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花崎青葉眨了眨眼睛，眼前的畫面從模糊變得清晰。

此時他的頭頂是一盞昏暗的白熾燈，正前方則是斑駁泛黃的牆壁，牆壁的前面還放著一個三腳架，架子上正固定著一台黑色手機，手機連接著一個投影屏幕，此時，一個直播畫面被投影在牆壁上。

「直播！」花崎青葉瞪大雙眼，「等等，連這一步都要還原嗎？」

下意識動了動酸痛的手臂，他聽到了耳邊傳來了叮叮噹噹的鐵鏈碰撞的聲響。

「嘶。」低聲倒吸一口涼氣，花崎青葉順著聲音望去，瞬間瞳孔驟縮。

此時他的兩隻手臂正被鐵鏈捆在一個銹跡斑斑的金屬十字架上。鐵鏈是嶄新的，在燈光下還泛著電鍍后的金屬光澤，此時正如同一條銀光閃閃的蟒蛇，一圈一圈從手腕開始，到手肘、胳膊、肩膀、胸口、軀幹，緊緊纏繞著。

而被鐵鏈纏繞的胸前，除了鐵鏈還有幾片模樣奇怪的金屬鐵片，鐵片的正貼在心臟的位置，上面連接著一條條顏色雜亂，排列無序的電線。

視線順著電線朝腳底看去，一塊明顯是連接著金屬盒子的正顯示著鮮紅倒計時數字的屏幕正被鐵鏈扣在自己的腳腕上。

倒計時顯示的時間為02:34:12

「是定時炸-彈！」認出腳邊的盒子的一瞬間，花崎青葉清晰的聽到了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於是下一秒，腳邊的倒計時屏幕數字飛快掉落，從02:34:12，在短短几秒內降到02:04:12，並且，這個倒計時還在飛快向下掉。

「果然是劇本殺嗎？」在他所編寫的那個類似無人生還的劇本殺中，自己當時抽中的角色正是被固定在十字架上，心跳與炸-彈連接，在無數觀眾的直播中，在救援到來前被炸-彈炸死。

想到這裡，花崎青葉看了一眼炸-彈，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眸調整呼吸。

果然，隨著他心情的平復，炸-彈倒計時速度終於恢復了正常。

滴答，滴答，倒計時清晰的在狹小封閉的空間內回蕩。

飛快冷靜下來后，花崎青葉終於抬頭看向了手機，看著手機上正直播的畫面，想起自己狼狽的模樣居然就這麼被直播了出去，頓時一陣氣悶，大聲抱怨：「剽竊劇本殺殺人手法，兇手你付版權費了嗎？」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手機的另一頭，警視廳搜查一課伊達航正坐在監視器后，原本繃緊的表情都有一瞬間的裂開。

屏幕上的少年有著一頭蓬鬆的淺金色短髮，此時他眼皮遮著一雙圓溜溜的杏眼，睫毛翕動，能看到其中恍如湖泊一般的藍色。

花崎青葉四肢被鐵鏈束縛在十字架上，連接著心臟的和倒計時屏幕的電線像是正在一點點抽取他生命力的可怕藤蔓，此刻的他恍若獻給上帝的祭品。

如果不是此時那張脆弱，惹人心疼的面孔被滿是嫌棄的表情打破了。

就連在屏幕左下角刷過的心疼和焦急催促的彈幕都停頓了一瞬，變成了鋪天蓋地而過的「？」

「這小孩心態可真好。」伊達航的身邊坐著一個同樣年輕的女警，她看了一眼屏幕中的花崎青葉，原本緊繃的表情柔和下來。

「是啊，是啊。」伊達航點了點頭，看著屏幕里表情鎮定，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眸好奇地轉來轉去，無辜懵懂又帶著些無畏的天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伊達，現在已經觀眾數量兩萬三千多人了，數量還在不斷增加。」女警卻已經低頭翻閱剛剛拿到的文件，罵罵咧咧道，「該死的資本家。」

雖然警視廳已經和直播平台官方取得聯繫，平台也同意提供觀看直播的全部觀眾信息，但他們卻拒絕了關閉封鎖直播間的建議。甚至一邊宣揚民眾的知情權，一邊將直播間明晃晃地掛在了首頁吸引流量，打出了「真實的死亡遊戲」這樣的宣傳標語。

「草他媽的，他們這是把人命當兒戲，眼睜睜看著一個人被炸死，他們，他們卻在狂歡！」彈幕區被各種各樣的評論覆蓋，迅速看完數據的女警憤怒再難以壓抑怒火，指著監控屏幕破口大罵。

「我們會救下他的，川上前輩。」並沒有對自己這位直系前輩的暴躁發言有什麼反應，伊達航只是捋了捋自己的短髮，指著屏幕里的花崎青葉語氣堅定。

屏幕上此時的倒計時：01：59：43

時間，不到兩個小時。

花崎青葉盯著還有不到兩個多小時的倒計時，稍微動了動身體，在注意到被差點拉動的連接著胸前貼片的定時炸-彈后，果斷停下了掙扎。

雖然對定時炸-彈不太了解，但是隨便移動必定不是明智的選擇。

所以……花崎青葉看向了投影在對面牆壁上的手機直播界面，嫌棄的輕嘖了一聲，「搞得現在還得向求助，丟人。」

直播間的觀眾注意到花崎青葉投來的視線，彈幕越發密集了起來，其中有善意的關心，自然也有各種惡意的「你是不是在演戲？」「演的真假」「為了出名吧，我看長得也不怎麼樣。」「快讓我看看爆炸」之類的彈幕。

稍稍看了一眼彈幕，花崎青葉嫌棄地哼了一聲，居然還有人說我演技差。

「咳咳。」花崎青葉清了清嗓音，抬眸盯著手機鏡頭，緩緩開口。

「救命！救命！我被綁架啦，警察叔叔快來救命啊！」

表演痕迹極重，毫不走心，渾身上下都寫著敷衍，就連連接著心跳的精密儀器都上的數字都恆定在76，簡直是對犯人□□裸的嘲諷。

看著再度被「？」刷屏的手機直播間，花崎青葉這才回憶了起了劇情。在劇本殺里，他抽到的這個角色是個表面上風光霽月，背地裡懦弱偽善的偽君子。劇本殺里的兇手甚至為了撕開他的假面，搞了一場死亡直播。

不知道兇手為什麼有這麼強的強迫症，但這場直播……卻正好方便了他脫困。

「啊，對了，我簡單說一下自己的情況。」

「我是今天上午10點45左右在米花商場廁所里被迷暈的，對方身高在一米六左右，穿著一身全黑的羽絨服，開著一輛黑色的本田。」

時間、地點、交通工具，只需要結合現在的時間，可以確定對方大致所在的區域。

很快，監控室外又衝進來幾個搜查科的刑警。一個抱著筆記本電腦，盯著伊達航的記錄，在鍵盤上飛快操作著。隨後，一個米花商場為圓心，一個半徑在兩個小時車程的距離被飛快標註出來。

花崎青葉的介紹這極大的縮減了警方搜索的範圍，然而直播間的他並沒有就此打算停止。

「我的左側大概兩米的位置有個牆壁，額……手機應該拍不到。牆壁頂部有一個通風的天窗，從我的位置能看到一根電線杆的頂部，也就是說，現在我距離地面的距離大概是30-45米左右，嗯，應該可以排除許多低矮的建築了。」

「我不知道現在的具體時間，但是太陽在天窗左側邊緣打下的影子和天窗呈現快75度左右的夾角。」

一口氣說完一長串后，花崎青葉稍稍喘了口氣，長久的血液不流通讓他感覺到針扎一般的疼痛，大腦也因為缺氧一陣陣發昏，此時他的眼前正不斷迸發出一團團虛幻的光點。

搜查科對照著地圖資料，聽著花崎青葉的分析，飛快尋找著符合條件的建築。

看著膚色越發蒼白，嘴唇殷紅髮紫，呼吸越來越急促的瘦弱少年，警察們面色難看。

「是缺氧！」經驗豐富的刑警迅速斷定，「大家加快速度。」

「是！」

眼前一陣陣發黑，花崎青葉艱難轉動脖頸，看向封閉的天窗和房門，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果警察不能及時趕來，自己得在這個狹小的房間內窒息而死。

於是，花崎青葉蜷縮手指狠狠掐住手心，用詞越發簡練：「牆皮泛黃脫落，裝潢十年以上，紅磚結構。地面壓痕痕，堆放重物，是一個倉庫。普通棕色防盜鐵門，貨物價值不高……沒了，我睡會兒。」

強撐著不適將自己的看到的信息說完，花崎青葉閉上眼睛昏迷了過去。

……

花崎青葉是被一聲巨響吵醒，艱難睜開眼，正看到一個一身防護服，帶著厚實頭盔看不清面容的警察攔住了其他人後沖了進來。

「我先進去檢查炸-彈情況，如果沒問題你們再進去解救人質。」聲音透過面罩顯得模模糊糊傳來。

闖進房門的風帶著清新的氣息，花崎青葉昏沉的大腦終於了清醒了幾分，他低頭瞥了一眼顯示器上倒計時的時間，還剩下半小時。

「你醒了？」注意到花崎青葉醒了過來，正蹲下檢查炸-彈的警察抬著頭朝他比了個拇指，安撫道：「你好，我是□□處理班萩原研二，我將立刻拆除炸-彈。」

語氣很是自信，但花崎青葉還是聽到了，在對方拆開炸彈外殼后，長長舒了一口氣。

「那個，你是新人嗎？」花崎青葉看著爆處組警察身上的特殊服裝，忽然有些緊張，「要不然你先找人放我下來，等我離開了你再拆那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