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青玲玉璧

第三十三章 青玲玉璧

()條侯亞夫自未侯為河內守時,許負相之,曰:「君后三歲而侯。侯八歲為將相,持國秉,貴重矣,於人臣無兩。其後九歲而君餓死。」亞夫笑曰:「臣之兄已代父侯矣,有如卒,子當代,亞夫何說侯乎?然既已貴如負言,又何說餓死?指示我。」許負指其口曰:「有從理入口,此餓死法也。」居三歲,其兄絳侯勝之有罪,孝文帝擇絳侯子賢者,皆推亞夫,乃封亞夫為條侯,續絳侯后。

居無何,條侯子為父買工官尚方甲楯五百被可以葬者。取庸苦之,不予錢。庸知其盜買縣官器,怒而上變告子,事連污條侯。書既聞上,上下吏。吏簿責條侯,條侯不對。景帝罵之曰:「吾不用也。」召詣廷尉。廷尉責曰:「君侯yù反邪?」亞夫曰:「臣所買器,乃葬器也,何謂反邪?」吏曰:「君侯縱不反地上,□yù反地下耳。」吏侵之益急。初,吏捕條侯,條侯yù自殺,夫人止之,以故不得死,遂入廷尉。因不食五rì,嘔血而死。國除。

——《史記·絳侯周勃世家》

過了年,已經是高后五年,這些時rì倒是沒有什麼事情,王兄來信說齊國一切事情都很順利,而且附帶說了興居的事情,聽說這小子和祝蝶的事情倒是頗多坎坷,主要便是祝先生不同意二人在一起。我想想,覺得祝先生這般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古時候婚姻大事大多都是講求門當戶對,不說祝先生只是一個學官,便是興居rì后也不是池中之物,此時只是陪著祝蝶,自然是一切都好,若是rì后見了其他的佳麗,卻將祝蝶拋諸腦後,只能讓祝蝶傷心,所以祝先生一力反對,我也不知道興居是怎麼想的,於是便去信臨淄,說了自己婚後的一些事情,順便就是問了一下興居的心意到底如何。

朝中倒是沒有多少事情,平準司的事情已經有了一些眉目,而且在廷尉分出的人管理西市的商賈,有朝廷的介入,商賈也沒有再鬧事,西市越來越興旺,吸引很多人前來長安做生意,有時候竟然能在長安看到裝扮奇特的異族人。我問起秦卬,秦卬言說在秦朝時候,就已經和西域的一些國家有商貿往來。我一時覺得詫異,心道:「如此說來,國家只要興盛,自然就能夠引來其他國家的青睞。大漢朝rì后成就太平盛世,就算是不用張騫去辛苦開闢,自然就能夠由西域的商人開通絲綢之路!」這般一想,便覺得自己往rì向高后獻策實在是明智之舉。

朝中情勢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審食其和陳平領左右丞相,率領百官只是穩妥守業,並沒有多餘建樹。再加上高后也是奉行黃老之學,無為而治,與民休息,如此倒是省了我許多煩心之事。朝中大臣也都是各守本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只是聽聞營陵侯劉澤又新娶了一房侍妾,本來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卻被他的原配夫人呂湄兒鬧得長安城中盡人皆知。呂湄兒難以咽下這口惡氣,就向自己的母親呂嬃訴苦。呂嬃告到高後面前,要治劉澤的罪,並且不讓他娶這個侍妾。後來聽說這個侍妾和呂湄兒說了一番話,竟然讓呂湄兒開口同意了劉澤娶她,此事才告一段落。我也曾經拿此事來調侃呂秀,說呂家女子一直善妒云云,呂秀十分不樂意,連著好幾rì都沒有給我好臉sè看。

我將城防重任交給了秦卬和離朱,平rì也沒有了什麼事情,每rìrì下朝之後,陪同呂秀去未央宮陪著高后和張嫣說話,倒是其樂融融。從未央宮回府之後,便和呂秀一起在書房裡打時間。呂秀嫌棄自己寫的字難看,嚷著讓我教她寫字,我想著夫妻情事,以風雅為上,便也樂得教導她,更多時候卻是兩人對坐捧書,有時相對會心一笑,夫妻默契於心,此中樂趣,不復多言。

只是我心中卻總是有些不安,離朱派往趙地和代地的探子都傳來消息,不過一個是好消息,一個是壞消息,而在我看來,這兩個全然都是壞消息。趙地傳來的是在趙王宮並沒有竇氏的女子,代地傳來的消息則是,代王宮守衛森嚴,不得查探。我知道這兩個消息之後,讓離朱多派人去了代地,化妝成為平民百姓側面了解代王的為人和口碑。雖說是如此安排了,但我想起竇氏,忍不住心中一陣煩悶。高后因為誤會我,我卻不能向她提起此事,可是這大漢朝雖然表面承平,內里不知道有多少暗流涌動,想到此處,我不禁長嘆一聲。

而且近rì都在傳趙王劉友的事情。聽說劉友和諸呂的女子處的不好,高後為劉友安排的王后劉友並不喜歡,呂家的女子善妒,近rì頗有微言傳到長安,但是這等宮闈之事竟然也傳到了京城,可想而知這事情已經鬧得很大了,我想到前趙王如意,不禁嘆了口氣,心道:「都說趙地不宜封王,看來趙王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歷史上的劉友怎麼死的?好似是餓死的吧,倒是和周亞夫一樣······」

此時我正在長安西市裡最大的醉芙蓉酒樓之中,我和張辟疆、小石頭都覺得樓下吵鬧,這二樓之上卻是稍稍安靜了些,所以就找了一個靠近窗子的位置,這已經是net夏之交的時候,路旁楊柳堆煙,風景如畫,本來是好景緻,只是我心中有事,倒也沒有過多的留意。張辟疆坐在對面,聽我長嘆一聲,微微覺得詫異,說道:「君侯如今正是net風得意的時候,怎麼還如此長嘆?」我聽他說起「net風得意樓來,開口問道:「程姑娘可好?」

張辟疆神sè一黯,說道:「君侯如今叫她程姑娘了?可是越來越生疏了。」我沒有說話,他低聲說道:「那rì在你的大婚之後,她哭過一次,之後也沒有什麼事情,她rì子倒是過得平淡。」我冷笑道:「她rì子過得平淡?張兄,你未免太小看她了,我聽聞營陵侯劉澤納妾的時候,請的就是紅袖坊的女樂,還有,朝中大臣在自己府中舉辦的飲宴,多半也會找她們。紅袖坊竟然還有了規定,在朝中俸祿低於兩千石的官員,那是沒資格去請這班女樂,就算是品秩夠了,紅袖坊若是不答應,朝臣也不敢說什麼······一個伶人之所,竟然有如此權勢,你竟然說她rì子過得平淡?」

張辟疆看著我,低聲問道:「君侯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我嘆了口氣,說道:「張兄,我看你是身在局中而不知,事情往往不是如你想的那般簡單。」張辟疆嗯了一聲,轉口問道:「對了,君侯方才為什麼嘆氣?」我苦笑一聲,正要開口說的時候,卻聽到後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客官,你面相奇特,可否讓老朽仔細一觀?」

我微微有些好奇,張辟疆和小石頭也是如此,我們回頭看著身後,只見一個渾身敝袍的清癯老人背對著我們,正在向著一個喝酒的食客躬身請求。那食客是個三十餘歲的壯漢,這時候抬眼看著那老人,眉頭皺了起來,喝道:「沒看到大爺正在吃飯,別來煩大爺!」那老人顫巍巍地說道:「客官,你面sè如枯木,又如此大動肝火,乃是肝氣缺失,做事未免急躁,如此則易······」那漢子喝道:「你這老頭倒是好笑,你究竟是看相的,還是給人看病的,若是看病,東城有最好的大夫,怎麼也輪不到你吧!若是說看相,我聽人提起,這天下間第一的相術師乃是許負,你這老頭,也要來胡說騙人么?」

那老者說道:「老朽沒有騙客官······」那漢子說道:「你這麼說,那你就來說說,看看一刻之後,我會碰到什麼事情,若是說得對,大爺我自然有賞錢!」那老者渾濁的眼睛抬起,看了壯漢一眼,說道:「客官說笑了,相術相的乃是大致的運勢,縱然是許負在這裡,也不可能知曉所有人的運勢,老朽又怎麼會知道?客官就莫要難為老朽了······」那漢子冷笑道:「我若是偏讓你說呢?」那老者沉默一下,說道:「客官雙眉之間隱隱有一絲青氣,此乃是牢獄之災,老朽恐怕客官之後便會在劫難逃。」

他這麼一說,非但那漢子一愣,連坐在酒樓里的其他酒客也都是暗暗咂舌,都是心道:「這老頭莫不是瘋了?」那漢子乾笑一聲,說道:「老先生說笑了······」那老者顫巍巍地走到一旁,口中說道:「老朽並無說笑,相術小道,重在人心,客官若是無事,便請給了看相之資,老朽再為其他客官看相。」那漢子哼了一聲,說道:「老先生就這麼一番聽不懂的話放在這兒了?你還是說清楚些,如此這些錢資都是你的!」他說著,在桌上放了好幾枚三銖錢。那老者看都沒看錢資一眼,說道:「算了,此次就算是老朽自說自話······」說著顫巍巍地走到鄰桌,那漢子一時有些愕然。

我看那老者言語出人意表,開口問道:「張兄,這老先生看起來並非尋常之人,你可知道他是何人么?」張辟疆搖頭說道:「不知。」我笑問道:「那你來說說,這老先生方才說的這番話,會不會是騙這位漢子的?」張辟疆想了想,斟酌說道:「我自然是不信的,所謂的運勢,不過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尋常人如何能夠看得出來?若是人人都能看出自己的運勢,那豈不是讓人無從選擇?」我笑道:「可是這位老先生說的卻是煞有其事的樣子,倒是不由得人不信啊!」張辟疆微微愕然了一下,道:「君侯原來相信他說的話!」

這時候那位老者走到東北角的那一席,那裡只坐了一個黃衣青年,微微露出半邊臉,我看著像是我認識的一個人,但一時倒沒有看清楚。那老者跪坐在席子邊,說道:「客官,可否讓老朽為你看相?」那青年笑道:「老先生,在下沒有錢財給你,而且在下的運勢怕是不好的,老先生還是請吧!」那老者在青年的面上掃了一下,說道:「客官不必如此喪氣,上蒼育人,已經將一生禍福榮辱都寫在人的臉上,運勢可修而不可得,有人修命,卻未能得上蒼眷顧,而有人卻是天生異象,貴不可言。」青年笑了一下,說道:「老先生說的,聽起來是有些道理的,那不妨說來聽聽。」

那老者一雙混沌的眼睛微微閉著,緩緩開口說道:「客官的面相,其實是富貴之相,不過卻有諸多的坎坷,之後便會時來運轉,封侯掌權也是尋常之事。」那青年聞言,似乎不敢相信,良久才喜道:「老先生說的是真的?那我還要等多長時間?」老者忽然睜開眼睛,看了看這個方才還是一個穩重沉靜的青年,說道:「客官如今心思浮動,是沒有多少福分的,也許等客官心思沉定下來之後,便會時來運轉。」青年問道:「那我還要等多少年?」老者緩緩搖頭說道:「那自然就是看客官你自己的xìng子了······老朽老眼昏花,看不出什麼,等客官心思沉定,大概也要一二十年吧!」那青年頓時愣在當地,將信將疑。

他這般看著老者,我卻也看到了他大半邊的臉,不由笑道:「張兄,我說怎麼看著那人有些眼熟,原來是絳侯的庶子周亞夫。」心道:「這老者竟然看得出來周亞夫能夠封侯掌權?難道看相真的有這麼神?能看得到過去未來?」想到此處,我更加是心中一動:「我是怎麼來到的大漢朝的,我一直也不知道,不知道這位老先生知不知道?」只聽對面的張辟疆說道:「是他?聽說絳侯寵愛自己的嫡子周勝之,周亞夫不過是庶子,而且平rì也沒怎麼聽人談起他有什麼才能,若說是他封侯掌權,我還真是有些不信!」我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那邊周亞夫已經是有些黯然了,開口說道:「要這麼久?上天竟然還要折磨我這麼久?」老者點頭說道:「不管怎麼說,客官是福澤深厚之人,只是你風光之後,下場卻很凄涼。」周亞夫愣道:「老先生這話怎麼講?」老者說道:「客官最後是餓死的。」周亞夫虎軀一震,隨即笑道:「老先生這般說,不就是自相矛盾了么?依你說來,我自然能夠位極人臣,既然有如此權勢,衣食無憂,又怎麼會餓死?」老者微微一笑,指著周亞夫的嘴角說道:「天道雖然冥邈,終究是有跡可循的,客官嘴角自上而下各有一道縱下來的紋路,相術之中,這便是最後會被餓死的徵兆。」周亞夫看著眼前的老者,神情迷惑,也不知道該信還是不信。

老者慢慢站起身子,說道:「老朽的話就說到這裡······」話還沒說完,便聽到樓梯之處傳來一陣惶急的腳步聲,樓中的食客都是看著這邊,卻見一隊皂衣的差吏上樓,四顧一看,徑直走到那老者方才看相的漢子,一個差吏喝道:「你便是東城的朱大成吧!你兄弟告你虐待老母,而且還強賣掉祖傳下來的房子,廷尉找你傳話,跟我們走!」那漢子神sè驚惶,看著差吏,忽然看著仍站在角落裡的老者,高聲叫道:「老先生,老先生救我!」樓中食客聽他這麼叫喊,都想起這老者方才說的「雙眉之間隱隱有一絲青氣,此乃是牢獄之災」的話語,都是輕輕哦了一聲,很是驚訝。

那老者卻沒有絲毫得意之sè,卻是眉頭緊皺,說道:「為人當以孝義為先,客官如此喪失德行,縱使老朽是許負,也無法救你。你若是肯認罪伏法,rì后好生改過,自然無病無災······」那漢子聽了,普通一聲跪了下來,說道:「多謝老先生救命,小人一定改過,一定改過!······」那差吏吆喝一聲,押著朱大壯走下了樓梯。酒樓里一時寂靜無聲。那老者看周亞夫沒有掏錢的樣子,便道:「客官若是沒有錢資,就當老朽是胡說罷了。」登時有人說道:「這位小哥,你問的是二十年後的事情,若是二十年後應驗了,你再付錢也不遲啊!這位老先生說你rì后封侯,那你就準備一份大禮就是了······」登時有人笑了起來。

周亞夫聽到酒樓眾人的調侃,將自己的錢袋拿了出來,倒了幾片三銖錢,說道:「老先生,在下就只有這些余資,我取了自己的酒錢,剩下的都給你。rì后若是果真如同先生所說,在下一定奉上厚禮!只是懇請老先生留下尊名,也好讓在下知曉自己的恩人是誰。」那老者呵呵笑了一下,說道:「老朽老了,怕是等不了二十年後。這些浮名,老朽如今倒是不看重了,你叫我老先生,就當我是老先生吧!」說著接過了周亞夫遞上來的三銖錢。

他正要轉身,忽然聽到身後有人笑道:「許負許老先生,本公子也想讓你來看相,不知老先生意下如何?」那老者身子一僵,卻是把三銖錢放在身前的口袋裡,轉過身子,看著面前的錦衣公子。後面的周亞夫見了來人,連忙行禮,說道:「原來是君侯,怎麼君侯說這位老先生是天下第一相士,許老先生嗎?」我笑道:「如此神乎其技的相術,本侯想這世間除了許老先生,再沒有第二人能夠如此了······」周亞夫聽了,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許負跟自己說自己會封侯,憂的便是自己還要再等二十年,一時神情落寞,他見我找許負似乎是有要事,也不好打擾,只是站在那裡,並不多言。

那老者渾濁的雙眼看著我,見我只是微笑看著他,說道:「客官莫不是朱虛侯劉章?」我躬身行了一禮,說道:「老先生好一雙慧眼,劉章拜服!」老者咧了咧嘴,說道:「老朽早就已經年老眼花了,倒是客官慧眼如炬,老朽就算是不想承認也不行了······」我見他這麼說,也就等於是直承自己就是許負,便笑了笑,說道:「老先生,請到這邊筵席,劉章有事情要請教!」老者看了看遠處坐著的張辟疆,眼中流光似乎是閃了幾下,隨即點頭,慢慢走向我和張辟疆坐的地方。

張辟疆也連忙行禮,他這行的卻是尊老之禮,至於我說的他是許負的話,張辟疆還是有些將信將疑。我在主位跪坐下來,只見許負正在看著我腰間的位置,我低頭一看,見他注目的就是青玲玉璧,心中頓時緊張起來,不料許負只是看了一眼,便轉目看著我,說道:「不知客官要請教何事?」我拱手說道:「劉章請老先生來,自然就是看相了。只是我這位生平好友有些不信老先生的意思,不如老先生先為他看一看,如何?」張辟疆心中好笑:「分明是你對這許負有所求,竟然推脫是我,不過我倒想聽聽他如何說我。」當下只是微笑,並不言語。

許負仔細看了看張辟疆,神sè依舊是古井不波的樣子,開口說道:「這位客官乃是先天不足,所幸有人為他後天花了很多心思。客官背後竟然有此等逆天改命之人,何須老朽來看?這種命理乃是最沒有跡象可循,最終的命理還是在客官自己手中。」張辟疆一愣,不禁轉頭看著我,神sè迷惑。我卻是眉頭一皺,說道:「逆天改命?老先生說得未免······未免太過玄虛了吧?這命理一事,難道果真是人力能夠逆轉的么?」許負一雙渾濁的眼眸盯著我,突然笑了一下,說道:「此事旁人或許不信,但是客官你的命格只有更加奇特,怎能不信?」我心中一跳,忽然覺得這許負可能已經從我身上看出了什麼,一時有些緊張,竟然忘了開口。

許負仍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張辟疆開口說道:「老先生方才說的是什麼意思?還請明示。」許負緩緩搖頭,閉著雙目說道:「客官的背後早就已經有人為你補救,老朽愚鈍,竟不知世間還有如此能人······你若是想知道自己的命格,只需去問他便是,恕老朽不敢多言!」張辟疆奇道:「我背後之人?我背後並無人如老先生說的那樣逆天改命,這······」我看著他,微微笑道:「莫不是令尊?」張辟疆頓時愣在當地。

許負聽我二人說話,看著張辟疆的面容,忽然神情一動,低聲道:「客官的面容,像極了老朽的一位故人······客官的父親難道是當今留侯?」張辟疆更是驚奇,問道:「老先生難道和父親相識?」許負笑道:「也不過就是一面之緣罷了······」我心生好奇,問道:「不知老先生和留侯說了什麼?」許負看著外面,說道:「留侯的命理雖然強盛,但是早年在軍中,和龍虎之人相處rì久,雖說強強相生可成就大業,可是反之也是相剋。高帝六年,老朽偶然和留侯說及此事,說若是退出朝堂,尚且可以保全身家後世,留侯自來尊奉道家之說,便有歸隱之心,不過人算不如天意,留侯竟然為客官改命,想來是費了一番功夫的。」張辟疆皺眉說道:「往年只是聽說父親乃是如同姜太公一般的人物,怎麼父親還知道這些······這些玄妙之事?」

我見他有些失魂落魄,心道:「原來留侯說退隱,其中竟然還有這麼一番周折,那麼他rìrì在府中的所謂修道,完全就是為了張兄?······只是許負說留侯若是不退隱,便難以保全身家後世?這是什麼意思?」轉念一想,我忽然心頭巨震:「後世的史書之中,為何沒有提及張辟疆?留侯的事情······我記得只是寫到他祭祀黃石公贈他的黃石,張辟疆的事情就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了,這是什麼道理?難道張兄竟然英年早逝?或者······或者是出了什麼變故?」我想起竇氏,忽然有些喘息。

張辟疆卻是向我和許負一拱手,說道:「君侯,老先生,張某行動失儀,還請恕罪!······這便告辭了。」我見他確實是心旌搖動,便點頭說道:「張兄自去便是······」張辟疆微一頷,已經快地離開了酒樓。我從窗口見到他的車馬快地離去,心道:「他此去,必定是回去問留侯······只是這其中的玄機怕是只有這位許負老先生才知道吧!」我轉頭看著許負,後者卻是眼睛微閉,只是眉頭皺著,似乎在想著什麼事情。

我向小石頭使了個眼sè,他頓時會意,向跟著我來的侍衛低聲吩咐了幾聲,侍衛上前將酒樓中的閑雜人等都請了出去。小石頭走到我身後,點了點頭,我低聲說道:「小石頭,我和老先生說的乃是隱秘之事,你去樓下守著,免得被旁人聽了去。」小石頭微微一愕,隨即躬身退去。我自然看出他眼中的疑惑,知道他明白我這是支開他。從前我素來行事也沒有避開他的意思,只是我自己明白,之後和許負說的事情必然涉及我為什麼是劉章的問題,這種隱秘之事我卻也不想讓他知道。再說,有旁人在此,許負也未必肯說。

我微微嘆了口氣,恭恭敬敬地說道:「劉章素來聽聞老先生的大名,只是一直無緣相見,如今偶遇,真是不勝之喜。」許負看著我,問道:「客官知道老朽?」我點頭說道:「我知道老先生為很多人看過命格,而這些人現如今都是名震天下之人,代王之母薄姬,還有就是方才的周亞夫,老先生說過自己還跟留侯有一面之緣,這只是我知道的一些事情。我還聽說過高皇帝還在沛縣耕種的時候,遇到的田間老父,為高皇帝和高后看過相,說二人乃是天下貴人,不知這位田間老父是不是老先生?」

許負微微笑道:「客官如何知道這許多的事情的?」我盯著他,說道:「若我說是在書上看到的,老先生信還是不信?」許負點頭,看著我,說道:「老朽相信。」我不禁一愣,遲疑道:「老先生為什麼信?」許負又微闔著雙目,淡然說道:「客官是老朽平生所見命格最奇特之人。老朽平rì相人,不過是根據各人的面相為世人指點,但是客官的面相,老朽不能說,而且老朽相信客官自己知道自己的命格到底如何。」我聽他說得隱晦,便皺眉問道:「我聽聞jīng通玄術的相士能夠洞察先機,從而避禍於無形,或者也可以根據天下大勢,引導到正常的的軌道中,老先生當初對高皇帝和高后的那一番言辭,難道就是這個意思?」

許負笑了一下,說道:「客官有些虛誇了,老朽是因勢導之,但如同當rì老朽對高帝說的那番話,倘若高帝只是坐等皇帝之位,那豈不是誤人?高帝若不奮起,那也就沒有今rì大漢朝的局面,老朽自當不知道在何處飄零,而客官也不會有今rì。所謂一念起,足以影響當代;一念落,又足以遺禍萬年。客官還要問什麼嗎?」我肅容問道:「老先生方才說起,我的面相是您生平見過最奇特的,不知此話何解?」

許負忽然睜開眼來,渾濁的眼光在我面上一掃,隨即伸出乾枯的手掌,說道:「老朽請借客官腰中所佩戴的玉璧一觀。」我看著他,慢慢取下玉璧,雙手遞呈給他。許負將玉璧放在手中,細細觀看,我卻是心中緊張,全神貫注地留意著他面上的神情變化。但此老果然是老得成jīng了,面sè竟然一成不變,我自己察言觀sè的本事本來就低,這麼一來,他的心意如何,我完全不知情了。

許負將玉璧慢慢地放在了小几上,玉璧與小几相碰,出啪的一聲響動。我頓時有些緊張,看著許負,問道:「老先生可看出了什麼沒有?」許負此時將手放在下巴上的幾根銀白sè的鬍鬚上,皺眉說道:「客官是劫后重生之人?」我想起小石頭說起的劉章假死之事,緩緩點了點頭,面sè也有些白,許負見我點頭,自己也點頭,輕聲說道:「如此就是了,依老朽來看,客官假死之事,多半就與這玉璧有關。」我心中一緊,說道:「我聽人提過,此玉璧乃是昆崙山青玉所制,我······不是,劉章周歲的時候抓周抓到了它,自此之後便將這玉璧帶在身上,從不離身。這玉璧也算是名貴之物,難道此物竟然有所蹊蹺不成?」

許負捻須說道:「西方崑崙,乃是天極所在,崑崙至高,乃在於氣貫凌霄,為眾神歸處,乃是天地間最祥瑞的所在,老朽是有耳聞,《山海經》中有云:『海內崑崙之虛在西北,帝之下都。崑崙之虛方八百里,高萬仞。上有木禾,長五尋,大五圍。面有九井,以玉為檻,面有九門,門有開明獸守之,百神之所在。在八隅之岩,赤水之際,非仁羿莫能上岡之岩』。此玉璧既然出自於崑崙,應該自有神明。且玉乃是石之至美者,君子服玉,乃是因為取自深山,最有靈xìng,老朽私心忖度,這玉璧之中必然大有古怪。」

我不禁皺眉問道:「老先生還請明說。」許負看著我,慢吞吞地說道:「客官假死,醒來之後,是否已經忘卻前事?」我點頭說道:「不錯,我十三歲之前的事情全然不知,反而記得······記得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老先生,你明不明白我說的是什麼?」許負看著我,沒有說話,我一時有些著急,指手畫腳地說道:「老先生,此事說來很是玄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我不是劉章,我是另外一個人,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做了劉章,而且竟然沒有一點兒破綻,誰都沒有看出來,我有時候很是疑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這些話我悶在心裡五年多了,可是不知道該怎麼對別人講,我怕我講了出來天下人都會當我是瘋子的······老先生,你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這般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大通,許負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等我情緒稍微有些穩定之後,他才開口,一字一字地問道:「客官可相信魂魄之說?」

我啊了一聲,見他渾濁的眼眸看著我,便開口說道:「這······這個我也不知道,我是個無神論者——就是不相信世間有什麼神靈,可是冥冥之中似乎有······有什麼東西在cao縱,在安排著這世間的萬物和芸芸眾生一樣······老先生這麼問我,難道是說人果真是有魂魄的嗎?」許負搖頭說道:「玄冥之事,太過詭異,所以人不願相信而已,你說這世間沒有什麼神靈,殊不知山川萬物自有靈xìng,便如同眼前的這塊玉璧一樣。人亦是萬物之靈,至於是什麼東西在cao縱這世間萬物,老朽也不好說,只能用老子的話來說,便是天道。」我神sè一震,靜靜說道:「天道?!」許負緩緩點頭。

我吁了口氣,乾笑道:「老先生,劉章······我在和你說自己是不是劉章的事情,您說這些,是不是說得遠了?」許負緩緩搖頭,說道:「客官若是相信這魂魄之說,老朽倒可以為你推想一二,若是不信······」我連忙點頭說道:「我信!我信······老先生請說!」許負看著眼前的玉璧,說道:「客官方才的那段看似胡言亂語的話,老朽想來,你是知道劉章此人的命運如何,不知老夫說得對否?」我點了點頭,許負又道:「客官對自己的事情記得,卻不記得原來那個劉章的,可是如此?」我正sè道:「老先生說得不錯。」

許負皺眉說道:「客官,老朽方才說過,玉乃是有靈xìng之物,客官既是在周歲的時候抓到它,而且時常帶在身上,老朽猜想,此物之中,或許藏著客官的一分魂魄!」我「啊」的一聲,直驚得跳了起來,身子一陣踉蹌,差點摔在地上,我喘息一聲,指著那玉璧說道:「你······你說這玉璧之中有我的魂魄?」許負看著我,說道:「客官大可不必如此驚惶。」我頭腦中一陣空白,良久才想了起來,又跪坐下來,問道:「那我······我如今可有魂魄?」許負笑道:「客官如今正在老朽面前,怎會有此疑問?」

我這才慢慢定下神來,問道:「那這玉璧之中,是誰的魂魄?」許負看著我,笑道:「是劉章的,也是客官你的!」我定了定神,說道:「老先生,我方才便說過了,我不是劉章!」許負道:「請客官聽老朽說完之後,再說自己是不是劉章,可好?」我嗯了一聲,頹然地聽他說話。許負微微嘆息一聲,說道:「俗話說,玉可以養人,但可能是rì積月累的緣故,人也同樣是在養玉,如此這般,玉便像極了劉章,姑且便說這玉中有了劉章的魂魄,而在劉章假死的時候,玉中魂魄便喚醒了劉章,也就是你······」我聽得有些糊塗,說道:「我跟劉章到底是什麼關係?」

許負說道:「你自然知道劉章的命格,那你便是劉章之後的人,至於此玉為何與客官你有不解之緣,可能便是這玉中有劉章的執念。」我心中一動,問道:「老先生此話怎講?」許負皺眉說道:「所謂執念,便是魂魄之中的印記,若是執念深刻,就算是流傳千年也會清晰如故。」我一愣,問道:「老先生這麼說,難道也相信前世今生之說?」許負搖頭,說道:「輪迴之說,不過是世人杜撰,想來有人境遇相似,便強加附會。老朽為客官換一個說法,叫做莊周夢蝶,客官可明白?」我點了點頭,說道:「《南華經》中記著此事,裡面說『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老先生的意思,這不過就是我的一番夢境而已?」我這麼一說,心道:「若是這果然是我自己的夢境,那我在自己的時代就只是在做夢而已,原來我沒有死!」一時心中又是欣喜,看著許負,只是等著他說話。

許負卻是悠然一笑,說道:「非也,老朽以此來做比喻,只是想讓客官知道,是非之說,並不可以輕易言說。客官所見,自然都是真的,這也並非夢境。」我頓時心中一沉,苦笑道:「可是劉章並沒有遇到過老先生,這事老先生難道不知嗎?」許負嘿然道:「老朽卻不這麼看,客官如今不是在老朽面前嗎?」

我頓時無語,只得繼續說道:「既然這不是前世今生,還望老先生你明言!」許負點了點頭,說道:「老朽猜想,客官平rì為人,大概與劉章相似,而玉中的劉章執念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感受得到。時空相隔,所謂天時地利人和,玉璧與為人秉xìng缺一不可,故而雖有玉璧,卻沒有合適之人,玉璧便一直沉埋。而後此玉璧或許在機緣巧合之下,輾轉落入客官手中,這與劉章的執念不謀而合。而且魂魄之事,本來就在虛實之間,客官的魂魄便藉由這玉璧做了劉章。」我聽得如同石化一般,良久才幹笑道:「那我做了劉章,原來的劉章呢?他在我的身體里,還是在哪裡?」

許負嘆息一聲,說道:「老朽也不知。」我衝口問道:「那我來······來到大漢朝,是為了幹什麼?劉章是讓我幹什麼?改變歷史還是扭轉乾坤?······我是說,我知道劉章的命運,還有其他人的,像高后、惠帝、張皇后,甚至劉呂之間的恩怨我都知道,我是為了改變這些,還是什麼?請老先生告訴我!」許負看著一臉激動的我,說道:「這個老朽也不知道,老朽想來,客官前來是因為劉章的執念,也必然是為了感受這執念。客官要做什麼,其實大可自己捫心自問,因為你就是劉章,你做什麼,就是劉章讓你做什麼!」我聽他這麼說,不禁大失所望,哼了一聲,冷笑道:「荒唐!如此無稽之事,我怎麼相信?」

許負只是看著我,說道:「客官為何會這麼說?」我冷笑道:「我到了大漢朝,有很多事情都跟我原來知道的不同,比如高后,還有惠帝、張皇后,甚至我的夫人,就連方才你為周亞夫看相之事,跟書上記載的並不相同。周亞夫是在做河內守的時候,你為他相面說他會如何如何,最後還會餓死,其實周亞夫怎麼死都可以,為何一定要餓死?這麼說來,反而是他有意要成就你相術的名聲,難道他連選擇怎麼死的權利都沒有?」許負微笑說道:「客官有所不知,像周亞夫這樣的人,等候二十年,一朝得意,未免趾高氣昂,但是禍福相依,他驟然遭禍,哪裡肯低頭?更何況······」他靜靜地看著我,說道:「你怎麼知道,你知道的就一定是真的?」我身子一僵,默然無語。

許負笑道:「客官如今可明白了?」我愕然問道:「什麼?」許負笑道:「客官說自己是劉章,還是誰?」我愣愣說道:「我不知道,我曾經對自己說,自己rì后就是劉章,現在聽了老先生你說的話,我又不知道自己是誰了。」許負笑道:「客官方才自己都說了,庄生是蝴蝶,還是蝴蝶是庄生?或者庄生蝴蝶都不是真的。可是庄生和蝴蝶卻是都是真的,庄生有此古人,蝴蝶更是盡人可見,焉能說不是真的?」我頹然笑道:「老先生,你把我弄糊塗了······」許負道:「以庄生蝴蝶之事來說,客官和劉章的關係也就一目了然了。」我搖了搖頭,卻不想再說這個問題,轉口問道:「那我來是為了改變原來劉章的結局,還是什麼?」

許負看著我,突然笑了起來,我聽著他呵呵笑著,卻是不知道他為何笑,良久他才說道:「客官可否聽過一句話,叫做『樹yù靜而風不止』?」我嗯了一聲,許負笑道:「情勢如此,客官想要逆天而行,那客官你就不是劉章了。」我一時又有些糊塗,許負看著眼前的玉璧,說道:「這玉璧,還請客官好生看護,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損失,否則便萬事休矣!」我愕然道:「老先生是說,這玉璧乃是和我的xìng命連在一起的?」許負搖頭說道:「老朽凡夫俗子一個,哪裡敢妄議天機?客官記得老朽今rì說的話就是。若是無事,老朽就先告辭了。」

我一愣,見他慢慢站起身子,不禁說道:「老先生留步,我還沒給你錢資,如何就這般急匆匆就走了?」許負站起身子,說道:「老朽的這番話,並沒有解決客官心中的疑惑,老朽並無寸功,哪裡還有面目來討要錢資?客官也不是拘泥之人,此事不必介懷。」說罷轉身而去,我看著他的背影,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也沒有站起身子。許負走到樓梯處,身子微微一頓,似乎是想回過身子,但也只是一霎之間,他口中低聲道:「無非是世間痴心人而已,唉······」這般說著,他蹣跚著走下了樓梯。

一時酒肆之中只有我一個人跪坐在窗口,我忽然覺得心中一陣空落落的,竟然不知自己是誰,自己是在何處,自己究竟該做什麼的孤寂感覺。我看著空蕩蕩的酒肆,心中湧起一陣茫然。

過不多時,小石頭走上了樓梯,見我在小几後面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驚了一下,連忙趕上前去,走近了才注意到,劉章眼中竟然沒有了之前的飛揚洒脫,他不禁皺眉,心道:「難道方才那個相士傷了公子不成?」我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小石頭,茫然說道:「小石頭,我是誰?」小石頭啊了一聲,跪在我身側,伸手在我面前擺動了兩下,急道:「公子,你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我看著他,忽然笑了一下,說道:「我好似又假死了一次,小石頭,你說我是誰?」小石頭惶然道:「公子是,是齊王的弟弟,是朱虛侯,是劉章。」我哼了一聲,說道:「我是劉章?對了······我就是劉章。」

小石頭見我這個樣子,怒道:「那個相士也不知道跟公子說了什麼,竟然讓公子這樣,奴婢這就派人拿下他!」說著張口叫道:「來人!」我這時候回過神,說道:「不用了,小石頭,我沒事,只是方才有些事情沒有想明白······」小石頭仔細看了看我,見我神sè正常,鬆了口氣,又揮手讓趕上來的侍衛下去,我嘆了口氣,心道:「那rì我在臨淄城外已經告知天地,當rì我親手瘞己,說自己rì后便是劉章,怎麼今rì就因為許負的這一番話,竟然忘記了自己說的話?實在是不該!」想通了這些,我頓時心中一寬,看了看四周,說道:「小石頭,我想在這裡坐一會兒······」

小石頭皺眉看著我,緩緩說道:「奴婢還是以為公子現在應該儘早回去才是,若是在外面待得久了,夫人該擔心了。」我笑了一下,說道:「好,就聽你的,我這就回府。」小石頭將我拉了起來,我深深呼吸一下,甩手走下了樓梯。

回到府中,我對小石頭說道:「我去書房待一會兒,若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就別來叫我。」小石頭呃了一聲,我已經走進門。小石頭站了一會兒,想起方才在酒肆里的情形,微微皺眉,隨即抬腳走向一旁。

我正在書房裡捧著一卷莊子《南華經》觀看,但是腦中反反覆復地想著庄生夢蝶的事情,一卷書簡也看不下去了,隨手扔在小几上,卻聽到門外傳來細細的腳步聲,我一時有些氣憤,怒道:「誰?本侯不是吩咐過了嗎?······」書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呂秀走了進來,看了看我,溫言說道:「怎麼了?」我嘆了口氣,說道:「小石頭又跟你說什麼了?」呂秀走到我身旁,跪坐下來,說道:「他說你心情不好,讓我來勸勸你。」我攬過她的身子,說道:「哪裡有,心情剛才是有些不好,但是看到秀娘,什麼都好了!哈哈······」呂秀嗔了我一眼,說道:「你還是這般沒有正形······」她說完,看著我道:「你若是有什麼心事,就說給我聽啊。你平rì總是與人有說有笑的,但我知道你心中有事,你何苦這般為難自己?」

我看著她眼中流露出的憐惜之意,心中感動,想了想,問道:「秀娘,倘若我不是劉章,你會不會如今rì這般愛我?」呂秀看著我,笑道:「原來你在想這個事情······我也不知,不過若我也不是呂秀,你會不會如此愛我?夫君心意如何,我便是如何。」我哈的一笑,說道:「秀娘這話說的好,我是想多了。不管如何,我心與秀娘心意相同,這點兒永遠都不變!」呂秀眉眼含笑,沒有說話。我伸開手臂,朗然說道:「秀娘一席話,將我心中鬱悶一掃而空,是知佳人解語,解我者,秀娘也!」說著我在她下巴上一勾,呂秀笑著打了我一下。

我笑道:「此次我心結解開,小石頭功不可沒,來rì我要好好謝謝他才是。」呂秀埋怨道:「你還說,小石頭都知道你有事情就告訴我,你自己怎麼不想到我,跟我訴說?你若是再有事隱瞞著我,我也要對你施行家法了······」我不禁苦笑,心道:「秀娘,我心中有好多事瞞著你,可是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告訴你的。」此事也就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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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未央之大漢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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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青玲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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