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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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堂回來的比往日早一些，剛過黃昏，開門的時候聽到夏夏的房間里傳出奇怪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被碰倒了。

他有些擔憂地走過去，剛要敲門，門已經開了，小姑娘靈活地從門縫裡鑽出來，然後一把關上房門。

看上去有一點心虛。

「蘭堂！」她甜甜地開口，黏黏糊糊的語氣糖分極高，除去後背依舊頂著門的奇怪舉動，倒是挺可愛的。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蘭堂似笑非笑地低頭看她，和顏悅色地問：「怎麼了？」

顧左右而言他的小姑娘：「嗯……那個，蘭堂餓了嗎？我去叫客房服務！」

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他。

法國人並不買賬，他伸出帶著手套的手，輕輕按在房門上，略一挑眉，好整以暇地看著像是做了壞事的小姑娘。

「你房間里有什麼？」

奇怪的聲音還沒停下，像是有什麼生物在房間里折騰。

「沒……呃……」

眼看瞞不過，夏夏最後自暴自棄地自己打開了房門，她從地上把磨爪子的三花貓抱起來，忐忑不安地看向不動聲色的監護人。

「……是貓。」

直到中原中也走後，夏夏才想起來這個問題——她沒有跟蘭堂談論過養貓的事情，因為最初只是希望淺擼一下，還沒有想到這一步。

但、是！貓貓實在太可愛了嗚嗚嗚，完全放不下了！

看著舉著大貓，把臉蛋藏在貓貓柔軟的毛皮之後的夏夏，蘭堂：「……」

可愛確實很可愛，但是養貓是不可能的。

他不覺得現在的夏夏能養活一隻寵物。

她自己活著都費勁。

夏夏：QAQ

「求求了……」

蘭堂被這難得的撒嬌光波擊中了。

他妥協了：「……只能養一天，明天就必須送走。」

再多一天他都怕世間一隻無辜的生靈會就此消散。

磨爪子的夏目漱石：「？」

喂，你這個監護人的態度能不能堅定一點，直接說不能養不好嗎！？

得到首肯的夏夏特別興奮地舉著貓貓轉圈圈：「太棒了！我最愛你了，蘭堂！咪咪，太棒了！」

我覺得你更愛這隻貓。

頭一次聽到小姑娘這麼熱情的表達的蘭堂表情僵住，看向三花貓的眼神逐漸不善。

如果不是因為這隻貓，夏夏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他酸溜溜地想。

而且只養一天完全沒必要起個名字吧。

三花貓：「？？？」

看我做什麼？我很無辜的好不！

等到小姑娘拉著他坐下，給他開暖爐、倒熱茶，殷勤地忙前忙后，蘭堂還沒酸完，就再次受到衝擊。

「那個，蘭堂，」捂熱了手幫他按摩頭皮的小姑娘試探著開口，「假如，我是說假如，我找到了一個異父異母親弟弟，怎麼辦？」

原本正昏昏欲睡的蘭堂立刻驚醒，他轉頭看向今天連續帶給他驚嚇的小姑娘，突然扯出一抹過分燦爛的假笑。

「哦？」他發出單字的疑問詞，「夏夏記起什麼了嗎？」

「那倒沒有，」夏夏老老實實地回答，「但是我的頭髮、眼睛的顏色都跟中也一樣，而且中也真的超可愛啊！」

蘭堂原本有些浮動的心立刻變得毫無波動，他靠回原來的位置：「……哦。」

你這話說的，語氣跟之前那句『這隻貓真的超可愛』一模一樣，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就是突然覺醒了貓控屬性！

蘭堂：家裡的貓貓突然學會拐帶其他貓貓。

鏟屎官心累.jpg

夏夏：「不、不能養嗎？」

蘭堂：「養你一隻就夠費勁的了。」

再來一隻，絕對沒戲！

夏夏：QAQ

第二天一大早，蘭堂準備親自監督夏夏把咪咪送到流浪貓寄養中心。

「真的不能養嗎？」

蘭堂：「不能。」

他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記憶，沒必要養只寵物徒增牽絆。

他牽著一步三回頭的小姑娘離開，路過玩具店的時候給她順手買了一隻貓咪玩偶。

「代餐給你。」

夏夏：「……」

嚶。

*

冬天是蘭堂最難過的季節。

本就畏寒的他遇上冷空氣，整個人蜷縮在厚厚的衣服里，恨不得去調快時鐘，讓這個寒冷的冬天儘快過去。

他調高了空調的溫度，依舊怕冷地蜷縮在風口下方，對未來的居所有了一個堅定的指標。

一定要有壁爐，沒有壁爐他會很難過的。

冬去春來，距離鐳缽街的爆炸即將滿一年，也代表著他們失憶后時光也將一年。

這一年的時間裡，蘭堂沒有再記起關於過去的一點一滴，隨著大爆炸一周年的來臨，他的情緒越發低落。

這一年還有一件大事發生。

——戰爭結束了。

鐳缽街附近建立起了一座公益學校，專門招收孤兒和窮苦人家的孩子，學雜費全免，中午還有免費的午餐，並建起了一間圖書室。

在第二年冬天來臨之前，蘭堂頗有預見性地購入了一套別墅，結束了每天住在酒店套房的生活。

這也意味著他意識到恢復記憶是一項長線工程，短期內很可能見不到成效，既然如此，他們只能暫且安定下來，靜待未來的發展。

最初選擇長期住在酒店不只是為了生活方便，更是為了恢復記憶之後能隨時離開，在這段時間裡，蘭堂沒有置辦任何的實業，相反，他將自己收入的很大一部分都投入到了輕便且高價值的寶石和不會貶值的貴金屬，給本就昌盛的港口黑手黨寶石走私業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也逐漸填滿了夏夏的小首飾盒。

現在，他無奈地接受了現實，在升為黑蜥蜴十人長之後，買下一棟房產作為生活的新開始。

就像他曾經想的那樣，新房子有一個溫暖的進口壁爐，稱不上豪華，單就這一點特別符合心意。

他依舊喜歡購入寶石和貴金屬，不光是給家裡的小姑娘添些裝飾品，還可以用來以備不時之需。

他的財產沒有放在『蘭堂』這個港口黑手黨幫忙置辦的假名之下，而是大量轉為可以隨身攜帶的財富，等待著記憶復甦，亦或是發生變故，都可以隨時走人。

可見他依舊沒有就此認命，而是冷靜地為恢復記憶之後的去處做著準備。

他隱約記得，他來到橫濱有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在沒有達成這個目的、完成這項任務之前，他必須要留下來，而且他的記憶就是在這裡丟失的，留下來，找到記憶，完成任務，這樣的安排聽上去很合理。

因為他對珠寶和首飾的在意，港口黑手黨內部引起了注意，『蘭堂家中養了一個女孩』的消息隨著他常常跟負責寶石走私成員的接觸慢慢傳播開來。

黑手黨內部有家庭的不少，像他這樣一個勁給女兒添置『嫁妝』的舉動最多引起大家的會心一笑，反正錢是蘭堂的，他愛怎麼花怎麼花。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夏夏繼續學習功課，因為練習的機會最多，她的法語掌握得最快，後續又開始學俄語。

因為她有選擇困難症，最後是抓鬮做出的抉擇。

至於數學，蘭堂終於意識到跳過初級數學直接開始學高數有點不人道，最後在同僚的推薦下買了正常的小學教輔書，對夏夏的理科學習採取半放養狀態。

看在夏夏的語言能力確實很強的份上，蘭堂對理科的要求就是不能比同齡人差，不再提出過於高標準的要求。

夏夏喜極而泣。

除了對於知識的學習，夏夏也逐漸掌握了一些生活常識，漸漸向著正常孩子的成長方向發展。

不過她依舊沒有去學校，而是繼續家庭教育，除了蘭堂親自上陣的語言課和文學課，他又找了一些靠譜的專職家庭教師，來全方面培養自家孩子。

鋼琴、小提琴、芭蕾舞統統安排上，其實要不是因為夏夏開始學俄語，蘭堂一開始還真沒打算讓她去學舞蹈，只能說靈感總是突然迸發的。

夏夏痛苦地發現，自己的課程表又滿了。

正在瀏覽寫作集訓營相關消息的家長發現實在沒有時間可以安排，只能遺憾地退出網頁。

於是夏夏就過上了跟蘭堂學習、去老師家裡學習、去找中原中也玩、偶爾投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三花貓……的忙碌生活。

托她的福，『羊』的領地附近都安生了很多，畢竟重力操控者和高武力值的夏夏都不好惹，簡略學了幾招劍道的小羊們也具備了一點自保能力。

夏夏順帶轉移了自己的學習壓力，開始教中也和『羊』的幾個大孩子學英語。

雖然是未成年自衛團，但是總要發展組織，眼光不能局限於橫濱一角，語言的學習可是很必要的。

夏夏把蘭堂的說辭稍稍一改，義正嚴詞地告誡大家，成功唬來了幾個想學外語的技能型人才。

其實夏夏還準備教大家法語來著，可惜大家還沒做好同時學習兩門外語的準備，紛紛婉拒，表示英語就夠用了。

趕在冬天來臨之前，蘭堂和夏夏搬進了新家，這是在橫濱第一個固定的居所。

搬家之後發現了新的問題。

面對一塵不染、乾乾淨淨的廚房，蘭堂必須要承認自己忘記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那就是——他不會做飯。

夏夏……就更不用指望了。

住在酒店這麼久，不用考慮吃飯問題，居然讓他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一件事。

出來住，也要吃飯的啊。

他現在的職業找家政人員很不方便，萬一有港口黑手黨的敵人來尋仇，把房子炸了怎麼辦？

而且蘭堂也無法忍受不知根知底的人進入自己的的領地。

所以怎麼辦呢？

靠譜的大人只能翻著菜譜開始補課，試著做一些簡單的食物。

看到蘭堂這麼辛苦，自覺地想要承擔一部分家務的夏夏也挽起袖子走進了廚房，第一次嘗試就做出了讓蘭堂大驚失色的作品。

——洗滌劑口味的燉豆腐。

家長的臉色在嘗試過面前賣相還不錯的食物之後由白轉青，不知該不該咽下去，也不知道咽下去之後會不會附帶什麼奇怪的debuff。

不想死在黑暗料理的魔爪之下的法國人選擇衝去廚房漱口。

「……你往裡面放了什麼？」

夏夏茫然：「鹽？」

蘭堂：「……沒有放什麼奇怪的東西嗎？」比如貨真價實的洗滌劑。

夏夏更加茫然：「當然沒有，我就是照著菜譜做的，我嘗嘗……」

趴在水池上漱口的又多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