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大勢已去

第四十七章 大勢已去

但是劉恆似乎是看出了我想要說的話,他嘴角一牽,說道:「離朱將軍和本王想到一處去了,因為你如此做,只會讓百姓受苦。劉章,我大漢子民好不容易脫離戰國和秦朝苛政之苦,你卻非要讓再起刀兵,這乃是逆天之舉!你所謂的驚天計謀,也不過就是一場鏡花水月而已。如今你再無翻身之力,還是束手就縛吧!」

我冷哼一聲,勉強靜下心神,在馬上直起身子,說道:「劉恆,本侯承認今ri是本侯敗了,可是若本侯想拼個玉石俱焚,你也休想順利地得到皇位!」劉恆微微皺眉,說道:「真是孩子話!你乃是我劉氏子孫,而且在這裡的都是我大漢重臣,若是非要拼出你死我活,那······大漢的基業,恐怕真的會斷送在你手中,你膽敢如此?!」

我強忍住胸口湧上來的鮮血,甩手將長戟扔了出去。周勃父子以為我是要行刺劉恆,忙擋在劉恆身前,但是長戟只是在空中劃了一個直線,隨即咚的一聲,釘在了宣室殿門上方的牌匾之上,將牌匾和後面的門樓釘在了一起。眾人見我受傷之下,竟然還有如此威勢,都是心中微懼,一時間,所有人都看著代王劉恆,等著他的決斷。

劉恆沒有回頭看那支長戟,從始至終,他都在看著我。他盯著我,似乎是看到我眼中的決絕之意,他緩緩開口說道:「劉章,你要什麼?」我暗自鬆了口氣,隨即咬牙忍著劇痛,聲音平淡地說道:「第一,你要赦免呂氏。」劉恆看著我,點了點頭。但是在場眾人都知道,如今在長安的呂氏,不過就只有秀娘一人而已,所謂以天下**子,殊是不值,都是嘆息不已。我卻不顧旁人的眼光,說道:「其次,便是赦免少帝和其他幾位皇······王子,他們只是孩童,對你的天子之位並沒有什麼威脅。」劉恆點頭道:「這一點,雖然難辦,但本王答應你就是。還有什麼?」我想了一會兒,但是腦中越來越迷糊,眼前也開始有些失焦,正在昏昏沉沉之際,突然想起惠帝,隨即大聲說道:「太后······你如今做了皇帝,太後身份尷尬,請你將她遣送出宮,做一個平凡女子······」

劉恆看著我,揮袖大聲說道:「此事斷然不可!太后乃是先帝正宮,若是放民間,一旦有什麼不妥之事,未免有損皇室聲譽······」他見我神sè恚怒,忙說道:「但是本王可以答應你,本王會在宮中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讓她一人獨居,而且不會有人滋擾,如何?」我聽劉恆每件事情都給我打了一個折扣,心中大怒,又嘔了一口血,但如今形勢不利於我,也只能如此了。興居見我連連嘔血,心中大急,叫道:「二哥,你,你別說話了······」我看了一眼面前站著的朝臣,隨即低頭說道:「興居,你去辦一件事······去保護太后還有幾位皇子,劉恆不可信······」興居點了點頭,我見他神sè慌亂,皺眉喝道:「你怕什麼?!」興居神sè一震,眼中恢復了幾分清明。

劉恆見我對興居低語,不想讓我說太多話,便開口說道:「劉章,本王答應你三個條件,你是不是也要答應本王一件事?」我只是看著他,眼前卻已經模糊。劉恆大聲道:「如今齊王和各路諸侯大軍壓境,本王素知你智計絕倫,希望你能勸服齊王退兵。」我冷笑一聲,說道:「好,我答應······你,會勸服齊王退兵······」劉恆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只見我身子一陣不穩,頭卻已經耷拉下來。

興居大驚,隨即想起自己如今還在危險之中,勉強收束心神,命四個心腹將我扶下馬,隨即攙扶著我退到將士之後。劉恆一時也覺得愕然,低聲說道:「他······死了嗎?」站在他不遠處的離朱眉頭一皺,卻沒有說什麼。

興居想起方才我說的話,便下馬拱手說道:「代王,翦除呂氏之時,臣沒有寸功,如今既然大事已定,請代王恩准臣前去除宮!」劉恆微微皺眉,他自然知道劉興居是什麼意思,只是方才答應劉章乃是為了防止劉章鋌而走險,如今劉章既然不能左右時勢,那自己方才答應之事未免太過草率,所以他心中一時有了悔意。但如今劉興居這般說,分明是讓他推脫不得,不知不覺已經陷入為難的境地。

他皺著眉頭,正要想著法子拒絕,卻見後來來的大臣中走出一人,正是滕公夏侯嬰。只聽他拱手說道:「代王,老臣願意陪同東牟侯一起前去除宮!」劉恆心中一動,展顏笑道:「有老將軍前去,本王便可以放心了。有勞老將軍!」夏侯嬰躬身說道:「能為代王效勞,是老臣之幸!」劉恆點了點頭,陳平一直在旁看著,如今見大事已定,便上前說道:「代王殿下,如今未央宮尚且有事,請代王移駕!」劉恆嗯了一聲,說道:「本王想去從前在未央宮住過的宮殿看看,離開未央宮十五年,本王時時都在挂念。」陳平愕然,但隨即行了一禮,也不再說什麼了。

劉恆掃視了場中眾人,淡然說道:「今ri之事止於此處。煩勞丞相曉諭百官,明ri早朝,議定天子繼位之事。百官仍從原職,等朝中事情安定下來后,再行封賞!」眾人聽他這麼說,都是跪下行禮說道:「謝代王!」場中只有劉興居和身後的將士沒有動靜,兩方涇渭分明,看著分外扎眼。劉恆卻仿若未見,鄧通躬身走在前面,劉恆隨即抬腳向東而去。

朝臣見劉恆走了,這才都是鬆了口氣。周勃正想拉著陳平說話,卻見陳平一臉落寞之sè,已經搖著頭和陳買走得遠了,他不禁神sè赧然。劉長看了劉澤一眼,沒有說話,徑直去了。劉澤皺眉看著劉長離去的方向,默然無語。

身後杜心月的聲音說道:「劉澤,你如今算是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又能如何,難道你能讓其他人對你示好嗎?說到底,你不過就是劉恆手中的棋子而已,如今既然過了河,你這座橋不知還能用多久!」劉澤回頭看著她白紗之後若隱若現的冷笑,低聲說道:「蘇紅,如今說什麼也都晚了!你若是心疼劉章,現在趕去,說不定還能夠見他最後一面。哼!」說罷甩袖而去,杜心月咬著嘴唇,沒有說話,卻是隨著他的步子離開了。餘人也都是議論幾句,也都慢慢散了。

周勃看著頭頂烏沉沉的天空,心道:「不知道從今之後,是否能夠每天睡個好覺了······」當下也是搖著頭轉身,周勝之見父親就要走,低聲說道:「父親······」周勃回頭看著他,周勝之只是看著夏侯嬰和一臉肅然的劉興居。周勃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卻是低聲說道:「此事代王既然交給了汝yin侯,你就不要多管了······」周勝之猶自說道:「可是,夏侯老將軍都這麼老了,他哪裡能管得住劉興居?」

周勃看著他,嘆息一聲,說道:「傻孩子!我們忌憚之人,只有一個劉章。如今劉章不在,劉興居再厲害也不過一個莽夫······只是你如此不懂得猜度代王的心思,ri后······ri后該如何······」周勝之啊了一聲,笑道:「父親,我們乃是功臣,自然前途不可限量,你又擔心什麼?」周勃聞言,卻是皺緊了眉頭,不再說什麼了。

宣室之前。

夏侯嬰看著眼前滿臉戒備的劉興居,卻是爽然一笑,摸著下頜的鬍鬚,說道:「東牟侯,如今就請你就跟老夫一起除宮,如何?」劉興居看著他,過了一會兒,緩緩點了點頭。夏侯嬰見他沒有說什麼,便抬腳當前向宣室走去。

劉興居雖說沒有說什麼,但是心中卻已經想了許多,只是如今劉章不在,他心中便是有主意也不敢輕易去做。所以,雖然他想了種種可能,但是劉章和自己現在身處劣勢,也根本難以改變什麼。他輕輕嘆了口氣,眼睛瞥見隨行的十幾個將士都是神sè肅然,他眉頭一皺,心道:「夏侯嬰如今已經七十多了,還有這份膽識氣度,在我面前竟然不帶一兵一卒,我怎可在他面前露出怯意?······不知道二哥碰到這樣的事情會怎麼做?!」他看著夏侯嬰的背影,若有所思。

眾人本身就是在宣室之前的空地上,夏侯嬰雖然老邁,但是jing神卻極好,二人帶著十幾個將士來到宣室中,只見殿上張嫣和少帝等幾個皇子端坐著,因為離得遠了,面目看不清楚。夏侯嬰上前行了大禮,跪伏在地,沉聲說道:「大漢汝yin侯臣夏侯嬰叩拜陛下!」坐在上的少帝不意他行禮竟然如此莊重,轉頭看了看跪坐在自己右側的太后張嫣,隨即說道:「愛卿為何對朕行此大禮?」

夏侯嬰本是跪伏在地,如今聽少帝這麼問,直起身子,仰頭看著上方的少帝,痛聲說道:「這恐怕是老臣向陛下最後一次行此大禮,方才宣室前的一切,陛下和太后也都在聽著,也不用老臣多費唇舌······老臣行禮之後,陛下就不再是我大漢的天子,請陛下恕罪!」

少帝雖然年幼,但仍是聽出他話語中的意思,低聲笑道:「丞相讓朕交出皇位,代王也說朕不配做皇帝,如今你也來······」夏侯嬰又拜了一拜,說道:「請陛下恕老臣冒犯之罪!」少帝畢竟是個孩子,聞言不禁想要落淚。一旁張嫣淡淡地說道:「哀家知道你們做臣子的難處,只是不知道你怎麼處置惠帝的這幾個孩子?」

夏侯嬰微微一愕,正要開口,一旁站立的劉興居卻森然問道:「老將軍,你自請為代王除宮,是為了保少帝,還是為代王殺少帝?」夏侯嬰聽他這麼問,卻是面sè不變,笑道:「東牟侯這是什麼意思?」劉興居握緊手中的長戟,說道:「有些事情,本侯不說,老將軍也應該知曉。少帝和幾位皇子乃是惠帝的子嗣,也就是本侯的堂弟。你若是一心想為劉恆除去這幾個孩子,那就休怪本侯對你不客氣!」

夏侯嬰看著劉興居,忽然問道:「東牟侯可知道老夫過往的事情?」劉興居一愣,不知道他為何這麼問,但他確實很少留意高帝的舊臣,當下只是搖頭,並不言語。夏侯嬰見他對自己仍舊有芥蒂,搖了搖頭。

上的張嫣卻開口說道:「哀家素來知曉汝yin侯乃是忠義之人,當初高皇帝大戰失禮,全軍覆沒,是汝yin侯駕車救了高皇帝,而且救起了在戰亂中失散的惠帝和魯元公主。其間高皇帝被追兵追得甚急,幾次三番要將魯元公主姐弟推下車馬,是汝yin侯救了他們······太皇太后在世的時候,也時常念著汝yin侯的功勞。只是,從前的汝yin侯可以冒著被高皇帝斬殺的罪名也要誓死保護惠帝,今ri難道卻要助紂為虐,將惠帝的子嗣······剷除么?」夏侯嬰皺著眉頭,沉默不語。劉興居見張嫣一席話讓夏侯嬰猶豫起來,不禁對她甚是佩服。

殿中一片死寂,似乎能夠聽到兩側巨大的火燭燃燒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夏侯嬰抬起頭來,說道:「太后既然知道老臣的心意,便應該知道老臣是忠於漢室。從前惠帝乃是王世子,臣自然會拚命也要保他周全。但今時不同往ri,如今的朝政已經是在代王掌握之中,陛下和幾位皇子若還在世上,必然是對大漢社稷的威脅······」張嫣聽他這麼說,沒有說什麼,但是眉頭緊蹙,眼眶也不由紅了起來。

劉興居大怒道:「夏侯嬰,如此說,你就是為了替代王掃平登基的障礙,所以才請求出宮,好在他面前邀功是吧?!」夏侯嬰看著暴怒的劉興居,搖頭說道:「東牟侯,情勢如此,縱然是朱虛侯在此處,也難以保全幾位皇子,你何必如此?」

劉興居聽他言語,手中長戟一頓,喝道:「好啊!既然什麼都說破了,那我就先殺了你,再去找劉恆算賬!」夏侯嬰看到劉興居長戟刺來,面sè一沉,身子卻是紋絲不動。剎那間,劉興居的戟尖已經停在他眉心,見他一動不動,劉興居眼睛頓時眯縫起來。夏侯嬰淡然說道:「東牟侯,就算你現下殺了老臣,幾位皇子也難逃一死的結局。而且,你若再動刀兵,那就是明著造反,你敢么?!」劉興居眉頭皺起,喘息一聲,卻是緩緩將長戟收了回去。夏侯嬰見狀,不禁冷笑一聲,開口說道:「老臣焉能不照顧惠帝的子嗣,只是如今的情勢,老臣也是無奈······」

他話未說完,卻聽上張嫣冷冷說道:「汝yin侯,哀家怕你的確是如東牟侯所說那樣,乃是為了向劉恆邀功!」夏侯嬰一愕,失聲道:「太后······」張嫣看著他,淡淡說道:「汝yin侯,你跟隨高皇帝征戰多年,雖然戰功赫赫,但一直做的都是太僕的官職,整ri都是車馬輿服,汝yin侯應該是心有不甘吧······劉恆自然是想出去哀家母子,只是若是通過他的手,天下人都會非議他,你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毛遂自薦來逼迫我們孤兒寡母,果然是苦心孤詣!」她說道後來,聲音也不禁憤慨起來。劉興居一聽,長戟又指著夏侯嬰,喝道:「好一個老jian巨猾的汝yin侯,你為了自己的功勞,竟然想做出出弒君之舉,當真留你不得!······」

張嫣見劉興居衝動之下,就要拿著長戟將夏侯嬰胸口洞穿,心中大急,一聲驚呼才出口,就見夏侯嬰身子一矮,避過了長戟的鋒芒,跳了開去。劉興居沒想到他如此老態,竟然身子靈活至斯,一愣之下,長戟順勢帶了過去,夏侯嬰雖說是躲過了要害,但長戟終於還是在他肩頭帶出了一溜兒血花。劉興居還想上前,張嫣卻是起身叫道:「興居,住手!」

劉興居聽見張嫣叫他,不禁停住了手中的動作,回頭看著殿上的張嫣。卻見張嫣神sè厭惡地看了看夏侯嬰,緩緩說道:「興居,由他去吧!」劉興居大聲道:「太后,怎麼能由他去,這種人就該殺了!······」

張嫣嘆息道:「殺他又有何用?他雖然可惡,但說的卻是事實。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也由不得他們不猖狂,只是······」她忽然揚聲對著一旁的夏侯嬰說道:「汝yin侯,你記得,今ri你可以欺凌我們孤兒寡母,但是天道輪迴,上天自然會為我們母子張目。哀家就看著你這番奇貨可居能夠收到什麼好結果!」夏侯嬰聽著張嫣冷聲喝問,身子一震,神sè間竟然露出些許懼sè。

劉興居看著張嫣,低頭黯然道:「都怪二哥和臣行事不周,才讓人有了可乘之機,如今害得天子和太后蒙受羞辱,我弟兄三人······愧對高祖皇帝!」他雖然年幼,但是想到此後三兄弟不能在朝堂立足,心中一痛,忍不住就要落淚。

張嫣回身看了看少帝和劉盈的幾個孩子,淡然道:「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哀家知道章兒和你都是儘力了。這次宮變,乃是太皇太后和薄夫人的爭鬥,原本不關你們兄弟的事情,如今害得章兒受難······」劉興居聽他這麼說,一時不解,張嫣看著他,想了想,才開口問道:「哀家想知道,呂氏一族······如今······」

劉興居心裡倏然一緊,抬頭看了看張嫣神sè,才澀然道:「太后,長安呂氏不管老幼,盡皆被南軍剷除······請太後節哀!」張嫣身子一晃,幾乎要軟倒在地,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地垂落,她隨即問道:「那······秀兒呢?」劉興居一愣,道:「二哥救下了嫂子······可是,她從劉長口中得知了呂氏的遭遇,情急之下,竟然······竟然小產······」張嫣啊的一聲,手指緊緊攥著衣角,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心中說道:「上蒼,你竟如此對待章兒!······」一時又想起劉盈同樣如此不幸,心中痛極,回只是看著少帝,隨即一一看了看幾個皇子。

夏侯嬰在一旁看不慣這種生離死的場景,微微咳了一聲,上前一步道:「太后······」劉興居突然回身,目光森然地看著他,夏侯嬰身子一縮。張嫣收回目光,背過身子,不去看少帝等幾個孩子,忍痛說道:「汝yin侯,你帶他們走吧······」

少帝一聽大驚,跳起身子,扯著張嫣的衣袖哀求道:「母后······母后,別讓他們把孩兒帶走······孩兒不想離開母后······」張嫣聽著少帝的苦求,終究是心中一軟,回身抱著他,泣道:「傻孩子,母后怎麼捨得離開你們······你們雖然不是母后親生,但母后一直當你們是自己的孩子······」

夏侯嬰聽著張嫣母子的哭聲,眉頭緊皺了起來,心道:「我自己向代王請求除宮,如今竟然鬧出這麼大的聲響,若是我辦事不利,代王又怎麼念及我的功勞?」當下揚聲說道:「眾宮人聽著,如今代王當政,少帝不再是大漢天子,也不能再居於未央宮,按例應當遷往少府。宮人將幾位皇子送往少府!」

站在張嫣身後的幾個太監宮女本來就是鄧通在未央宮的耳目,這時候聽夏侯嬰這麼說,都是諾了一聲,也不顧尊卑之分,上前將少帝扯開,另外幾人分別抓著幾個皇子。劉興居見這些宮人如此張狂,忍不住大怒,向夏侯嬰喝道:「夏侯老賊,你要把少帝帶往少府作甚?你可不要忘了,代王已經答應了我二哥饒恕惠帝的子嗣的,你若是敢做代王手中之刀······」

夏侯嬰見劉興居橫眉怒目的樣子,突然冷笑道:「東牟侯,老臣真是想不明白,朱虛侯聰明過人,你是他兄弟,卻如此蠢笨。現在竟然還跟老臣提起代王和朱虛侯之約,真是可笑!」劉興居眉頭一皺,冷然道:「我如何可笑了?」

夏侯嬰笑道:「代王肯答應朱虛侯,乃是一時的權益之計,只是不想未央宮中再有一場血光之災而已。代王答應之事,除了赦免朱虛侯夫人之外,饒恕少帝等決然不會,就算是太后的安排······哼,只怕也難說的很!朱虛侯怕是也猜到了少帝和太后的結局,所以才會如此說,只不過是你一個人不明白而已!」劉興居吃了一驚,轉頭看著張嫣,卻見張嫣神sè苦楚,泫然yu泣,不由頹然說道:「這麼說,二哥他是完全放棄了?」

夏侯嬰見幾個宮人已經將少帝幾人拿住,自己的事情也辦好了,不由笑了一下,向宮人示意一下,轉身就往殿外走。張嫣神sè一變,突然揚聲說道:「汝yin侯,哀家決意和少帝一起,你將哀家也帶走吧!」

夏侯嬰轉過身子,拱手說道:「太后,老臣此來,乃是為少帝幾人,至於太后······恕老臣無能為力!」說著,他看著兀自站立的劉興居,說道:「東牟侯,你此時不走,還等著什麼?」劉興居抬頭冷然道:「本侯要做什麼,豈是你這老賊能管的?」夏侯嬰一聽,面sè微怒,憤然哼了一聲,甩袖而去。

張嫣聽著少帝和幾個皇子哭告哀求的聲音,只覺心如刀割。哭聲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張嫣眼中的神采也慢慢轉為黯然,隨即身子一軟,失魂落魄地跪在了地上。劉興居啊了一聲,神sè關切。張嫣卻是緩緩開口說道:「興居,你回去吧!」劉興居愕然道:「太后,我若是回去,你······你怎麼辦?況且二哥吩咐要好好看護你們,如今少帝被夏侯老賊帶走,若是你再有什麼事情,我怎麼跟二哥交代?······我不回去!」

張嫣搖頭說道:「你回去吧,我沒有什麼事情。雖說我已經不是太后之尊,但我是代王的兄嫂,他不能不顧忌。章兒受傷之時形勢危急,如今也不知他傷勢怎麼樣了,更何況,我們也不知道代王會如何處置章兒,朱虛侯府又沒有了主心骨,同樣也是危險······章兒不能再受什麼傷害了,你現在就回去······」

劉興居一聽她分析,一時也是頭大,暗想自己卻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要將張嫣留在未央宮,他心中還是有顧忌,不禁沉吟道:「可若是劉恆對你不利······」張嫣神sè冷淡,搖頭說道:「他不會如此。」劉興居見她自信滿的樣子,點了點頭,拱手說道:「如此,我現在就趕回侯府,保護二哥!」張嫣點了點頭,劉興居心中一急,也就顧不得其他,帶著自己的將士風風火火地衝出了宣室。

張嫣看著他離開,原本自信的神sè頓時消散,眼中露出沉痛的悲傷之sè,口中喃喃說道:「惠帝駕崩,太皇太后也去了,呂家沒了,少帝也去了······我在意的人全都去了,我還活在這個世上做什麼?如今章兒生死未卜,秀兒又小產,母后······母后,我該怎麼辦?」想起已經過世的高后,想起高后在時未央宮的繁華,與此時未央宮蕭瑟凄清,她不禁悲從中來,輕輕啜泣。

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忽然聽到宣室前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心中一凜,連忙抬起頭來,赫然只見代王舉步走進宣室,身後跟著一人,正是鄧通。張嫣秀眉微蹙,重新站了起來,清冷的目光看著劉恆。劉恆也看出了她眼中的敵意,便停下了腳步,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劉恆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本王是該叫你二嫂,還是叫你張太后呢?」張嫣蹙眉,但卻是毫不相讓地說道:「於公,哀家是惠帝皇后,少帝母后;於私,我是你兄嫂,叫什麼全看你當我是什麼人。」代王嘴角一抿,卻沒有說什麼。張嫣鼻中微微哼了一聲,說道:「未央宮宣室乃是宮中重地,代王若是想來,明ri早朝再來也不遲,倒不知如今為何夤夜來此?天子之位本就已經是在代王掌握之中,難道代王你連等這一夜的耐心都沒有?」

劉恆神sè微變,卻是笑道:「沒想到······從前只聽說太后溫婉賢淑,倒不知道還有這番伶牙俐齒。但太后不必如此出言譏諷,本王乃是劉氏諸侯,自然是秉承高皇帝旨意,如今長安變亂,本王自然有靖難之責。天幸高皇帝庇佑,這天子之位乃是本王應得之物。太后若是指責本王處心積慮想要謀奪天子之位,未免說不過去。」

張嫣淡淡地道:「也是,代王的才具不過中人,如何能夠談得上處心積慮?但是代王不做此想,薄夫人卻未嘗不可!」劉恆眼睛一霎,眉頭皺起,頓時眼神銳利如針,聲音也不知不覺間冷了起來,說道:「太后此言······是什麼意思?」

張嫣仍舊是淡然的神sè,語氣飄渺地說道:「大漢建朝二十年間,雖是高皇帝、惠帝、少帝臨朝,但真正權柄乃是在**之手,如今太皇太後去了,哀家年幼,自然不能左右朝綱。陳平等人以為除去呂氏就是杜絕了外戚,卻不知有人韜光養晦,已經在邊角之處蓄勢,圖謀中原。但那人卻不是代王,這麼說來,外戚勢力不過是去了一虎,招來一狼······朝政大權仍然不在前朝,是在**······自來儒冠誤國,真是可笑!」

代王看著張嫣,過了一會兒,卻突然嘆息說道:「原來太后也是經國之才,可惜二哥竟然辜負美人恩,將你冷落至斯。若然他有你這個賢內助,今ri朝政如何,還真是說不準呢!」

張嫣哼了一聲,聽他提到劉盈之時殊無恭謹之意,心中有氣,冷冷說道:「你如今得勢,又何必說這等風涼話?······劉······劉盈如何待我,乃是我和他的事,他的抉擇,你這種人怎麼會知曉?!」

劉恆聽她這麼說,突然喘息一聲,冷聲道:「我這種人?本王這種人怎麼了?······」說著上前一步。張嫣見他額頭青筋隱現,心中頓時狂跳起來,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說道:「你······你要做什麼?!」

劉恆腳步不停,口中仍舊說著:「本王十餘年來守衛北疆,ri夕與匈奴相對,於大漢居功至偉,劉盈有什麼,他對大漢有什麼建樹?不過就是呂后乃是高皇帝正宮皇后,除了這一點,他什麼都沒有,但就是這樣,他卻是天子之位的唯一人選······」張嫣心中駭然,看著他神sè兇狠,禁不住腿腳軟,連連退後。但是沒有退幾步,後面已經是牆壁了,她心中登時一涼,喘息著拔下了髻上的金釵。

劉恆說了這些,腦中有些清醒,便停下了腳步,冷冷地看著張嫣。張嫣觸到他黑sè的眼眸,只覺心中一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劉恆忽然抬腳,向前走了一步,張嫣攥緊了手中的金釵,幾乎要暈過去,她驚惶失措下,大聲叫道:「劉恆,你忘了你答應了章兒什麼了嗎?!」

劉恆腳步頓時停了下來,過了片刻,他嘴角一牽,冷冷說道:「劉章······哼,劉章······」一旁鄧通見狀,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輕手輕腳地上前,低聲說道:「王上,未央宮中雖然大事已定,但······王上若是行為有失,於王上威名有損······王上請三思!」劉恆眉峰揚起,看著躬身行禮的鄧通,冷聲道:「這也是母后吩咐你的嗎?」

鄧通聞言大驚,撲通一聲跪伏在地,顫聲說道:「王上,這些都是奴婢的肺腑之言,奴婢忠於王上,自然不想王上行止有虧,請王上明察!」劉恆淡淡哼了一聲,看向靠著牆壁站立的張嫣,冷笑一聲,說道:「二嫂,你既然如此在意劉章對你的安排,本王就成全你!鄧通,今ri天明,你召宋意前來,吩咐他在未央宮之北修建北苑,並且吩咐宮人伺候。沒有本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鄧通忙應道:「奴婢領旨!」

張嫣頓時神sè有如死灰,劉恆見她身子委頓在地,沒有說什麼,轉身大踏步走出了宣室。鄧通看了一眼張嫣,眉頭微皺,但也跟著走出了宣室。宣室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張嫣看著眼前恢弘的宣室,想到ri后自己要在北苑的小庭院中度過自己剩下的時光,眼淚忍不住地落下,口中輕聲說道:「盈,我心裡好苦······你知不知道,這樣活著好累,我就這樣死了,死了也就解脫了······」

她這般喃喃說著,耳畔彷彿聽到若有若無的輕聲嘆息,似乎低語,又似乎歌唱,只是那聲音分明說的是「夜如何其,夜未央」,她一瞬間似乎痴了,低聲道:「夜如何其?夜未央······夜如何其······夜未央·······」宣室之中卻慢慢響起了輕微的抽泣聲音。

平明,留侯府。

一夜戰亂,留侯府卻沒有多少損傷。留侯張良乃是高祖和惠帝朝的重臣,自然沒有人敢去冒犯,是以雖然很多大臣的府邸受到波及,但留侯府卻沒有什麼事情,一大早僕人出府將府門前洒掃一番,看起來和平ri也並無二致。

張不疑身著朝服,慢慢走到張辟疆的房門前站住,咳了一聲,說道:「辟疆,你起了嗎?」屋裡沒有一絲聲響。張不疑心中起疑,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但是房中仍舊是沒有聲音,他心中一跳,心道:「糟了!莫不是他已經私自出府,去見劉章了?!」這麼一想,他也顧不上許多,猛力撞開了房門。

但是,張不疑撞開了房門之後,卻是愣住了,只見張辟疆端端正正地跪坐在睡榻前面,身上衣服完好,睡榻上被褥也是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似乎沒有經過人動過的痕迹。張不疑微微尷尬,看著張辟疆,苦笑道:「辟疆,你既然在房中,為何不答應為兄一聲?為兄還以為你······走了呢!」張辟疆本來神sè如同枯木一般,這時候聽兄長這麼說,語氣平淡地說道:「父親和兄長都沒有允許我出去,我怎麼會私自出門?······你未免小瞧了我!」張不疑聽他雖然語氣平淡,但仍舊透出一股憤然,心中自然是噎了一下,面sè也跟著變了。

過了一會兒,張不疑開口說道:「辟疆,你也不用怪罪父親和為兄,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張辟疆不等他說完,冷哼一聲,轉頭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不屑的神sè。張不疑眉頭皺了起來,對弟弟的敵視裝作沒有看到,仍舊低聲說道:「只是如今,一切塵埃落定,我們也不用擔心你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張辟疆一聽,憔悴的神sè突然有了几絲神采,轉頭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長安變亂結果······結果如何?」他雖是這麼問,但是心中不自主地有些緊張。張不疑皺眉看著他,說道:「你看為兄這一身朝服,就應該知道結果了······」張辟疆微微一愕,心中湧出不好的感覺,喃喃道:「君侯······他······」

張不疑看著他面上不解、擔憂和微微悔恨的神sè,說道:「劉章?他與代王對峙,但卻被自己的部下暗算,失去了角逐天子之位的可能,代王得到群臣擁戴,今ri早朝,便是商定代王登基之事······」他正說著,張辟疆卻大聲咳嗽起來,甚是突兀,如此一來,張不疑也說不出什麼,張辟疆咳了一會兒,只覺心中絞痛,喘息著問道:「君侯如何了?」

張不疑看著他,淡然說道:「他?有人說他已經死了······」張辟疆又是一陣大咳,張不疑一愣,又道:「不過據可靠消息說,他只是重傷垂死而已······但他死與不死已經沒有多大的關係,畢竟成王敗寇,世事從來如此。」張辟疆聽他這麼說,突然心中起疑,轉頭看著他,問道:「你不過是區區典客,為何打扮如此莊重?而且父親不是說過,張氏不能在朝堂太過風光,你這是······」

張不疑忽然冷笑道:「張氏不得在朝堂太過風光?辟疆,你我兄弟二人,不知是誰往ri在朝堂風光?惠帝駕崩之時,你四處奔走,在陳平處為劉章請命。你自然知道陳平和父親不合,卻還是這麼做,那時候父親不也是什麼都沒說嗎?為兄如今風光一下,你便看不慣了?為兄雖然只是典客,但今ri上朝乃是為了代王的封賞,自然要隆重些了······」

張辟疆心中一緊,衝口叫道:「代王的封賞?你這是什麼意思?」張不疑笑了笑,說道:「辟疆,你平ri自詡聰明,這裡面的事情你不會想不出來吧?」張辟疆啊了一聲,喘息道:「是你······是你跟父親說,我跟君侯在一起會危及張家,所以父親才下令將我拘押在府中的?」張不疑看著他,緩緩搖頭,說道:「你有一點說錯了,我說的不是危及張家,而是危及你的xing命······」

張辟疆一愣,卻聽到張不疑淡然說道:「過去二十年裡,父親一直沒有告訴你你命格的事情,但父親都跟我說了,這二十年間,他整個心思全在你身上,每天都琢磨著怎麼為你改命,他視你比整個張家都重要。所以,他一聽我說及你跟劉章在一起會危及自己的xing命,一定不會讓你再和劉章往來。你的才能,旁人或許不知,但我這個兄長卻知道你得到父親的真傳,胸中有百萬雄兵。劉章失去了你的佐助,自然難逃敗亡的結局。如今看來果然如此,可以說,劉章之所以會敗,還是因為你的緣故!」

張辟疆只覺自己彷彿喘不過氣來,良久才說道:「大哥,你是代王的人?」張不疑冷笑道:「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你還要問嗎?」張辟疆只是哦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卻緩緩站起身子。

張不疑看著他,搖頭說道:「世人大都是負心之人,從來都喜歡以己度人,從前你和劉章一起左右朝政,那是何等意氣風,但如今劉章失勢,你卻不在他左右跟隨,自然會有人無端猜測乃是因為你不肯相助,才令劉章一敗塗地。劉章待你如知己至交,你卻······」他正說著,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不禁神sè一震,身子也微微抖了起來。張辟疆察覺氣氛有異,轉頭一看,也是面sè一白,只見張良默然站在門邊,面上神情有說不出的古怪。

張不疑緩緩轉身,觸到父親清冷的目光,恍然只覺心中似乎都涼了一下,低聲道:「父親······」只叫了一聲,卻不知該怎麼往下說,室中頓時安靜的似乎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良久,張良開口,卻是說道:「你若知道我是你父,就該知曉辟疆是你兄弟。你是如何待他的?!」

張不疑神sè又是羞愧,又是惶惑,張良看著他,眼中滿是痛惜,苦澀地道:「為父往ri對辟疆是過分疼愛一些,你心有不滿,為父也不多說什麼。為父將辟疆命格之事告知你,乃是讓你體念兄弟之情,古語有云,長兄如父。為父不過是想等為父百年之後,辟疆便託付給你,只望你弟兄二人謹守友悌之道,不想你竟然為一己私yu,如此構陷辟疆!你······唉!」他嘆息一聲,張不疑愣在當地,看著父親,又轉頭看著張辟疆,口中訥訥,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張良看著面sè蒼白的張辟疆,神sè竟然也有些愧疚,低聲說道:「辟疆,為父······為父不該如此待你,你······你能原諒為父嗎?」張辟疆看了看父親,低聲道:「孩兒從來也未曾怨過父親······父親生我養我,縱有百般不是,孩兒也不敢稍有怨望之心,今ri之事,孩兒轉瞬就會將這一切忘得一乾二淨······」

張良見他神sè平淡,心中莫名一緊,皺著眉頭說道:「辟疆,為父知道你為劉章之事痛心,但此事已經是無可挽回,你不要太過自責才是······這次你能平安渡過此劫,ri后都不會有什麼大礙了······」張辟疆笑了一下,說道:「平安渡過此劫?······父親應該記得許負說的,孩兒的命格最是無跡可尋,但最終的命格還是在孩兒自己的手中,父親可還記得這番話?!」張良聞言面sè大變,皺眉說道:「辟疆,你······你千萬不可做傻事!」

張辟疆蒼白地一笑,說道:「父親曾對孩兒說過,為人當有道義之心,孩兒未曾有一刻忘之。然則時至今ri,孩兒已經心喪若死。程弋姑娘為孩兒傾慕,然而一旦亡故,已經足以讓孩兒痛悔半生,朱虛侯與孩兒結交莫逆,亦君亦友,如今君侯因孩兒之故為他人所制,怕是從此再無機會可以翻身。君侯事敗,孩兒平生抱負也毀於一旦,如今······如今孩兒更加羞於見到君侯。但大丈夫豈可苟活世間,孩兒唯有一死,才足以向君侯謝罪······」說著,他腳下一軟,跪倒在地拜道:「父親,請父親成全孩兒!」張良大驚,上前扶住他手臂,痛聲道:「孩子,你說什麼傻話!此事全因為父而起,為父代你向劉章贖罪!······」

張辟疆只是拜倒在地,泣道:「父親,孩兒已經失去忠義,若再讓老父代罪,孩兒更加羞為人子。孩兒今ri對父親言明心意,還望父親不要阻攔孩兒!」張良看著他面上的決絕之sè,不禁老淚縱橫,說道:「辟疆,你何苦如此······」一旁站著的張不疑也奔過來,拉著他的手臂說道:「辟疆,為兄······為兄······」

張辟疆瞥眼看著牆上掛著的佩劍,隨即轉頭看著張不疑,笑了一下說道:「兄長,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父親常說朝堂風波險惡,非久居之地,兄長還請三思。父親已經年邁,ri后全靠兄長奉養······」張良心中大慟,怒聲道:「辟疆,你說什麼胡話?!······」話未說完,張辟疆已然奮力掙脫二人,撲到牆壁處將佩劍取了下來。

張良手中一空,轉頭看去,一瞬間駭得面無血sè,一顆心彷彿也不跳了,只見張辟疆拔出佩劍,絲毫沒有猶豫,已然割向自己的咽喉。血光一現,張良站定,腦中卻空空蕩蕩的,眼前只有自己愛子倒下的身影。張不疑驚駭之下,見張辟疆身子倒在地上,已然不動了,心中痛悔不已,伸手爬過去,見他頸中儘是鮮血,仍有鮮血不停地向外冒,張不疑伸手掐著他咽喉,叫道:「辟疆,不要!不要······為兄錯了,為兄錯了······」凄涼的聲音在室中慢慢散去,但張辟疆眼眸卻沒有了一絲神采,任他如何呼喚,張辟疆卻是再也不動了。

良久,張良蹣跚著站了起來,腳下一個不穩,身子趔趄一下。他隨即站穩了身子,緩緩轉頭看著張辟疆的屍身,還有張不疑雙手上沾染的鮮血,腦中一個聲音模模糊糊地說道:「蒼天,為何會如此?我已經立誓遠離朝堂,為何辟疆還會如此?!我數年學道,但這天道到底是什麼!若是如同李師所說,『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我有何不善?辟疆有何不善!為何會如此······許負,這一切到底是為何?!」一時間,幾個念頭同時湧上心頭,但是看到自己愛子死在自己的面前,縱然是強如張良這般的人物也一時難以接受,口中喃喃地說著什麼,身子卻不受控制地轉身走了出去。

張辟疆看著父親就要走出房門,忍不住哭叫道:「父親!父親!······」張良身子一頓,站在了房門處,顫聲說道:「辟疆已死,為父也再沒有留下的意思了。留侯之位如今是你的了,為父自此之後清風明月,再不為世事掛懷。為父乃是不祥之身,留下來也只會連累你,你我父子······ri后再不相見!」張良說完這些,抬腳走出了房間,只覺眼前雖然晃晃蕩盪的看不真切,但是心中卻無比明朗,想著自己從赤松子游的志向,蹣跚著走出了張府,又蹣跚著走出了長安這個傷心地。

張不疑看著父親身影消失,長聲叫道:「父親,孩兒錯了!孩兒······」但張良卻沒有回頭,張不疑轉頭看著地上自己弟弟靜靜的屍身,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抽回了放在張辟疆頸中的雙手,用沾滿鮮血的雙手慢慢抱著自己的頭,低聲說道:「張不疑,你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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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未央之大漢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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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大勢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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