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七竅流血,魂歸九天
殷大媽出事後,村子里很快傳的沸沸揚揚,那一夜大家的心裡都惴惴不安,像自我安慰,又像祈禱,嘴裡不住的念叨:「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頂多哪兒撞骨折,或者腦於血,造成短暫性失憶。」
村裡人電視看多了,依著情節推測。
那晚,村裡人圍在路口,嘰嘰喳喳地議論,遲遲不肯離去。直到更深露重,實在是困得不行,才紛紛散開,回屋關燈睡覺。
我躺在床上,心裡始終像壓著一塊大石頭,預感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忍不住一陣陣的刺痛。
約莫夜裡三點鐘,一陣刺耳的「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將我從淺睡中驚醒。緊接著,我就聽到爸媽的房門打開,再接著就是大門吱嘎一聲,急促的拖鞋的踢踏聲,在院子門那兒戛然而止。
片刻,踢踏聲返回,響起媽媽那熟悉的聲音:「糟了,左迎鳳死了。」
左迎鳳是殷大媽的真名,這大半夜的,鞭炮聲在她家門口響起,想必是屍體被送回來了。
我立刻從床上坐起來,顧不上穿鞋,光著腳就跑出去。
「媽,怎麼這麼快,撞得那麼狠啊!」我向來心慈,忍不住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媽媽嘆了口氣,說:「唉!晚上就不能出門,路上車子又多,不散步就不會死呀!」
在門口站了幾分鐘,我們又回屋關門,躺在床上,心裡都震驚的要命。
「大哥,大哥啊。」忽然有人在我家院外叫喊,我爸在家排行老大,喊的就是我爸。
爸爸從床上爬起來,開了門出去,跟那人說了幾句話,又回屋對我媽說:「要我幫忙放鞭呢。」
媽媽聽了,不高興地說了一句:「介,找這麼個事情讓你做。晦氣!」
「那不去不就行了。」我蹙了一下眉。
「不行哦,辦喪事的人家找你幹活,不去不行喏!對活人不好。」爸爸嘆了口氣,披了一件外套就出門了。
我聽了,心裡顫抖了一下,腦子裡映射出恐怖的厲鬼的模樣,可怕至極。
爸爸開了院門,咳嗽了兩聲,腳步聲由近及遠,很快就聽不到了。再接著,就是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我知道,準是我爸放的。
等天亮了,媽媽起床去殷叔叔家送香紙和錢,瞻仰遺體。媽媽不要我去,說我有時候下班回來晚,看了嚇著了不好。
等她回來,我問她:「殷大媽怎麼死的。」
媽媽表情難看,輕聲說:「在新橋那個十字路口,206國道那塊,一個小青年騎著摩托車,速度太快,本來要撞你殷叔叔的,被殷大媽給推開了。」
「那殷叔叔怎麼樣?」
「他只是手背擦破了皮,沒什麼大礙。昨晚,殷大媽送到醫院去的時候,七竅流血,她女兒趕到醫院的時候,她抓著女兒的手,叫醫生救救她,她不想死......死之前,哭的可憐的。」媽媽說著,忍不住更咽。
殷大媽可真是太苦了,竟然以這樣悲慘的方式死去,一生為了孩子,為了老公,到頭來落了個橫死街頭。
「好在她生前沒有怎麼勞作,福也是享夠了。」媽媽喃喃地說。
「她那哪叫享福啊,她媳婦懷孕,殷叔叔得癌症,她自己又糖尿病,每天要注射胰島素,樁樁件件,哪個不辛苦,我們村裡能找到幾個像她這樣操心的。」我不清楚媽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你殷叔叔有錢啊,她哪像我們整天在太陽底下曬,在地里拚命除草、施肥、打農藥。她種菜也只是想吃一口放心菜而已。吶,下午天天打麻將,身上穿金戴銀,一件衣服都好幾千。還不享福啊?」
「可她家發生的事情,哪家能比得過。還是我們這樣的沒病沒災的好哦!」我和她爭辯。
「嗯,也是,你真是長大了,懂得分析問題嘍!」
嗯,可不是,我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孩子,從來不人云亦云。
「噼里啪啦......」耳畔不時傳來陣陣鞭炮,媽媽說爸爸半夜沒睡,眼睛都紅腫了,晚上還要熬夜,真有點替他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