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我，龍侍？

「夏彌……」

夏臣面色複雜地轉過頭，看著他站在他身後的女孩。

那本是澄凈的黑色眼眸中，此時正散發著燦金色的熒光，一種難言的上位者的氣息，夾雜著冷傲的霸氣，湧現在夏彌的身上。

夏臣咽了一口唾沫，對危險十分敏感的本能和他的理智都在警告著他，他應該立刻逃走。但是，他卻邁不開腳步。

並非像剛剛那樣因為四肢癱軟而無法邁開腳步，而是他的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是他應該為之不顧生命也要保護的人，所以他不該畏懼。

看著神色複雜的夏臣，夏彌的柳眉微蹙：「加姆，看來你還是沒睡醒啊。」

加姆？

夏臣回想起當時自己全身長滿鱗片的時候，那充斥在腦海中的記憶片段種似乎有提到過這個名字。

「看來，王恭廠的那一戰對你造成的精神損傷遠超我的預估。」

「看在你是吾最忠誠的僕從的份上，就讓吾幫你拾起一部分記憶吧。」

夏彌冷傲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悲傷和心疼，素白纖細的手指點在了夏臣的眉心，一道黃褐色的光芒順著她的手指進入了夏臣的腦中。做完這一切，夏彌的臉色有些蒼白，汗水打濕了身上的校服，顯然剛剛將那道黃褐色的光芒匯入夏臣的腦中耗費了她不少的體力。

僕從？

夏臣還是有些無法理解，雖然平時夏彌老讓自己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稱呼她為主人，但他只覺得那是小女孩玩的過家家，為了哄夏彌開心，偶爾滿足一下她奇怪的XP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今天的夏彌……顯然不是在開什麼玩笑。

細密的青黑色鱗片再一次從夏臣的皮膚下湧現出來，將他的身軀包裹得嚴嚴實實，大量的記憶如同流水般再次湧入了他的腦海，只不過這一次的記憶片段不再那麼零碎，而是被一道黃褐色的光芒強行整理、排序並連接在了一起。

那是一頭體長四十米左右的青黑色巨龍，四肢著地。它的面前是二十餘頭體長二三十米的巨龍，雙方都忌憚著對方的實力而對峙著，沒有人發起進攻。

忽然，一道修長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了巨龍的後頸處。那是一個體表同樣覆蓋著許多青黑色鱗片的女孩，和夏彌長得一模一樣，或者說她就是夏彌？

而巨龍原本在後頸處布滿的尖銳鱗片悉數消失，以柔軟的部分讓女孩坐在上面。

雖然自己只是站在上帝視角觀看這段記憶，但他可以看得出，巨龍似乎很信任女孩，甚至於毫無防備。畢竟無論是什麼生物，脖頸都算是要害吧，而巨龍卻在面對敵人的時候主動收回保護著後頸的鱗片，這樣的信任感絕非尋常可見。

從一段段回憶中，他知道了巨龍的身份。

巨龍名為加姆，大地與山之王的雙生子之一耶夢加得的龍侍，而耶夢加得，則是那個和夏彌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的名字。

此外，巨龍也並非只有這樣巨大的外表，為了方便照顧和保護沒有巨大的龍軀的耶夢加得，耶夢加得賜予了它一滴自己的精血，擁有了可以隨時化為人形的能力，而巨龍化為人形后的樣貌，竟與自己一模一樣。

「加姆，把那頭亞種野豬熬湯了。」

「加姆，我想吃亞種氂牛。」

「加姆，幫我烘乾頭髮。」

「加姆，幫我把洗澡水準備好。」

「加姆，……」

一段段記憶持續不斷地湧入他的腦海，

一遍遍播放，就像是要強行將這段記憶銘刻在他的大腦中一樣。

但他並不抗拒，也沒有感覺到太多的不適，因為那原本就是他的記憶。

是的。

他，就是那頭巨龍，大地與山之王雙生子之一的耶夢加得的龍侍，加姆！

不知道過了多久，徹底吸收了那些曾經的記憶后，他的意識從精神世界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一陣梔子花的香氣悄然間鑽入他的鼻孔。

剛剛洗去了身上汗水的夏彌裹著浴衣就出來了，頭髮披散在背後，劉海則是一根根的黏在了額頭上，濕噠噠的還在向下滴水。

「三百七十九年不見了，怎麼還是這樣不讓人省心。」

夏臣熟練地從浴室拿出一塊干毛巾，將夏彌濕漉漉的頭髮上的水珠抹去，他的眼中閃過一抹追憶之色，白凈的手中出現一抹火紅色的光芒，將手按在夏彌的小腦袋上，抓起一束青絲。

入手微涼，絲絲滑膩，依舊是那熟悉的手感。

一股熱流從他的手中湧出，將夏臣手中的那部分頭髮烘乾，他的手也從夏彌的頭頂一點點向下移去，輕柔地撫摸著夏彌的秀髮。

在外人眼裡獨立的夏彌此刻就像是一個沒有自理能力的小公主一般，任由夏臣施為，臉上只是洋溢著甜甜的笑容。

這是除了哥哥以外，唯一能讓她感覺到溫暖和親近的同類。

血統越高，力量越強，壽命越長，血之哀也越嚴重。

一位A級混血種在沒有暗傷不出意外的情況下，理論壽命能達到一百六七十歲，如果藉助煉金藥劑等外力的幫助，甚至可以超過兩百歲；一名S級混血種的理論壽命更是可以達到三百歲乃至更加悠久。

而純血龍類擁有至少五百歲的理論壽命，初代種更是能活上千年。

不僅如此，龍類之中的王們還可以通過某種特殊的手段進行重生。

這些王指的不只是黑皇帝尼德霍格、白王以及被稱為四大君主的八名初代種。初代種、次代種、三代種被人類統稱為「古代種」，但在龍族之中，祂們則都是擁有王爵稱號的王，統治著黑皇帝尼德霍格劃分給祂們的領地。

但與祂們悠長的壽命相對應的，則是那強烈的「血之哀」。

如果對於混血種，血之哀是在他們和普通人類之間築起了一堵雖然高卻並非不可逾越的牆壁，那麼對於初代種來說，血之哀就是徹底將一對雙生子和其他一切物種徹底隔絕開。

所謂龍王，也只是坐在王座上的重症血之哀患者而已。-

龍王們心中的孤獨龐大得就像外面永恆凍土帶上的冰川，在年復一年的雪風中越堆越高，永不融化，越來越高峻，越來越鋒利。但總有一天，當孤獨的重量超過了極限，它就會崩塌，雪崩的狂潮會把整個世界都吞噬。

可惜，唯一可以將祂們心中的冰川融化的，只有與祂們一同坐在王座上的雙生子。但祂們彼此的雙生子除了對祂們寄予了極深的感情之外，還抱著將祂們吞噬的暴戾想法。

而在耶夢加得那漫長的龍生中，除了她的傻哥哥以外，也只有名為加姆的龍侍在這千萬年來真正陪伴在自己的身邊，為自己驅散血之哀帶來的孤寂和寒冷。

夏彌微微側過身，靠在了夏臣的肩膀上，輕聲道：「加姆，這一次，別再那麼快就離開了。」

夏臣瞥了一眼雙目微閉的夏彌，此刻的她，臉上再也沒有曾經的霸氣與冷傲，看上去只是一個渴望陪伴的疲憊的女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遵命，耶夢加得大人。」

夏彌似乎是注意到了他臉上的笑容，惡狠狠地轉過頭對著夏臣齜牙道：「吾只是不想再浪費那麼多的精力去尋找你結繭重生后的軀體。」

「給您添麻煩了，耶夢加得大人。」

「那就老老實實地別動，讓我靠一會兒，就……就一會兒……」

夏彌的聲音越來越輕，話音剛落便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夏臣寵溺地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將沙發上的毛毯蓋在夏彌的身上，喃喃道。

「晚安，耶夢加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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