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養傭兵
要說指點,蘇利自認為自己談不上。
這會在蘇利看來,艾格伯特所說的「感謝您的指點」,也就只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畢竟這麼個西幻世界,可是連小羊排都能叫咩咩羊排的地方。
故而,蘇利就以為,艾格伯特接下來應該就會回到光明教廷,選擇和自己的對手掰頭,爭取奪下教皇之位,合作白富美,完成爽文男主逆襲之路,走上人生巔峰,君臨天下巴拉巴拉。
蘇利認定,眼前的艾格伯特和他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也從來不想捨命探索這個西幻世界,到底有多出彩。
對方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走自己的人生路,那他就只要做好分別的祝福準備就行。
結果……
艾格伯特將買完衣服剩餘的金幣餘額塞到了蘇利的手裡后,前光明聖子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只見他說:「這是您雇傭我將你們送到這裡后,餘下的銀幣。」
說著,艾格伯特拿出了一大把的銀幣放在蘇利的手心,一眼望去,足有好幾十個。
「原本應該給您更多。」說到這裡,艾格伯特露出了有些慚愧的表情。蘇利的失敗者言論,在他看來就是極有價值的當頭棒喝,若非來自蘇利的提醒,艾格伯特甚至認定自己,終有一日會陷入扭曲到拋棄自我的瘋狂狀態中。
這種時候,他無比想把自己口袋裡的錢全都塞給蘇利,卻又擔心蘇利的實力無法保住,就只能慚愧了。
蘇利才是真的慚愧。
他是真沒想到,只是單純當成冤大頭,後來因為天真,忍不住想要點一點的艾格伯特,思想高度竟然能高到這種程度。
不過在面對那些銀幣的時候,蘇利也沒有任何猶豫就將其接了過來。
一如在面對那個金幣的時候。
蘇利的雇傭行為,從來都不是推拒白送的錢財。
成年人更明白現實。
突如其來的穿越,對於蘇利來說,相當於直接泯滅了他未來三十年躺平吃社保當鹹魚的愉快人生。
倒也不至於怨恨不存在的東西,可來到異世界從零開始,也確實是對人生不小的打擊。
嘴上的哀嚎不存在,對於穿越這件事的所有異樣感受,都被蘇利深深埋在心底,理智也讓他不斷思考自己該如何在這個高危異世界生活下去。
在沒有武力值的時候,連光明聖子這種級別的人都能被雇傭,就證明了錢的重要性。
蘇利知道自己是個普通人,所以他需要這筆錢。
「錢我留下了,不過總有一天我會還給你的。」蘇利抬起的眼睛里並不具備顯得虛偽的誠懇,只有理性思考未來,並判斷出結論過後的答案,「還更多倍。」
艾格伯特卻搖了搖頭,說出了對於貧窮社畜來說分外扎心的言論:「事實上我並不在乎這些錢。」
隨便幾枚銀幣就能買到質量相當不錯的衣物,蘇利只看著手裡泛著銀光的銀幣數量,就已經大致估算出,這個世界和現代社會軟妹幣的比例大概是,一金幣等於一萬元。
艾格伯特還在說:「如您之前推測的一樣,原本我是打算直入妖獸森林。不過我這個行為應該也已經被教廷里的其他人推測出來,在他們沒有料到我與您相遇的奇迹之前,短時間內,他們應該也無法確定我在薩迪拿城。所以我想趁著這段時間,跟在您的身邊,好多多學習。」
蘇利呆了一下,他嘗試委婉,但其實很直白地說:「我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需要學習的地方,我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人生目標也就是買個小房子,最好有個小花園,然後在養一隻慵懶又可愛的大橘。
雖然這一切都已經達成,卻又因為穿越異世界的原因,全然失去。
異世界的人能從他這裡學到什麼?是怎麼擺爛當鹹魚?還是怎麼在曬太陽的時候,合理判斷什麼時候需要翻身?
「您所不在乎,並且完全不以為然的,才正是我需要學習的。」艾格伯特確認蘇利自有一套和這個世界完全不融洽的邏輯。
而這份格外特殊的唯一性,所能表現出來的東西,才是艾格伯特最需要了解的一切。
「何況您也要相信一點,光明聖子就算不是商人,也不會做虧本的生意。」
蘇利還能怎麼說,艾格伯特自己都不在乎他這隻雞很有可能一路綠到發光,跌破底線,那他也沒有什麼可以質疑自己的了。
就當是有錢人平白無故的消遣。
而後,蘇利拉著想自己收拾殘羹冷盤的西里爾,打算離開旅館去附近看看。而艾格伯特則再度穿上了自己的連帽長袍,遮住了臉。
這方西幻世界的街道模樣,極其貼近現代社會北歐風格的小鎮。地面鋪的青磚也相對平整,行人步履緩慢,臉上笑容不斷,人與人之間談論的過程,湊成了一幅熱鬧的景象。比之於濟索鎮的黃土路,儼然可見繁華。
街道兩旁的店鋪零散分佈,只是一眼望去,大多都是酒館和旅店之類。
艾格伯特小聲對蘇利說著自己對於這座城市的了解。
「薩迪拿城被稱為傭兵之城的原因,在於全世界所有的傭兵都需要來到這座城市註冊身份。傭兵聯盟的管理者似乎有著遠超當下的前瞻性,在傭兵聯盟建立之前,薩迪拿城只能算是三流城市,貧窮又落後,就連城中百姓的數量也不過十餘萬人。」
「而現在,這座城市的人口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八十萬,又因為可以直線互通濟索鎮的原因,傭兵們狩獵的妖獸,在交易中又帶動了經濟的發展。」
「這是一座好城市/薩迪拿城很棒吧。」艾格伯特的聲音和一個陌生的聲音同時響起。
說話的人臉上有著細碎的胡茬,不過那雙眼睛倒是亮得驚人。
他一開口說話,撲面而來的酒氣讓蘇利與西里爾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艾格伯特倒是坦然上前,隔絕了前者好奇地看向蘇利身上的視線。
元素親和度為零,寓意著的並不僅僅是蘇利無法觸碰這個世界的特殊力量體系,更多的其實是這個世界,只要系統的進入了元素師修鍊門檻的人,他們看蘇利,都像是在看一片活躍著各種星光點子的地方,突然出現了空白。
蘇利不僅無法將那些元素吸納進身體,甚至他的身體還會本能地排異那些元素的靠近。
這對於心懷善念的人來說,好奇心會被引起實在正常不過,而如果是心懷惡意……
艾格伯特自然會選擇以保護者的姿態,將蘇利護衛在後。
卻不曾想說話的人摸了摸自己鬍子拉碴的臉后,從腰間取下了酒壺,又給自己猛灌了一口,遂很有傭兵風範地大笑著說:「酒可是好東西,就算是小孩子也要嘗嘗。」
蘇利面無表情:「我並不覺得酒不好,但我也無法認可小孩子也要嘗嘗這種話。」
傭兵眸色更亮,他只聽到了前一句話,後面的話完全忽視了,見蘇利不討厭酒,就格外興奮道:「是吧。」
他甚至還想直接伸出手拍拍蘇利的肩膀,以示贊同,卻被艾格伯特直接攔了下來,並一巴掌打開。
傭兵不爽地看著艾格伯特:「我說你啊,作為一個被雇傭保護大少爺的傭兵,也應該明白,沒有傭兵會在薩迪拿城犯事吧。」
蘇利這才發現,艾格伯特和那個傭兵的胸前各有一枚相似的胸針。
蘇利猜測,這應該就是艾格伯特準備待在這個城市所用的明面上身份了,故而蘇利直接大大方方的說:「艾格只是比較負責而已。何況誰也沒有辦法保證你隨便的一巴掌,會不會直接把我拍到吐血。」
傭兵呆了一下:「不會吧?」一副你總不至於這麼弱的樣子。
他看起來甚至還真的想嘗試一下。
蘇利挑眉:「你敢碰我,我就直接躺地上,沒有二十個金幣起不來。」
「要是你真的想贈我一筆錢財,那我也不介意。」
傭兵撇了撇嘴,將酒壺重新掛回腰間:「我很介意。」
艾格伯特見兩人越聊越歡,直接強勢打斷對話,冷冷道:「說吧,你主動向我們搭話是想做什麼。」
從出旅館開始,艾格伯特就發現了有很多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他們一行人身上,只不過這個傭兵是第一個開口搭話的。
「你應該已經達到了科級元素師吧。」傭兵用陳述的語氣說道,「我倒是沒想對你的僱主做什麼,就是想問問你這一單雇傭生意做完以後,有沒有興趣和我組隊去妖獸森林,獵取一頭八級妖獸。」
元素師的等級劃分是界、門、綱、目、科、屬、種。
科級,已經是這個世界最頂尖的那一批人了,至於屬級,艾格伯特知道實力達到這種程度的只有教皇。
種是傳說中才存在的,現實是這個世界目前沒有任何元素師能達到種級。
「不。」艾格伯特搖了搖頭。
「你不同意?」傭兵皺眉。
「我的意思是說,我和蘇利並不是雇傭關係。」艾格伯特說,「你可以把我當成蘇利家養的傭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