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榮國府正房大院上房內。
賈母看著送信的下人,面帶疑惑。
「你說林家來信了?什麼信?呈上來。」
現在才來信,難道是說跟王家結親的事情?
可今天都是林家迎親的日子了,林如海現在寫信有什麼用?
再說,他要是想告訴賈家,早寫信說了。
她可是聽說了,兩家定親已經好幾個月。
也就是說,敏兒去了剛剛半年,林如海就打量著再娶了。
可憐她的敏兒啊!
辛辛苦苦一輩子,為林如海打理內宅,任勞任怨。
到頭來人剛去了半年,林如海便迫不及待地張羅著要娶。
呵,當初還拒絕她的提議。
敢情是人家早就找好了人選。
娶的還是王家的王熙鳳!
是了,現在他們賈家大不如前,林如海那個勢利眼的看不上賈家,轉頭求娶王家的鳳姐兒。
這如意算盤,打得可真是叮噹響!
要知道當初林如海能得了陛下的親眼,還有他們賈家的功勞在。
現在這般迫不及待地過河拆橋,也是在太過勢利了些。
賈母在心裡罵了林如海一通,接過鴛鴦呈上來的信。
「怎麼是個匣子?」賈母一腦袋霧水,「不是說了有一封信嗎?」
只是一封信而已,做什麼要放在匣子了?
賈母有點搞不明白。
難道隨著這封信一起來的,還有一些貴重物件?
否則,為何還要放在匣子里一起送過來。
那匣子看著也不小。
裡頭應該還裝了一些其他的東西,賈母如是想到。
別說,她心裡還挺期待的。
覺得裡頭可能是林如海為了向她賠罪送的貴禮。
否則根本沒必要來這一出。
緊接著,她興緻沖沖地讓鴛鴦打開匣子。
結果,她傻眼了。
還以為又貴重物品的她,著鴛鴦打開瞎子,才發現裡面的的確確有信。
除了信,還有一本冊子。
「林如海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那本冊子是什麼千年珍本?
要不然林如海為何要送來?
在賈母心裡,林如海做出這般不孝順的事情,理應與她賠罪,送珍貴的賠禮,懇求她原諒。
然而,在林如海看來,賈母手伸得實在太長。
他年紀不算大,續娶妻子撫養孩子,那是必然。
只是岳母而已,又不是親娘,還想管他再娶的事情,著實管得太寬。
賈母帶著滿腹的疑惑,撕開來信封。
然後,越看,呼吸越發不平穩,甚至開始直喘粗氣。
同時面如寒霜,十分駭人。
身旁伺候的大丫鬟見了老太太這神色,嚇得噤若寒蟬,連句話都不敢說。
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出聲,撞在賈母的槍口上。
「啪!」的一聲巨響,賈母的老手拍在了案桌上。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賈母的胸口急速起伏波動。
「黃口小兒!竟敢如此欺辱我賈家,我要定要他死無葬生之地!」
賈母被信上內容,氣得頭暈眼花,險些暈倒在案桌上。
但賈母是個極其愛惜自己性命的人。
前陣子昏了一場,剛被太醫告誡過,不可心緒起伏太大,不可受刺激,否則極容易怒急攻心,中風在床!
賈母可不願意自己餘生都癱在床上度過,因此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勉強平穩了自己的心緒。
暈乎的腦袋,也好了許多。
可笑,她以為的道歉信,卻原來是斷親書!
林如海竟然嫌棄敏兒送給娘家的節禮太過豐厚,因此要跟賈家斷親!
無恥,實在是太無恥!
敏兒不就是給娘家的節禮豐厚了點兒,這又有什麼過錯?
林家那般豪富,當家主母給娘家的節禮準備的豐厚一些,哪兒有問題了?
林如海怕是想要上王家的大船想瘋了,竟然想出這麼一個理由要跟賈家徹底斷絕關係。
就為了更好的攀附王家!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賈母心裡的怒火再次上涌,心頭氣得厲害。
說白了,就是嫌棄賈家走了下坡路,沒用了而已!
賈母氣喘吁吁,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這麼侮辱!
可恨,實在是太可恨!
至於剩下的那份冊子,賈母隨意翻看了下,發現竟然是敏兒這些年給家裡送的節禮單子,還有林家庫房中少了的東西。
以及這些年來,林家公中的花銷。
一筆一筆,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像是在嘲諷賈母,瞧,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兒,竟然搬空了婆家的大半家財去貼補娘家。
可真是一個大老鼠。
而林如海信上就是這麼寫的,公然說賈敏是一隻碩鼠,從婆家的搬了價值一百多萬兩東西到娘家。
就為了能夠填補娘家的窟窿,讓娘家人過得體面有面子。
賈母都要被氣笑。
她怎麼就沒發現,林如海是個狼心狗肺的人呢。
當初她就不同意把女兒嫁給林如海,還是老國公看中了林如海的才華與林家的世代積累,是個出讀書人的人家。
她便想著,林家確實錢財頗豐,幾世的積累,還是列侯之家,可不就是豐厚無比。
那是賈家雖然還算風光,可出了太子謀反失敗的事兒后,賈家為了跳出漩渦。當初下了不少血本走關係,這才得以保存下來。
那次花出去的錢,送出去的東西,實在是太多。
賈家公賬上的錢,幾乎花了個乾淨。
她那時便預料到,往後家裡在錢財上可能會不湊手。
思量過後,才勉強同意了老國公,把女兒嫁給林如海。
現如今,賈家錢財上短缺了些,她的敏兒拿些錢財物件貼補娘家,又何不可?
只是一百多萬兩而已,何必那般計較!
賈母當初嫁到賈家,正是四大家族最為鼎盛的時候,家中豪富,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在她眼中看來,一百多萬兩,也不過是區區一百多萬兩而已。
並不是什麼大數目,林如海為了這點事情就寫斷親書,實在太過小題大做了些。
不過,一百多萬兩?
敏兒有送這許多嗎?
她怎麼記得,好像才幾十萬兩東西而已,決計不會超過一百萬兩。
難道是林如海把家裡少的東西都扣在了敏兒頭上?
不對,不對。
就那本賬冊上寫的,一筆一筆清清楚楚。
林如海也是要臉的人,都要斷親了,絕對不會在這方面上作假。
那麼若是林如海給的賬冊是真的,那剩下那些錢和東西,又究竟去了哪裡?
不對不對,這個事情不對。
賈母畢竟當了多年的當家主母,立刻意識到這其中有問題。
緊接著,她便想起,這些年來因為她年紀大了,下放了大半的管家之權。
而王氏就是接手了這些事情的人。
難道說王氏膽子那般肥,竟然公然昧下敏兒給她送的節禮!
越想,賈母越覺得可能。
當下面沉如水,顧不上還隱隱有些暈眩的腦袋,直接讓人抬了軟轎,氣沖沖地往榮禧堂的後院,也就是王夫人的住處去。
婆媳兩個其實嚴格說起來,都是住在正院榮禧堂的,只是住的方向不一樣而已。
一個在西,一個在東。
中間隔了榮禧堂。
也就說,賈母找王夫人,極為方便。
是以,當賈母怒氣沖衝來到王夫人院落的時候,並沒有驚動對方。
王夫人此時正躺在美人榻上半閉著眼睛,享受小丫鬟的捶腿按摩服務。
小丫鬟聽見腳步聲抬頭,便發現門口站著賈母,即刻停下手上的活計,想要給賈母請安。
賈母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不要說話。
「怎麼停下了?」舒服的力道沒了,王夫人心情不美。
「這才敲了多會兒就停下了,翠兒,你這膽子肥了呀。」王夫人猛然睜開眼睛,就想一巴掌扇到翠兒的臉上。
然而,睜開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賈母那張老臉。
一瞬間,王夫人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否則怎麼會看見婆母出現在自己的院子中。要知道,婆婆都好些年沒踏進她的院子了,向來都是她上婆婆的院子里請安來著。
「王氏,不用起來,我只是隨意走走。」賈母一邊說著,一邊走向了旁邊的博古架。
博古架擺著好些個珍品,只一眼,賈母便發現其中有一個不是王夫人的嫁妝。
「你什麼時候得了這麼一個金貴瓶兒?我怎麼不知道?」
王夫人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這會兒不是做夢。
趕緊打起精神說道,「也是前不久得的,不是什麼金貴東西,便沒到處宣揚。」
話雖然說得輕巧,但王夫人的心卻猛然一沉。
無他,因為這瓶兒來處有問題。
是她從賈敏送到賈家的節禮中扣留的。
至於這瓶子的價值,她早就差人問過,足足一萬兩一個。
當時她收拾賈敏送來的節禮,第一時間的便看上了這個梅瓶。
直接讓人從自己的庫房中挑了個相似的,價值卻才幾百兩的瓶子換了。
這一倒手,就是一萬兩入賬。
類似的事情,王夫人可沒少干。
光從賈敏送的這些節禮中,便摳出了好幾十萬銀子。
她這麼做,也不光是愛才。
更重要的原因是,她送了女兒進宮搏富貴。
而且還不是大選進去,是小選進去的。
小選那都是的伺候貴人的奴婢,手裡沒銀子打點,日子可不好夠。
她送女兒是去搏富貴,不是伺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