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事如昨
鳳凰水道的盡頭是雨雪山,雨雪山下有一個合傘垌,歷代凰城王室正統的雪祭儀式都是在這裡舉行。
披上月蟾衣的那一刻,穆冰感覺到了一種真正的前所未有的沉重。從木樨道走過,大王女凰淵的土木術終於不再是弄出一片葉子封住她的嘴,也不是用綠藤蔓纏住她,將她倒吊在東街大酒樓前的旗杆上俯瞰整個凰城的黃昏和萬家燈火。木樨花落入額間,化成了金黃的花鈿,從此,她就是凰冰了,是五洲之主——凰城新的女皇。
而在幾天前,她還是凰城那個自由自在的混跡於市井的無賴——女扮男裝的穆冰公子——凰城小有名氣的煉器鬼手。穆冰公子只是她出去混跡江湖的名號,她的真實身份是凰城穆家的養女。
幾天前。穆冰正歡快的在後院玩耍,假山之間有不少小陷阱,獸夾,瘴氣,刀尖,冷箭……穆冰將她破破爛爛的小乾坤袋裝得鼓鼓囊囊的,不屑道,「這種把戲還想整我,真以為本小姐這些年的虧是白吃的!」
穆冰拆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各種靈器了,人家的煉器符都是用來煉器的,只有她得逆著用。不過難得這群人出去玩還不忘給自己送份大禮,不去換點東西使使,穆冰自己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別人出門都是走大路,穆冰出門都是走水路。世家們都愛擺譜,動不動就要亭台樓閣、水榭花都,還不能是死水,還真是便宜了她這不怕冷不怕累的。
換了身男子打扮,穆冰又是哪個凰城裡大搖大擺、小有名氣的穆公子,去最近的靈器行賣了她用不上的一堆小機關,換回來不少的黑晶星靈石。
「小二,給爺找個視野好的雅間兒,上你們這兒最好的酒菜!」
「請好了您嘞!」
跑堂的手腳都是麻溜兒的,很快穆冰就在酒樓的二層雅間喝著茶、吃著肉,看著樓下主街人來人往,酒旗正對著她張揚,在風中獵獵作響。
原本熱鬧繁華的主大街上人頭攢動,忽然空出一條道來。
「王女鑾駕,行人迴避!」開道的侍衛說一遍敲一次鑼,敲一次鑼就說一遍。乘四匹烈牧良馬拉的琉璃馬車,如此鋪張的陣勢,一看就知道是哪個兇巴巴的大王女。
偏偏她穆冰就是個好事兒的主,「我倒想看看這大王女是個什麼樣子!」結了賬,穆冰跑到人群里看熱鬧。
「別擠,誒,別推我啊!」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在後面推了一把,穆冰就被直直的推到路中間去了。「真是的,靈力高強了不起啊?差點沒把我給摔咯!」穆冰扶著腰,看著距離她不到半尺處停著的馬車,她乾嚎道,「哎呀,老夫的腰啊!可疼死我了。」她很想訛人,但心裡沒有底氣。
一根藤木長鞭纏到腰間,穆冰發現自己的嘴巴被一片葉子封住了,根本開不了口,以至於她怎麼被扔到一旁的酒樓上掛著的都沒弄明白,就見大王女的車駕已經向遠處走去,還有車裡人哪一聲明明白白的滿是嫌棄的兩個字:
「聒噪!」
「你才聒噪呢!你全家都聒噪!」這句話穆冰只能在心裡說清楚,藉由聲帶咽喉傳到嘴裡時,已經在口齒間碎成幾瓣零餘的哼哼。
大王女的車駕才剛走,二王女那要低調得多也素樸得多的油壁車繼而也從主大街穿過了。但很顯然——人家沒有管閑事的意思,車馬很快閃了過去。
穆冰仍舊在酒樓的旗杆上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