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盈春和她的爺爺

由我加班執筆，向省檢查組彙報的文字材料順利通過了，看到領導名字前「印發」二字，不由得長長鬆了口氣。我又向主任告假去醫院輸液，主任很爽快地回復：行！一定要徹底看好。我立即給主任發了個深深感謝的表情。

去輸液室前，我在書房裡翻找出一本作家朋友許海峰的童話書《奇漁記》，作為禮物送給那個站著輸液的小女孩。上一天我才知道，孩子的屁股上也害了個惡瘡，怪不得一直站著輸液，我頓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心酸別的孩子病了可以在媽媽懷裡撒嬌，可以哭鬧，提出心裡謀划已久的無理小要求，一個價格不菲的玩具，或者一頓美餐，而她的母親在她幼小無知時狠心拋下她和父親，跟著別的男人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

孩子的爺爺看到我送給小女孩的童話書很是感激，我這才看清了老人幾天來一直翻閱的那本發黃的書是高山編著的《二十四史》，我書房的書架上也有兩本《二十四史》，一本是簡本，一本是修訂版。

孩子爺爺告訴我，他姓梁，是市郊盛村的，年輕時曾當過５年民辦老師，後來被村支書高考落榜的女兒頂替了，在家種了四畝地，老伴已經離開人世１０年了，他和孫女相依為命，農閑了，沒事喜歡翻翻歷史書。原來梁爺爺也是個博學之人。她的小孫女叫盈春，名字就是他起的，我不由為小女孩的名字叫好。

梁爺爺告訴我，他兒子元旦又要結婚了，這回的對象是本鄉本土的，知根知底，早就認識，也在蘇州打工。說完，老人長長嘆了口氣，有些憂鬱地看了一眼正用一隻手翻童話集的孫女。我是能拖一天拖一天，讓這可憐的孩子少遭點罪。老家城北的房子要拆遷了，我給村幹部說好了，拆遷款我要２０萬，我得為這孩子今後的日子作個安排，說不定我哪天腿一蹬眼一閉突然就撒手走了，這麼小的孩子怎麼辦？她父親再婚肯定還要再生一個的……有了２０萬，哪天我歸西走後，這孩子不至於吃不上飯讀不了書，孤苦伶仃受人欺負……

小盈春聽到爺爺又說起她，眼睛從《奇漁記》里出來，看了一眼有些哽咽的爺爺，自己先紅了眼眶，大大的眼睛里水汪汪的，兩顆碩大的眼淚從眼角滾落下來。

梁爺爺合上《二十四史》，緩緩地說，這孩子還算乖巧懂事，從三歲記事時我就教她學會洗自己的小衣服，做簡單的家務，不斷灌輸她，你與別的孩子不同，從小就沒有媽媽的疼，你爸爸在外打工，自顧不暇，更顧不上你，你只有從小好好讀書，好好讀書的人生是不一樣的，窮人的孩子也只有好好讀書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不管她懂不懂，我都要告訴她。我怕一天我突然走了，來不及告訴她。

我這才知道盈春已經讀小學二年級了，在班裡每次考試都是滿分，只是單薄的身子比同齡孩子矮了不少，看上去不過四五歲。

孩子們被《奇漁記》深深吸引住了，有幾個孩子向陪護的媽媽提出，出了輸液室就去書店買《奇漁記》，我告訴他們，作家許海峰的童話書是一套，一直暢銷，很值得一讀。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了小雨，冬天的雨每一滴都冰冷刺骨，我縮著脖子在公交站台等回家的２１路車，滿腦子是梁爺爺的話。在這冰冷的冬天，盈春這個小女孩的名字讓我又看到了春天。寒冬終會過去，盈春也一定有個不一樣的美好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