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即使是敗狗也不能隨便踩
每個城市總有那麼幾條無名的巷弄,他們大多藏身於縱橫阡陌的老城區中。比起寬闊明亮的主路,這些窄巷小街基本不會有兩車道寬,多被夾在高樓或是危牆之間。
這條歷史悠久但沒有掛牌的小路被當地人成為百草街。
至於名字的具體由來早已不可考,只是存於小城老一輩人的口口相傳間。
東西走向的窄街南北兩側都是高樓的外牆,街寬甚至只能容得下一輛汽車的寬度。
沒有那些擠滿美食攤販和蒼蠅館子的人聲鼎沸,老街上除了一家老式電子遊戲廳外,其他店鋪大多已經關張大吉,只留下寥寥兩三家門面苦守等待。若是再少了遊戲廳里喧囂的喝罵聲,整條街都會充斥著一副死氣沉沉的暮態。
身形瘦削的男人一頭鮮艷黃髮,暗紅色格子襯衣,緊身皮褲,腳上還蹬著一雙沾染了些許灰塵的尖頭皮鞋。
抬手撩了撩已經垂到鼻尖的流海,順手摘下了叼在嘴角快要燃盡的煙蒂。
「媽的,江狗又來砸我的場,這次又輸給他三百塊,真他媽晦氣。要不是龍哥罩著他,老子非
得給他開了瓢不可!」
將腳底的煙頭狠狠碾滅,似乎腳下正踩著那個害他破財的江狗一般。
看到老大心情不悅,身旁那個畫風跟他同樣殺馬特的青年連忙賠笑說道:「是啊,要不是看在趙龍老大的面子,那江狗哪敢來華哥這裡蹦噠。整個百草街誰不知道華哥你的名號,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為了個小嘍啰跟趙龍老大鬧掰了。」
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被稱作華哥的男人明顯對於小弟的奉承很是滿意。
自家這個小弟雖然長的磕磣了點,打架也不太頂,但勝在眼尖嘴甜。跟著自己大半年來,從來沒讓他糟心過。
臨近傍晚,夕陽的紅暈漸深。
兩道被拉得長長的身影從街頭探了出來。
兩名學生打扮的年輕人並肩走入老街,身上是一樣的校服裝束,臉上一樣的猥瑣笑容。
「是仕蘭的學生,去,給他們找點樂子。」
眼角瞥到了走入老街的二人,華哥努了努嘴,對著身旁的小弟吩咐道。
這幫混跡於遊戲廳撞球室的輟學青年幾乎都是無業游民,主要的生計來源便是通過平日里的賭博和恐嚇勒索學生的零花錢。
作為這家遊戲廳里的老大,華哥不僅一手拳皇耍的爐火純青,撞球技藝也是可圈可點。平日里靠著自身手藝從其他玩家手裡也能贏點煙酒錢。
可今天被趙龍手下那個不長眼的小子虎口拔牙贏了三百塊,自然得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
其實作為職業混混的他平日里一般不會對仕蘭中學的學生動手的。
畢竟作為小城裡頂尖的貴族學校,那些學生家長個個非富即貴。真欺負了小的跳出來了老的,哪怕是趙龍那個段位的也是隨手就給弄死了。
但是遠處的那兩個小子倒是完全不必忌憚,這條街是兩人每天回家的必經之路,他長年累月可以見到這對好基友放學時在此路過。.
放學都沒車接的小子,家裡能有什麼勢力?更何況看那兩小子的一臉衰相,鐵定是那種被扇了耳光后回家只會跟父母說是自己撞了電線杆的慫貨。
在這條街上混了兩年多的李振華對於自己的眼力還是充分自信的。
那話怎麼說來著?閱歷!這就是成熟男人的閱歷!
正在眉飛色舞給好兄弟安利著島國藝術的路明非突然噤聲,看著迎面走來的那個將「不良少年」四個字刻在腦門上的殺馬特,他路某人心知肚明,今天不出意外是要出意外了。
「兄弟,會打拳皇嗎?哥手癢了,陪哥去切兩把。咱們玩小點,一把一百怎麼樣?」
染著紅色頭髮的男人不由分說插身擠進路明非和韓青丞中間,左右一邊一個一把摟住兩人的脖子。
那蓬亂糟糟的如同雞窩的紅髮剛一靠近,一股子多天沒洗的酸臭味便撲鼻而來。
強忍著飛身一腳衝動的韓青丞皺著眉頭屏住呼吸。
隔了一個身位的路明非當即賠著笑臉說道:「大哥對不起,我今天身上真的是沒錢,昨天剛買了一張PS盤。真的!」
看著好兄弟那點頭哈腰地樣子,一股濃濃的漢奸既視感。
「怎麼的,不給面子?你小子沒聽過我毛哥的名字?在這百草街打聽打聽,敢跟我毛哥唱反調的都是什麼下場!」
紅毛業務熟稔地立馬扯去原本慈祥和善的偽裝,一副馬上就要動手的模樣。
「聽過聽過,毛哥我是真的沒錢,我可不敢騙你。回頭過兩天領到零花錢了我立馬給毛哥您送來成不成?」
路明非那是典型的大丈夫能屈能伸,敵敬我一尺,我立馬退三丈。
「你呢?小子。」
眼看路明非已經就差跪在地上了,紅毛扭過頭用狠惡的眼神盯著韓青丞。
「我也沒錢。」
正憋著呼吸抵禦紅毛身上異味的生化攻擊,韓青丞回答得乾脆異常。
「他媽的!給臉不要臉是吧!」
紅毛瞬間暴怒,原本摟著韓青丞肩膀的胳膊高高掄起,對著那張白凈的臉龐狠狠扇去。
其實街頭混混對於學生的恐嚇勒索是有個固定流程的。
第一步,客客氣氣地擺明主題。
如果沒拿到錢,第二步,危言恐嚇。
如果還沒拿到錢,無論對方是真沒有還是假沒有。這時候都是會進入到第三步,物理手段溝通。
哪怕知道對方可能身上真的是身無分文,可是賊不走空這個精神在這幫街頭混混的身上貫徹得是相當到位。
沒錢?沒錢也得給你打一頓出出氣啊。不然哥的面子往哪擱?
尤其是後面這個小子,沒錢還敢說話這麼硬氣,這不給你蓋個章長長教訓那還得了!
「別!」
眼見好兄弟即將遭受皮肉之苦,路明非連忙高聲喝止。
只是他剛張開嘴,一句話還沒冒出來,手抬得老高的紅毛已然一聲凄厲慘叫后發先至,整個人突然原地蹦了起來,還捂著右腳那隻臟不拉幾的豆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