揣測你的心思。你看看現在的男人哪個不是油嘴滑舌的哄女人開心？」

「不是這樣的……我其實……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江嘉祺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笨拙。

「是啊，你的性格，我了解啊，你和賀宇軒截然相反……」曾向榮感慨地說，「賀宇軒的一張嘴，我們幾個加起來都比不過他。女孩子都喜歡他那樣的吧！曲欣欣也是……」

曾向榮神色暗淡了下去……

江嘉祺知道他的意思，知道他的「也」是什麼意思。顧清影喜歡賀宇軒，曲欣欣也喜歡賀宇軒，還有一大票女生都喜歡賀宇軒。沒錯，賀宇軒外表英俊，笑容陽光，成績優異，華清中學名副其實的校草。

賀宇軒是江嘉祺最好的哥們，整個高中時代，他們相處在一起的時間最多。在學校的時光不必提，他們形影不離。寒暑假的時候，賀宇軒幾乎是天天去他家，一起討論作業，一起看小說，一起去網吧打遊戲，晚上兩人睡一張床。

高一時，一個晚上，賀宇軒問他「嘉祺，你有沒有喜歡的女生？」

他沒吭聲，心裡想著的是顧清影。他是不會把這個名字說出口的，他只敢悄悄摸摸的喜歡。

賀宇軒卻說：「我有喜歡的人！我喜歡顧清影！高一開學第一天，我就喜歡上她了！「

他一點也不意外，雖然賀宇軒和顧清影平時總是針鋒相對，吵吵打打，但是他知道，賀宇軒越是對顧清影顯露出不耐煩，嫌棄，厭惡，其實是越是在意，越是喜歡。這就叫口是心非！他早就看透了賀宇軒隱藏的感情！

賀宇軒的坦白讓他自愧不如，他也喜歡顧清影，可他只敢悄悄摸摸，隱隱藏藏的喜歡，不敢正大光明，不敢公之於眾。

他一直以為顧清影也是喜歡賀宇軒的，女孩子的喜怒哀樂更直白，全部洋溢在臉上。他能感覺得到顧清影每次和賀宇軒說話時，一臉的光彩熠熠，眼神熾熱灼灼，一顰一笑均天然而成。

「嘉祺，你在想什麼？」曾向榮推了一把發獃的江嘉祺。

江嘉祺知道自己又犯病了，沉醉在顧清影明媚純潔的笑容中不能自拔。那一聲聲的呼喚和一串串的腳步聲好像來自於那邊桃花林里……

「嘉祺……」

「噢，我想離開海城，去外面發展……」

「什麼？我沒聽錯吧，你要離開海城？為什麼？你在海城混得風生水起，怎麼要離開？」曾向榮不解，「嘉祺，是不是離婚讓你受刺激了？」

江嘉祺苦笑了一聲，「你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那些愛八卦的同學這次沒說嗎？」

「說什麼？你快告訴我，別賣關子了，我都急死了！」

「我的公司經驗艱難，快要撐不下去了……」

「我去，真的假的啊，江嘉祺，你別嚇我啊，你公司真出問題啦？不會吧，你開玩笑哪！」曾向榮看著一臉嚴肅的江嘉彤，也知道他這個同學不會開玩笑，於是又說，「你說你，在我們同學間也是出類拔萃的吧，這些年的成就，讓多少人望塵莫及啊，怎麼突然間……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物極必反？我嘴直，你別生氣啊！」

「有得必有失，要不說老天爺是公平的呢！」江嘉祺不在意地說，「還有時間，能讓我再掙扎掙扎！」

「嘉祺，那個，咋們心態好點，千萬別灰心，如果，你有需要兄弟幫忙的，千萬告訴我……」

江嘉祺點點頭，又說：「向榮，你說我們現在活得多累，為了生活，為了房子，車子，每天忙忙碌碌，蠅營狗苟……真懷念年少時，簡單，單純，美好的快樂，我情願用我手裡所有的一切，換以前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

「江嘉祺，你一定是瘋了，你不知道，我們多少同學羨慕你，青年才俊，年輕有為……算了，他們不知道你面對的壓力……」

江嘉祺苦笑，會有人羨慕自己這個的支離破碎的家庭嗎？

「我知道，還有顧清影，你呀，你呀，你明明那麼在意她，為什麼要跟她離婚，我真的想不通，你說，你們兩個年少的時候就相識，彼此了解，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應該擁有幸福才是啊，為什麼，為什麼就……」曾向榮無限地惋惜。

「算了，我的性格太冷淡，她那麼熱情，和我在一起多悶多無趣啊，她不能一輩子都毀在我手裡吧！」

「江嘉祺，江嘉祺，你就嘴硬吧！」

「對了，華清中學50年校慶，你去不去？」曾向榮突然想起來問。

「什麼時候？這個月嗎？」

「不是，11月。」

「那還早，到時候再說吧！」

這一晚，江嘉祺在曾向榮家中過了一夜。江嘉祺睡客廳的沙發，曾向榮睡卧室。

第二天一早，江嘉祺被連續不斷地門鈴聲吵醒。他揉了揉眼睛一看——曾向榮的卧室門大開著，但沒動靜。門鈴聲還在響著，他只好代替主人開門瞧一瞧。

門一開，一個穿著暴露的女人沖了進來，直撲進他的懷裡。他嚇得連連後退，大聲喝道：「喂，喂，你是什麼人，幹什麼？」

許是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被他的聲音喝住了，倒退了一步，又從他身邊擠了進來。

「對不起，我找這房子的主人！」女子嬌羞地低頭，不敢正視他。

他明白了，這女人應該把他當成了曾向榮，所以才有剛才撲入懷中的熱情舉措。他開始懷疑這個女人和曾向榮有某種關係。

這時，曾向榮揉著眼睛開了卧室門，「一大早誰在按門鈴啊，吵死了，讓不讓人睡覺啊！」

進來的女人，一見曾向榮，滿臉喜悅，柔情蜜意地朝他撲去，嬌柔地叫著「向榮，向榮！」

「喂，喂，你是誰啊，你要幹嘛？」曾向榮突然間驚醒，嚇得四處躲藏。

那個女人追著他，嘴裡一直嗲嗲地叫著：「向榮，向榮，你別走啊，你聽我說啊……」

江嘉祺退回了沙發，看起了熱鬧。

「喂，江嘉祺，她是誰啊，你怎麼讓她進來的啊！」曾向榮繞到了江嘉祺的身邊，急於擺脫糾纏不清的女人。

江嘉祺心道：你居然問我，我怎麼知道她是誰？

那個女人追了上去，身體不斷地貼向曾向榮。

急得曾向榮朝江嘉祺身側躲避，嘴裡大叫：「男女授受不親，你別再靠近了！有話好好說！」

這女人白皙的瓜子臉，一雙吊梢眼，柳葉眉，長得有幾分姿色，穿著絲綢的睡裙，若隱若現，前凸后翹，好身材一覽無遺。

「好了，不打擾你們的交流了，告辭！」江嘉祺推開曾向榮欲離開。他不是不識時務的人，現在這個情況，他的存在實屬多餘，他不可能沒這點眼力勁。

偏這時，門鈴又響了，還伴隨著急促拍門聲：「曾向榮，快點開門！」

又是誰？這個聲音有點耳熟？江嘉祺仔細地傾聽，並起了身。

那個女人突然一把抱住了愣神的曾向榮，柔媚地說：「向榮，你怎麼回事啊，幹嘛躲我啊？」一點不在意還有旁人在。

江嘉祺渾身打了個顫，搖了搖頭，向門口走去。

曾向榮拚命地想擺脫這個女人的糾纏，「快放開，你別這樣啊，你到底是誰啊！」他瞥見了江嘉祺的開門動作，急得大叫，「喂，喂，別開門，不能開門！」

江嘉祺一手握住了門把手，疑惑地望著曾向榮……

門外的聲音更大：曾向榮，快開門，快開門……

江嘉祺想都沒想，用力一扭，「咔嚓」一聲，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