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老太太這一暈,屋子裡的眾人立馬慌張起來。
「老太太,老太太!」
「母親。母親醒醒啊,母親您怎麼了?」
「來人!快叫太醫!快叫太醫!」
片刻時間,屋子裡的主子家奴才亂成一團。
王夫人眼瞅著所有人都圍在老虔婆的床前,臉上不由的露出快意的笑。
只是王夫人被打得鼻青臉腫,顯得這笑分外猙獰。
這段時間以來,她為老虔婆的身子擔驚受怕的,實在太清楚對方的情況。
本來太醫就說過,不過刺激過大,尤其不可暈過去,否則極其容易中風。
先前她見老虔婆手腳還蠻靈活的,心裡還一直記恨老天爺不長眼。
呵,現在竟然被親生兒子氣暈了過去!
可真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王夫人心裡都快樂瘋了。
心說老虔婆你也有這一天!
甚至她可以預料到,老虔婆醒來之後,必然中風。
王夫人不停地向漫天神佛祈禱,祈禱老虔婆中風偏癱嚴重,下不了床,踩不了地,炕吃炕喝抗拉的,一應事情全都靠丫鬟婆子。
聽說那種病患,活不了幾年呢。
而且,活者就是受罪,每一天都是痛苦。
王夫人恨不得老虔婆現在就是死去,但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賈政探了賈母的鼻息,發現氣息還算強健,看樣子只是暈了過去,並沒有如他想的那般。
但即便是這樣,賈政與賈赦還是嚇了一跳。
尤其是賈政。
「叫太醫,快叫太醫!」
王夫人翻了個白眼,凌晨時分叫太醫,真以為自己的是宮裡的皇帝陛下,龍子鳳孫吶。
太醫是你說能叫就能叫的?
先前呂太醫見天地來報道,那還是陛下聽說的老虔婆病了,這才給的恩典。
這大半夜的,還有宵禁,你賈政能上哪兒去找太醫?
你有這麼大的能耐?
還是說臉大到能把太醫從家中吸過來嗎?
王夫人鄙視不已。
她覺得自己會落得如此下場,都是賈政這個不中用的害的。
要是賈政像她哥哥那樣,官居一品,哪怕是二品,或者是三品也行。
好歹是京城裡說的上號的大人物。
可賈政這五品的官兒的,在京里世家大族中那就是最底層的,甚至有些不入流。
因為賈政連上朝的機會都沒有,每日不過是去工部點卯,干一些雜活,然後便是回家開文會詩會瀟洒度日。
一點兒上進心都沒有。
十幾年快二十年了,一開始是五品官,現在還是五品。
唯一的區別就是,以前是從五品,現在是正五品。
就連這?
都還是陛下看在老國公的面子上給挪的。
若不是賈政如此不爭氣,她用得著殫精竭慮為自家謀划,甘願成為賈母手中的刀?
還不是為了為了賈政,為了自家。
把元春送進宮去,不就是想著萬一元春成了貴人的人,往後再有個一兒半女的,他們就可以藉此機會,獲封爵位。
她弄那麼錢,還不是為了元春,為了他們的未來?
老虔婆要打她的時候,賈政竟然也不攔著點兒,以至於她受了如此奇恥大辱。
王夫人心裡已經想好,往後一定會讓老虔婆後悔今天對她做的一切。
一定。
賈政是不知道他夫人現在心中所想,他現在一個勁兒的喊老太太,希望可以把老太太叫醒。
「賈政,你是傻了不成,這個點兒上哪兒找太醫。你,去請了府里的府醫過來,趕緊的。」
賈赦一邊奚落賈政,一邊指了賴大家的去跑腿。絲毫不覺得老太太暈倒,是因為他方才說的話引起的。
當然,他即便是知道。
如此不孝的事情,他也不可能承認。
倒是王夫人冷笑連連,忍著嘴疼說道:「大哥,母親剛才可是被你氣倒的。
鴛鴦那顆眼珠子,可是母親親手摳出來,還有啊,你剛才說要把母親碎屍萬段的,五馬分屍來著。
母親就是因為這兩句話才被你氣得昏死過去,大哥,你可真是太不孝了。」
王夫人心說自己不好過,也不能讓別人好過,尤其是大房。
以往她是一向沒把大房放在心上。
現在她在陰溝里翻了船,可不就是希望所有人都掉在陰溝里,渾身沾染臭味,一個都跑不掉。
這罪名賈赦可不肯背,「王氏,你閉嘴!我還沒說你幹了什麼狠的事情,以至於母親要這般懲罰你你。最後也是你把母親氣得暈倒的。結果你現在迫不及待跳出來,要栽贓嫁禍於我。」
賈赦不要臉的甩鍋給王氏。
讓他承認那是不可能承認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承認的。
兩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在賈母的病床前吵了起來。
賈政的臉色異常難看。
甭管王氏做了什麼的惹了母親生氣,但剛才確實如王氏所說,母親就是被大哥給氣暈的。
「大哥,母親方才確實是聽了你的話之後才氣暈的。」賈政不能讓這個不孝的名頭落在自己這一房身上。
否則往後他這官可就做到頭了。
他已經很久沒升遷,現在他頭頂上司,工部侍郎年邁,已經有要退下的打算。
他前陣子就一直為這事情忙碌著。
可後來母親摔倒昏迷不醒,他哪裡顧得上飲酒作樂疏通關係。
萬一被人蔘了,現如今的官位都可能保不住,更別說往上升。
不過這件事情他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原先想要落定了之後才告訴親人來著。
現在家裡一波三折的,那官職極有可能被別人捷足先登。
賈政心裡有幾分不痛快,但他是個孝順的,跟官位比起來,還是生他養他的母親更為重要。
因此每日里下了衙門,便急沖沖的往家趕。為的就是母親能夠早日醒過來。
可如今被大哥氣暈了過去,母親可能又要病上許久,本來還能還能在疏通疏通的,現在指定沒戲。
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賈政都快被大哥氣瘋了。
賈赦卻不以為意,一口否認。「我可是剛來,你們兩口子可別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我可不認。得了,我懶得跟你們廢話,我這就去看看大夫來了沒。」
賈赦見形勢對他不利,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話說,他也是沒想到,鴛鴦那副慘狀,竟然是母親弄的。
嘖嘖,母親心也太狠了些。
這鴛鴦都伺候她十來年了,性情柔和不說,長得又極為水靈。
每次賈赦去母親屋裡請安時,總要趁機會跟鴛鴦說幾句話,多看鴛鴦幾眼。
後來更是出口向母親討要,結果母親硬是不肯。
說鴛鴦是她得力的人,自己離不開鴛鴦服侍。
他前前後後提了好多次,都沒被應允,賈赦現在想想都還有些生氣。
其實當初只要鴛鴦同意,他有的是辦法讓老太太鬆口。
可惜的是,鴛鴦死活不同意。
還說若是做他的姨娘,寧願一根繩子弔死。
現如今?
「嘖,這麼慘,還不如當初跟了我呢。好歹能落得個全屍。」
賈赦能走,邢夫人卻是不能走。
她只能一臉尷尬地坐在角落,被弟妹夫妻兩個怒目而視。
不過她向來存在感極低,加上賈政急著老太太,倒是沒往她身上找茬。
缺了一隻眼的鴛鴦,這會兒對老太太也全都是恨。
當初若不是老太太攔著,不同意把她嫁出去,現在的她,哪兒來這麼多禍事。
後來老太太還說要把她送與二老爺做姨娘。
老太太明明知道她有一相好的,感情也極好。
結果為了能夠壓制二夫人,非要棒打鴛鴦,拆散她跟吳管事。
現在……
呵呵,可算是來了報應。
鴛鴦伺候老太太這麼多年,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作為老太太心腹的鴛鴦全都知道。
因此,她真不覺得老太太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
反而是一個陰狠手辣之人。
跟二夫人王氏,如出一轍。
不,甚至比王氏更加辣。
畢竟當初王氏做下的許多孽事,十件有八件都是老太太指使的。
王氏也只不過是老太太手中的一把劍而已。
也就是說,老太太才是最陰狠辣之人。
只是所有人都被老太太表面上的寬和慈愛給騙了而已。
前頭那林家的來信斷親,可不就是老太太一手造就的。
老太太每年都給女兒去信哭窮,這兒不滿意,那兒吃得不香,吃穿用度都比往年差了不少云云。
否則姑奶奶怎會掏空婆家貼補娘家?
最後落得個丈夫埋怨的下場。
想必現在在林家姑爺眼裡,賈家就是對林家敲骨吸髓的餓狼而已。
賈政看鴛鴦的少了一隻眼睛,還血流滿面的,實在礙眼得很,便揮手讓下人把鴛鴦帶下去關柴房裡。
等老太太醒了,再發落。
至於王氏?
一張臉腫成豬頭,母親看見她就來氣。
索性把王氏罰進佛堂罰跪,不許送醫送葯送吃的等等。
王夫人想反抗,當賈政畢竟是老爺,出嫁從夫,這兒又是賈家。
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她也不敢鬧將起來,讓整個賈府的人都知道她乾的好事。
因此,老老實實去罰跪。
不過她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哥哥王子騰是一品大員,正是風頭正勁的時候。
老虔婆就是想發落她,也要看在王家的面子上。
若是她哥哥儘力,說不得賈家只能輕拿輕放。
很快,楊府醫被敲開了院門,一路被拉扯著到來賈母的院子。
待診脈過後,楊府醫搖了搖頭,「老太太這是怒急攻心,這才暈了過去。」
他還以為是老太太半夜醒來,找他過去查看情況呢。
結果路上賴大家的告訴他,老太太醒來之後,又被氣暈了過去。
都說過不能讓老太太再受刺激的,結果還接二連三出事。
這老太太哪能好的了。
楊府醫雖說醫術不及太醫,但在外頭已經算是十分不錯。
他可以確定,老太太醒來之後必然有手腳或者腿腳不便。
這是中風的表現。
「那老太太什麼時候能夠醒來?」賈政著急地問。
「在下先施針,施完針老太太很快就能醒了。」
聞言,賈政趕緊讓出了位置,好讓楊府醫能夠施展開來。
「這太暗了,來兩個丫鬟掌燈。」大晚上的,哪怕屋裡點了許多燭火,可賈母床這邊,卻是不亮堂。
施針要認準穴道,萬一紮錯,鬧出事兒來,可得完蛋。
因此,楊府醫很小心。
特意讓人掌燈。
一盞茶時間后,楊府醫這才滿頭大汗收了針。
然後等了一會兒,老太太便醒了過來。
「我這是怎麼了?」再次醒來的老太太有些懵。
「母親,您方才暈過去了,楊府醫剛幫您施過針。」賈政見母親醒來,一個大男人,淚如雨下。
「母親,您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您是咱們家的頂樑柱。您要是出了什麼事兒,我們一整個府里的人可怎麼過……」
賈母一直以來就知道賈政孝順,因此聽了這番話,心裡很熨帖。
親自養的兒子就是親,不像賈赦那個不孝子,無德無能也就罷了,還凈會惹她生氣。
賈母一想到賈赦那個大兒子就來氣得很。
「那個不孝子呢?怎麼沒看見他!」賈母巡視了一周,都沒看見賈赦,心裡更加生氣。
「母親,大哥說是幫忙去請楊府醫,但楊府醫來了之後,也沒見大哥回來。」賈政如實說道。
「這個不孝子,真箇不孝子!當初就不應該把他生出來!」賈母氣得使勁兒用右手拍打床沿。
楊府醫一見老太太生氣激動,趕緊出聲,「老太太,您消消氣,可千萬別生氣。您剛才暈倒,就是因為怒急攻心。且先穩穩情緒。」
緊接著楊府醫又問賈母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楊府醫這話把賈母問得愣了愣。
「楊府醫,我挺好的,沒覺得哪裡不舒服。要說的不舒服的,就是肚子有些餓,身上沒什麼力氣。」
邢夫人一聽說婆母餓了,趕緊出門給老太太張羅飯食去。這屋子裡實在不是人待的地方,她還不受待見,還是出去透透氣為好。
賈政聽得母親沒有哪裡不舒服,心裡可算是鬆了一口氣。
然而,他這口氣松得太早。
「老太太,您感受手下四肢是否能動。」楊府醫提醒。
老太太瞧楊府醫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沉默著動了動自己的右手,很好,非常靈活。
右手沒事,立馬要動左手,然後她就發現出了問題。
她的左手竟然使不上勁兒,抓個被子都費勁!
這下賈母傻眼了,她心裡湧起一股子不好的預感。
「老太太,再感受一下雙腿。」
賈母面色凝重,抬了抬自己的雙腿,結果發現左腿不太靈活,右腿還是好的。
也就是說,她的左手與左腳,都出了問題。
這對賈母來說,是一個天大的噩耗。
「楊府醫,我的左手跟左腳都不太聽是使喚,是不是因為在床上躺太久的緣故?」
問完,賈母才驚覺自己問這話的時候,竟然有幾分忐忑。
楊府醫面色凝重,「老太太,您左手與左腳不靈活,不是因為您卧床太久,而是因為您中風了!」
賈母只覺得一個晴天霹靂打在了她的頭頂!
劈得她痛不欲生,頭頂冒煙。
「怎麼可能,我不可能中風的,我身子一向很好,絕對不可能中風!」
賈母無法接受這個噩耗,人都有些恍惚起來。
「老太太,您身子先前確實保養得不錯,但最近一段時間,似乎是受了許多刺激……」
楊府醫解釋道,「人一上了年紀,在大悲大喜大怒暈倒之後,極其容易中風。其實老太太您這情況還算好的了。有些甚至不能下地……」
楊府醫例句了自己曾經診治過的案例。
老太太的臉色難看得能躺棺材。
許久過後,賈母才擺擺手,讓賈政送了楊府醫出去。
楊府醫可不敢讓賈政送他回院子,在門口的時候便說自己回去即可。
讓賈政留步。
賈政本也沒打算送楊府醫,只是聽了母親的話,這才過來送一送。
等賈政再次回去。
閉著眼睛的賈母悚然睜開了老眼,「政兒,明兒個天一亮,你就遞了摺子去請呂太醫。我這病,楊府醫不行,得太醫看。」
顯然,賈母是不相信楊府醫的醫術,覺得自己還有救。
賈政點頭,「母親,兒子知道了。再過不多久,天就要亮了。我會第一時間去的。」
賈政辦事,賈母還是放心的。「政兒,你媳婦做的事情,我方才也與你說了。是她把我推到,害得我昏迷不醒。這也就罷了,她為了不讓我醒來抓她的錯處懲罰她,竟然想直接弄死我。」
「政兒,這種惡的女人,咱們家可要不得。」賈母盯著兒子的眼睛說道。
彷彿兒子不同意,她就不會罷休一般。
兩人多年的親母子,賈政又怎麼會不明白老太太暗地裡的意思。
「母親,她做下這種罪大惡極之事,死有餘辜。可是……」
賈母不喜歡這後面的可是。因為這意味著兒子的想法與她相悖。
「可是王氏畢竟生育了兩個嫡子一個嫡女,寶玉是還小,沒什麼干係。但元春已經大了,還進了宮。王氏若突然暴斃,怕是會連累元春。」
「再者,王家那邊勢大,若王氏出了問題,必然要唯我是問。」
「兒啊,我又沒要你一口氣弄死王氏,讓她慢慢病逝就行了。」這種事情賈母熟練得很。
她現在這麼說,其實也只是通知賈政而已。
其實這件事情,也可以完全在私底下進行。只是賈母習慣了借他人之後解決問題。
「我知道你的顧忌,可你也得想想,王氏要害我性命。今兒個若不是母親命大,明年的今日,就是母親的忌日。她要害我性命,難道我還要當做無事發生,往後也任由她害我嗎?」
「你可知,她今日要害我,明日又會不會去害你?這種婦,可不能留著。否則……」
「而且,政兒你怕是不知道,你這麼些年只有那一對庶出的子女,都是王氏那個婦乾的。那些小產的,落胎傷了身子,難產死了,有了孩子又夭折的,可全都是王氏一手造成的……」
賈政:「!!!」
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親?」
賈母見他狐疑的樣子,就知道他不敢相信。
於是她加把勁道:「這些事情我其實老早就知道了,手上也有證據。當初沒告訴你,也是為了內宅安穩,外加她娘家勢大。可現在……她若是活著,我怕咱們全都會死在她的手上。」
賈母可不覺得自己是在危言聳聽。反而覺得自己這是相當有遠見。
「還有,當初你心愛的那個遠房表妹,就是被王氏那個婦暗地裡下藥,才大出血一屍兩命死的。」
賈政有個青梅竹馬的遠房表妹,那遠房表妹雙親都沒了,才投奔了賈家。
賈政與那小姑娘情投意合,只是賈母嫌棄對方是喪母長女,還死了雙親,家裡無權無勢又無甚家財。
做賈政的嫡妻,實在是不合適。
便答應賈政,可以讓其成為姨娘,但同時賈政也要另娶一位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
而當初她選的那個大家閨秀,便是王氏了。
可惜她終日打雁,最後還是被雁啄了眼,險些死在對方手上。
本來賈政內心只是想休妻,或者是把王氏關到家廟中吃齋念佛。直到得知他那表妹也是死在王氏手上后,賈政才徹底狠下心來。
表妹,那是他最愛的表妹。
他一定要替表妹報仇,為表妹討回公道。
想當初,他與表妹兩人在一起,一個吟詩作對,一個彈琴作畫,時不時地手談一局,何等快意。
那怕現在回想起來,那也是賈政一生當中最快活的日子。
從那以後,只不過是活著而已。
「母親,您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我不會過問王氏的事情。」
既然母親要懲罰於她,那便懲罰吧。左右都是她該受著的。
母親不會騙他,王氏定然是做了這些事情。
「政兒,我會再幫你娶一個名門淑女。你膝下只有一個嫡子,還是太單薄了些。」
王氏人老珠黃不能生了,但年輕的姑娘卻是可以。
賈母迫不及待想要讓兒子再娶辦一場喜事,去去晦氣。
賈政搖頭苦笑。「母親,這事兒就先放放吧,我暫時不想這些。」
賈母也知道兒子心裡難受,便沒有硬逼著兒子應下。
揚州,林家。
王熙鳳收到了京城的來信,信是嬸嬸寫來的。
「快把信拿來。也不知道叔叔嬸嬸這段時間日子過得好不好。」王熙鳳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叔嬸的狀況。
春麥立馬把手中的信奉上。
王熙鳳當下便打開信看了起來。
越看,臉上的笑容越大。
「夫人這是得了的什麼好消息,竟然這般高興。」正當王熙鳳看信的時候,林如海剛好下職回來。
王熙鳳頭都沒抬,又從頭到尾重新看了一遍。
等看完這才與林如海說話。
「是我嬸嬸寄來的信,說是家裡一切安好,叔叔那邊也很順利。」
這個順利指的是,叔叔私底下已經與四皇子有了聯絡。
暗地裡可以說是四皇子的人了。
四皇子是未來的君王,上了四皇子這一條船,相當於給自己買了一張雙重的保險。
得知這個消息,王熙鳳自然高興。
不過想想也是,雖說四大家族已經不如以往,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尤其王子騰確實是個有能力的官員。
同時還身居高位。
這樣的人,四皇子即便是不能拉攏,也不會輕易得罪。
更別說人家王子騰私底下來接觸四皇子,想要成為四皇子一黨的人。
總之,四皇子毫不客氣地笑納了。
後來又得知王子騰的侄女婿是巡鹽御史,笑容愈發大。
他倒是沒打算要貪什麼銀子。
不過那巡鹽御史成為不了別人的人,對他來說就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叔叔嬸嬸家中安好便好,信上還沒有沒有寫別的事情?」林如海好奇地問。
王熙鳳點點頭,「倒是有一件事情,就是不知道要不要與你說。」
這話倒是讓林如海驚訝了,「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與我說的?」
難道是婦人之間的事情?
「大人很好奇?」王熙鳳歪頭問。
「當然是好奇的。」林如海給了肯定的回答。叔叔嬸嬸這大老遠的寫信過來,說沒點要緊的事情,他可不信。
「既然如此,那我便勉為其難地告訴你吧。」
王熙鳳折好信紙,塞回信封里,這才開口,「我嬸嬸說,賈家的老太太病了,病得很嚴重,昏迷不醒的,見天的請太醫看病,至今還沒醒過來。」
林如海:「……」
怪不得夫人一開始並沒有告訴他的打算,敢情是關於賈家的事情。
他厭惡賈家,已經跟賈家斷親,當然是不想再聽見與賈家有關的消息。
但賈家畢竟與王家有親,王家知道其中許多內幕,也是自然。
再寫信告訴自家侄女兒,亦完全合理。
嗯,甚是妥當。
畢竟當初夫人也是賈家的媳婦。
就是怎麼這心裡,不太得勁呢。
林如海心裡如是想到。
「我記得賈家的老太太年紀挺大了,生病也是人之常情。」林如海沒問老太太是怎麼病重的。
在他看來,既然已經與賈家斷了親,那就跟他沒關係。
不用浪費時間與精力。
「我嬸嬸說是不小心摔倒來著。」老人家上了年紀,一摔倒,很容易骨折什麼的。
而賈母不小心磕到頭昏迷不醒,只是運氣差了些。
夫妻兩個又說句了兩句閑話,便掠過了賈家的話題不提。
由於王熙鳳不太喜歡丫鬟伺候,漸漸地林如海也養成了自己動手的習慣。
結果他去倒茶水的時候,發現桌上擺著一個綉好的香囊。
林如海正想拿起來仔細瞧一瞧,手中的香囊便被人一把奪了過去。
「別看別看!」王熙鳳眼疾手快成功奪回,心裡鬆了一口氣。
林如海一見王熙鳳這副緊張的神色,越發的好奇了。
「那香囊是夫人繡的么?給我繡的?」雖然沒有看清繡的什麼,但那顏色瞧著就是給男子的。
能讓夫人親手綉制的,除了給他的,他想不到其他人。
「不是不是,不是給你繡的。我只是練手隨便綉繡的。繡得不好,你可別看。」
王熙鳳覺得一旦林如海看清了自己香囊上綉著的圖樣,怕是能直接笑出鵝叫來。
林如海嘴角微勾,「夫人到底綉了什麼,為何這般見不得人?」
說實在的,他是真的想搶過來看一看。
就是不知道夫人給不給。
王熙鳳白了對方一眼,「你都說了見不得人了,我才不給你看呢。」
等下趕緊找地方藏起來。
哎,她就不應該把這個香囊當做紀念品留下。
否則現在也不能如此窘迫。
說來,原主的針線活還是可以的。
但她畢竟是現代人,實在是沒接觸過這麼精細的活計。
雖然有原主的一些習慣在,但她綉出來的東西,卻根本不是一開始構思的那一個。
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物種。
就很絕望。
所以,王熙鳳怎麼可能會把香囊給林如海。
哪怕這個香囊一開始就是給林如海製作的,但作為禮物,實在是送不出去。
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讓對方看見。
說來也是汗顏,王熙鳳本來是看黛玉在跟嬤嬤做針線活,這才心血來潮跟著一起動手,說是給林如海送個親手繡的香囊。
結果現實教做人。
眼睛跟腦子說我回了,但她的手卻不會。
綉出來的東西,面目全非不說。
甚至連黛玉綉出來的東西都比她這個大人好。
要知道,黛玉才七歲的年紀!
她七歲的時候在幹嘛?
田裡玩泥巴?
簡直受到了降為的碾壓。
就很……
絕望。
林如海見王熙鳳實在不願意的樣子,便也沒有強求。
現在看不著,只要沒被夫人毀屍滅跡,往後總能有機會看到的。
只是,他沒想到這個機會來的這般快。
晚上休息的時候,就看見了夫人塞在柜子角落裡的香囊。
林如海盯著那隻香囊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好奇佔了上風。
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香囊便到了他手中。
他拿眼仔細一瞅,發現香囊上竟然綉著一隻五彩的大胖鵝。
還別說,圓了咕咚的,挺喜慶。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夫人不讓他看,他覺得還挺好的。
其實林如海知道這香囊,肯定是為他繡的。
但最後夫人也沒說要送給他,他只能當做沒看見一般。
又把手上的香囊塞回到了原處,彷彿從來不曾有人發現了這香囊蹤跡。
等換衣服時,他忽然想起自己懷裡還揣了要送給夫人的禮物。
方才又是商量事情,又是吃飯的,他竟然給忘記了。
於是林如海都不顧上換衣服,趕忙去尋王熙鳳。
此時的王熙鳳正在拆頭髮,打算好好泡個澡。
林如海很快便到了王熙鳳跟前。
「大人?」王熙鳳聽到動靜,疑惑抬頭。
「先前忘記了,為夫今日給夫人帶了禮物。」
林如海說著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方形的小木盒。
王熙鳳聽說有禮物,雙眼亮得要放光。
「夫君給我挑了什麼禮物?」王熙鳳迫不及待問道。
沒有女人會不喜歡禮物,王熙鳳自然也是如此。
她一臉期待地看著小紅木盒子。
林如海第一時間發現了王熙鳳期待的小眼神。
他把盒子塞進夫人的手中,「夫人開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盒子一入手,王熙鳳便覺得盒子沉甸甸的,彷彿裝著石頭。
她顧不上猜測,立馬打開蓋子。
首先入眼的是一對翡翠手鐲。
「哇!冰種帝王綠翡翠手鐲!」王熙鳳讚歎出聲,「好漂亮!」
「你再仔細看看,還有別的。」林如海提醒道。
王熙鳳方才的主意里都放在的手鐲上了,得了林如海的提醒,這才發現還有兩塊的掛件,與一對耳環。
一盒子的翡翠的顏色一模一樣,顯然都是同一塊石頭上開出來的。
「真的好美。」王熙鳳再次感嘆。
「我先前聽你提起過,你喜歡翡翠,正好我的私庫里有原石,我便拿出來找師傅定製了。快戴上試試看,我是按照你手腕的大小畫的圖。」
得了這麼好的禮物,王熙鳳都要歡喜瘋了。
她當下的便摘下手腕上的白玉鐲子,換上了林如海送的翡翠鐲子。
冰種帝王綠的翡翠,已經是極品中的極品。哪怕在燭火的照耀下,已然散發出動人的光澤。
「夫君,我好喜歡!」說罷,王熙鳳便捧了林如海的臉,狠狠啄了一口。
「夫君對我真好,這份禮物,我很喜歡。」哎呀,林如海實在是太大方啦。
她好喜歡。
「夫君送我這麼好的禮物,我也送夫君一份禮物。」王熙鳳咧著嘴說道。
林如海已經察覺到了稱呼的不同,往常只是大人,現在可是夫君。
成親這麼久,夫人還是第一次喊他夫君。
有點小激動。
「夫人要送為夫什麼禮物?」林如海第一反應,就是柜子里的胖鵝香囊。
王熙鳳此時已經坐到了林如海的大腿上。
「夫君,我小日子已經結束了。所以……」王熙鳳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些羞澀,以至於聲音越發細弱。
「今夜任夫君為所欲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