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事務官魯斌

蒂林鎮，名為魯斌的年輕人，懷著複雜的心情，提心弔膽的過完了新年。

與家人揮手道別之後，魯斌結束了自己短暫的新年假期，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來到了一個村莊。

這裡，魯斌工作的地方。

作為事務官，魯斌目前暫時就在村子里工作，他的任務就是為村民們講解最新的法規和政策，幫助村民們申請貸款，以及收稅的時候幫忙收稅。

當然，由於領地目前被尊貴的領主大人免除了三年的賦稅，所以收稅的事情，暫時不用他操心。

但民兵訓練的事情，卻讓魯斌很發愁。並不是他不知道訓練的方法，而是他擔心村民們到底會不會聽他的。

在來到村子里自己的那間小小的房屋時，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這樣的眼神，在這段時日里，魯斌已經習慣了。

輕車熟路的回到自己的住處，魯斌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房屋，嗯，一切正常，並未有人動過。

他鬆了一口氣，他也知道，村子里的村民對於他充滿了畏懼。不說是他事務官的身份，另外一個魔法學徒的身份就註定了村民們不會輕易招惹他，更何況...他還親手殺死過鬧事的村民。

魯斌從小小的書桌上抓過一本書，是一本魔法知識的書籍，他推開靠近書桌的窗戶，讓窗外的光線進入昏暗的屋內，然後看了起來。

一如既往。

看了很長一會，魯斌將書放在一旁，默默的閉上眼睛，回想書中的內容。這是他獨特的學習方法，作為一個天資並不出眾的人，他只能靠著一遍遍的死記硬背再慢慢消化，才能理解那些對於普通人而言太過深奧的魔法知識。

之後，他站起身，重新關上窗戶，準備去村莊里晃悠一圈，看看村民們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雖然魯斌的身份是事務官，但駐紮在村莊的事務官，也被那位尊貴的領主大人戲稱為「保民官」，這倒不是誰的傳聞，而是魯斌親耳聽見的，就在一次閑聊中，領主大人和貝拉大人的談話中透露的。

作為村子的保民官，理應維護村民的利益，和村民們共進退，必要的時候，甚至還要率領村民們上戰場。可以說，這是一個看起來不起眼，實際上相當重要的基層崗位。

這番話，當時的魯斌不理解，而現在的他，漸漸有了一絲明悟。

想要做好這所謂的保民官，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一個外人，一個不屬於村子的人，想要獲得村民們的信任，談何容易，更別提還要將整個村子團結起來了。

這一點，單純的靠武力是沒有用的。魯斌對此深有體會。

他剛來到村子的時候，和之前的村長家族有了一些些的不愉快，只因為村長要求他不要將免除賦稅的消息告訴村民，而他沒有接受。

於是，當魯斌召集村民，當著全體村民的面宣布領主大人給大家免稅三年時，得到的並不是歡呼和掌聲，而是村民們的面面相覷和村長一家難看的臉色。

後來，魯斌才知道，三年的免稅，對於村子里的村民而言，完全沒用。他們的賦稅，已經提前交到了五年後了。

聽到村子的賦稅都收到五年後，魯斌震驚了，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蒂林鎮居民，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為什麼同樣是領主收稅，區別會這麼大，蒂林鎮可從來沒有過這樣收稅的。

他所在的村子，算是不錯的，聽村民們說，隔壁村的稅賦，可是都要收到十年後了，

明天也還要收！

魯斌震驚了，看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村民們，他第一次覺得領主大人開辦課堂，派出事務官的決定是對的。

既然村民們的稅賦已經交到了五年後，而領主大人又免稅了，那麼，村子是否應該給村民們退稅呢？

答案是，沒有！

村長根本不理會魯斌，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前任領主身上，反正前任領主已經找不到了，吃定了魯斌沒有辦法。

可魯斌通過這段時日和村民們的談話，以及和同窗們的交流，弄明白了作祟的都是這些可惡的中間商，比如某些鎮子的稅吏，某些村子的村長，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一連幾日，魯斌都接連不斷的拜訪村長。魯斌很清楚，那多出來的幾年稅賦，就在村長的家族之中，在他豐盛的飯菜中，在他們整潔的衣服中，在他們那鑲著瓦片的房屋中。

可這些，都是屬於村民們的財富，魯斌只不過想替村民們要回屬於他們的財富罷了。

但這個世上，是沒有那麼多道理可講的。

原本村長是不想招惹魯斌的，作為新被征服的領地，在沒有完全摸透新領主的脾氣和底細之前，誰敢不給領主大人的手下面子。

雖說魯斌只是一個毛頭小子，所謂的事務官具體是個多大的頭銜他也不清楚，但總歸代表了領主的權威，他也不想挑戰。

可村長的避讓，似乎並未有什麼明顯的效果，那個小子三天兩頭的往家跑，要他退錢，他實在是氣不過。

已經到手的稅賦，哪有退還的道理，他還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又一次不勝其煩之後，村長找來了村裡的某個無賴，以僅僅幾第納爾的價格安排了一出好戲。

結果嘛，魯斌果然中計，失手殺死了那個無賴。

這下，村長可找到了借口，一邊鼓動村民們，說外來戶對村子趕盡殺絕，一邊聯絡周邊村子的村長，大家一起鬧事，為的就是讓領主取消這所謂的事務官。

他們也看出來了，這個事務官的權力很大，幾乎把原本屬於他們的特權直接一口氣全部拿走了。

這些人的身價，可都是靠著這特權才有的，拿走他們的權力，對於一部分人而言，和殺了他們沒有區別。

於是，韋德便接到了那日的報告。

還好，最為熟悉本地情況的老伊萬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兒，勸說代理領主韋德對這些人出重拳，最終被韋德採納。

不到一天的時間，那些在幕後鼓動、造謠、鬧事的人，全都被老伊萬帶著士兵抓走了，更是當著許多人的面，殺了一些原本就經常欺男霸女的人，一時人人稱快。

魯斌在殺完人之後，原本心想完了，好不容易幸運的被選中成為魔法學徒，成為全家和鄰居們羨慕的對象，如今卻因為控制不住脾氣，要變成大家奚落的對象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其他的，而是抄了好幾天的書，他怕失去學習魔法的機會，怕未來再也不能出人頭地。

幸運的是，他預想中的處罰並沒有來，反倒聽到了老管家狠厲出手的消息。

那一晚，他罕見的失眠了。

之後，魯斌工作極為認真，開始嘗試著和村民們搞好關係，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之前村長鼓動的原因，或許是老伊萬的狠辣嚇壞了村民，總之就算是原本和他還能交談兩軍的村民，如今遇到他都沉默不語，讓他的工作根本無法開展。

他不明白，為什麼短短的一夜過後，一切都會變成這個樣子。

魯斌在村莊中閑逛著，這個村莊的地形，他已經爛熟於心了，哪怕是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

和之前一樣，原本三兩成**談的村民，一見到他，就會立刻閉嘴。正在幹活的村民，一遇到他，就會繞路，彷彿他是避之不及的瘟神一般。

「為什麼要躲著我啊？」魯斌不明白，低吼著。

「想知道嗎？其實答案很簡單。」

一個聲音，突兀的出現在魯斌的背後。

魯斌只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但一時想不起是誰，不過有人在村子里，肯和他說話，他已經很高興了。

魯斌回過頭，看清說話人模樣是，險些嚇得站不穩了。

「領...領主大人！」

「噓！」克萊爾朝著對方比了一個小聲說話的手勢，然後輕聲問道。「你就是魯斌吧？」

「是...是的。」魯斌顫顫巍巍的回答著，這一刻他想扇自己嘴巴的心都有了，為什麼自己說話開始結結巴巴了。

「帶我逛一逛吧。」克萊爾不以為然，笑了笑。

「好，好的。」魯斌深吸一口氣，連忙在前面帶路。

為了緩解對方的緊張，克萊爾在一旁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

比如村子里現在有多少居民，有多少土地，耕作情況如何，財富狀況如何等。

看得出來，魯斌作為事務官，還是相當合格的，面對克萊爾的問題，他一一作答，並未出現前世藍星許多類似魯斌身份的人那樣，一問三不知的情況。

克萊爾點點頭，不錯，這魯斌雖然魔法天賦不算高，但做事認真，還是十分值得關注的。

通過這簡單的一問一答，魯斌心中的緊張也消失了大半。他不知道，本應該在前線戰場的領主大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他很清楚，這樣的問題，絕對不是他的身份能關心的，所以，他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領主大人，您說您知道村民們為什麼躲著我？請您解惑。」

克萊爾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道。

「你們啊，心是好的，方法卻是錯的。」

魯斌望著克萊爾，一臉的不解。

克萊爾沒有賣關子，繼續往下解釋。

其實，這種情況，在前世藍星某個國家扶貧中實在是太常見了，作為親眼觀測見證這個國家成功扶貧的親歷者，他自然很清楚這裡面的道道。

那還是相對民主自由的現代社會，而現在克萊爾所處的，則是基本等同於黑暗的中世紀社會，兩者之間工作推進的難度，自然不一樣。

不過，其中的道理，那都是想通的。

作為駐村的事務官，期初到來的時候，村民們都會認為事務官或許和村長是一夥的，會沆瀣一氣。當知道事務官代表的是領主之後，會有不少村民覺得看到了希望，向事務官們告狀。

可真當事務官們以雷霆手段掃滅了原來的村長，代替了原本的村長職責時，村民們反而會害怕了。為什麼呢？

因為在村民們眼中，他們平常難以對付的村長都被這些事務官輕鬆解決了，那萬一事務官和之前的那些村長一樣，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請神容易送神難了。

那麼，他們能做的，自然是擺出一幅冷漠的樣子，不讓事務官們了解真實情況，一來是為了保護自己，二來也是為了逼走這些事務官們。

「可是，我們明明是來幫他們的啊！」魯斌有些忿忿不平。

「之前的村長，或許也是像你這樣說的。」克萊爾笑了笑。

魯斌愕然，想辯解什麼，但又覺得什麼辯解都很蒼白無力。

「那...領主大人，這要怎麼解決呢，怎樣才能讓村民們相信我們呢？」

這個問題，前世藍星的某個國度已經給出了答案，克萊爾也不需要自己想辦法，抄答案就好了。

那就是，和村民們打成一片。

「打成一片？」魯斌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有些不忍心。

克萊爾無語，「不是讓你物理上的打成一片啊，笨蛋，是讓你和他們交朋友啊，交朋友明白嗎？你和他們共同勞作，為他們帶來好處，時間長了，他們自然就信任你。

在這個過程中，最重要的，就是站在他們的角度，為他們爭取利益！

你就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村民，不是什麼事務官去思考，這樣，你就能做好工作了。哪怕，你用魔法幫他們種地，都能和他們交朋友。」

魯斌聞言，沉默的站在原地，陷入了思考。

克萊爾也不理他，自己在村子里轉悠了一圈之後，搖頭離開了村莊。

由於離開領地不少時間，因此克萊爾很想看看現在的領地到底什麼情況了，各項政策的推行有沒有效果。

在新年過完的第二天，克萊爾便將大部隊丟給了諾曼，帶著巴特先趕往蒂林鎮。

諾曼儘管百般不情願，但也只能勉為其難的接受了。最重要的是，克萊爾還將小蘿莉託付給了他。

沒辦法，琳死活要跟著克萊爾，克萊爾判斷接下來的一戰大概率是默契戰沒什麼危險，也就同意了。

來到蒂林鎮之後，克萊爾便聽聞了之前的事務官和原本的「包稅官」之間的糾葛，也不等休息，便親自來看看這位當事人魯斌。

想通過他，看看目前政策的推進情況，只是現在看來，距離他的設想，還差得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