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3月1日14:10

第5章 3月1日14:10

太宰治面朝他的首領,揚著假笑慢悠悠地回復。

「和亂步先生一樣,我在和前男友敘舊。順便做了點別的事情~」

江戶川亂步踏著寒風走來,眼神不善,責問道:「你應該在出差,而不是出現在這裡。」

「誰讓亂步先生突然把我調離橫濱,我實在好奇,就稍微調查一下,結果發現司君出現在橫濱了。」太宰治笑容挑釁,「既然亂步先生讓人給司君帶衣服,最了解他尺碼的人當然是我,這份任務我便當仁不讓了。」

江戶川亂步掃一眼飛鳥司身上的衣物,瞳色幽綠,聲音更冷。

「衣服已經送到,你該走了。」

任誰都能看出他在不悅,只是強忍著沒有發作。

太宰治沒有應承,而是轉頭看向被他完全壓制的飛鳥司,誘導式詢問。

「司君,你想和亂步先生單獨相處嗎?」

這一看,他卻神情驟變。

飛鳥司彷彿完全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半垂著眼睛,視線沒有焦點,燦金的眼中竟流露出恐懼之意,臉色蒼白脆弱,身形微微發抖。

太宰治瞬間鬆開手,解除束縛,飛鳥司如同得到特赦,扯著衣領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剛才竟是害怕到不敢呼吸的地步。

可是為什麼?

太宰治心中疑惑,他只是單純的捂住嘴,就像玩笑一樣,絕對沒有犯下把飛鳥司口鼻都捂住的愚蠢錯誤。

那為什麼飛鳥司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飛鳥司貪婪地呼吸著,他剛才雙手被束縛,無法逃脫,無法呼救,以至於腦中不受控制地閃回一個畫面。

年幼的男孩被人從背後用毛巾捂著嘴,乙-醚的味道充斥鼻腔,呼救聲被堵死,恐懼和絕望緩緩湧上。他儘可能屏住呼吸,避免吸入麻醉氣體,卻還是四肢使不上力,視野漸漸被黑暗佔據……

他就是跟著記憶中的自己一樣屏住呼吸,這才導致自己出現短暫的窒息反應。

那因掙扎而晃動的視野使他感到天旋地轉。

太宰治再次伸出手,想要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飛鳥司卻瑟縮一下,令他的手僵在半空,半晌后收回。

江戶川亂步將走廊上的窗戶打開,帶進新鮮空氣。

他冷靜地說:「他小時候曾被人綁架,你令他想起了不愉快的記憶。」

太宰治沒有出聲。

他完全不知道飛鳥司有這樣的經歷。

「抱歉。」

飛鳥司在幾次慌亂到平靜的深呼吸之後,狀態就已經有所好轉,他鬆開被抓亂的領口,撐著緩緩牆面站直身體。

「是我自己的問題,和太宰君沒關係。」

除6歲在美國被綁架的那次經歷以外,還從未有人捂他嘴,他也沒想到自己會一下子被拽回那種感覺。

時至今日,那種恐懼感仍然殘留心中,令他心有餘悸。

飛鳥司抬起頭,看向太宰治的方向,想說讓他不必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太宰治不知從何時起,斂起表情,鳶色的眼睛靜靜注視著他。

這雙眼睛空洞得令人莫名心悸,像一座密不透風的妖魔居所,有一種將人的靈魂吸入其中的錯覺,更像是飛鳥司印象中的黑時宰。

飛鳥司忍不住顫抖。

這一次不再是因為過去的回憶困擾,確實是因為太宰治。

有對名偵探的初始濾鏡,因此比起相差不大的首領亂步,他更畏懼沒有脫離港口Mafia,在原著中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太宰治。

這也是他之前為什麼不相信太宰治是自己前男友的原因之一。

太宰治察在他抬頭的瞬間就換上狀似武偵宰的那種微笑,快到讓他以為那是錯覺。

飛鳥司頓了一下,把想說的話說完,並向江戶川亂步表達了感謝。

他幼年被拐賣的事情,除了相關人員沒人知曉,就連他那些朋友也不知情。

但如果是江戶川亂步知道,又顯得理所當然。

「你剛才就應該狠狠咬他,踹他!」在面對飛鳥司的時候,江戶川亂步瞬間卸去首領氣勢,表情生動起來,伸手將他拉到身側,戳戳他緩慢恢復血色的臉頰。

「太宰君又不是真的人販子。」飛鳥司小聲解釋。

江戶川亂步沒好氣地說:「有什麼區別?」他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的下屬。

太宰治無辜一笑:「還是我來教司君吧,真被挾持的時候,光咬人、踹人可沒什麼用。」

他不經意地提起:「我們以前也一起練習。」

練習什麼?

飛鳥司一頭霧水。

江戶川亂步十分抗拒:「他才沒有和你一起殉情!」

太宰治似笑非笑如同挑釁:「說不準呢。」

飛鳥司慢了一拍地理解他們話中的意思。

自己之前居然和太宰治一起找死???開什麼玩笑,他活得好好的,幹嘛要去找死?

這比太宰治是他前男友更匪夷所思。

就算自己之前真的在和太宰治談戀愛,也沒必要跟著殉情吧?生命如此寶貴,他又沒有厭世的念頭,怎麼可能去自殺?

按照他的性格,去負責打撈救人還差不多。

那為什麼太宰治會那麼說?

張望著兩人暗流涌動的詭異氣氛,飛鳥司忍不住冒出一個離譜的猜測。

身體確實是自己的,但之前6年在這具身體里的靈魂真的是自己嗎?他該不會是個被佔據身體的倒霉原身吧?

來不及細想,太宰治的一句話又將他至於焦點,也將話題重新拽回來。

「亂步先生竟然欺騙司君,說自己是他的現男友,這可有點過分了。」

飛鳥司明確感覺到太宰治是故意的,甚至聽出了一點幸災樂禍,但他確實想弄明白這件事。

剛才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被打岔,他如今才開始思考起這件事。

他知道不應該輕易懷疑自己的男朋友,他相信亂步先生不可能製作虛假的照片來欺騙他,也相信那些照片都是真實的。

可太宰治敢這樣當面說出來,答案就已經顯而易見了。

「亂步先生……」他聲音乾澀,「你是我的現男友嗎?」

飛鳥司抿緊嘴唇,心中的情緒未名,不知道自己期待怎樣的答案。作為質問者,眼神卻不敢直視對方。

他還是想要從亂步先生口中聽到真相。

「不是。」

江戶川亂步乾脆利落地承認這個謊言。

回應之迅速,飛鳥司都還沒能組織好應對的語言。

他驚訝地睜大眼睛,還沒接話,江戶川亂步就從太宰治手臂上扯回圍巾,風輕雲淡地重新圍到他脖子上。

「我們確實分手了。」江戶川亂步完全不心虛道,「但分手還可以複合嘛!」

脖子被滿滿當當地圍住,柔軟的面料聚起暖意,淺紫色髮辮被他揪住,這個姿勢迫使飛鳥司只能看到他一人。

對江戶川亂步來說也是一樣。

看到飛鳥司臉上的茫然無措,他嘆了口氣,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

「是你提的分手,我也接受了。可是亂步大人後悔了,前男友的身份一點都不好!我想繼續和阿司在一起,我們再交往一次吧!」

江戶川亂步靜譚般的綠眼睛,專註著看著他,語氣里充滿期待,又孩子氣地說道:「上次你想和我交往,我可是當即就同意了的!這次輪到你答應我了!」

他把這件事說的就像借玩具一樣理所當然,說起後悔也毫不沮喪。

太宰治笑容淺了。

飛鳥司無法回答。

失憶前的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們之間又經歷了什麼?失憶前使用這具身體的人,真的是自己嗎?

腦中一團亂,無數的疑惑堵在喉間,無處宣洩。

他垂下眼眸,錯開江戶川亂步熾熱的視線。

一無所知的自己,沒有任何立場去回應對方的感情,也做不出任何選擇。

太宰治偏在這時打破寂靜,唯恐不亂地說:「既然如此,同樣是前男友,司君可別厚此薄彼。」

惆悵的思緒被打斷,飛鳥司哭笑不得地看著他,終於忍不住問:「太宰君,你真是我的前男友嗎?」

他怎麼感覺,太宰治就像自己以前那些到處煽風點火的損友一樣。

類似的問題,這一次用截然不同的想法問出來。

太宰治雙手揣兜,不滿道:「司君偏心了,問亂步先生就是『現男友』,輪到我就是『前男友』,明明我才是第一任!」

江戶川亂步不留餘力地恥笑:「那我在你後面,說明阿司更喜歡我!你已經被拋棄啦!」他昂首挺胸,得意洋洋。

「我不這麼覺得,當然是初戀的記憶更深刻!初戀才是歸宿!」太宰治梗著脖子,死不承認。

「他失憶了!他才不記得你!」

「也不記得你!司君我和你說,亂步先生濫用職權讓我出差見不到你,是個超級小心眼的人!你千萬不能和他複合!」

江戶川亂步冷哼:「你天天在阿司面前入水,弄得他總去救你,你說說你破壞我多少次約會了!我這樣的都沒開除你,你居然說我小心眼!」

太宰治譏諷一笑:「明明是你借題發揮假裝吃醋,最後佔了便宜!」

「司君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故意配合我,讓我開心,誰讓我是他的男朋友呢,略略略~」

「是前男友!」

「會複合的!」

……

兩個人就像幼兒園的孩子一樣,喋喋不休地爭論起來。

發現情況不對,好像不小心引火燒身了,飛鳥司捻手捻腳地後退,眼睛盯著樸素的地磚,心中默念「你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試圖遠離這片修羅場。

要是被問到紅白玫瑰的問題,不如讓他去死一死。

太宰治這樣的人確實很容易留下深刻記憶,他輕撫圍巾之下的寶石領花。

難道是因為自己沒能忘記他,所以還戴著這個嗎?

垂落的長發劃過手腕,飛鳥司立刻否認。

不可能,如果他心裡有一個人,絕不可能再去找別人談戀愛,這對他的戀愛對象太不公平了。

金絲雀黃藍寶石……聽到這個名字,他不知為何感到一陣發寒。

太宰治幽深的眼神又出現在腦海中。

一股走廊穿堂風襲來,前不久入水受凍,此時又只穿著單衣的飛鳥司腦中浮現一個畫面。

是海中的畫面,【他】整個人浸沒在海水中,紫色髮絲飄到眼前,沒有現在這麼長,和18歲的自己差不多。

這是……記憶片段?

畫面中,隨著身體逐漸下沉,【他】見到一個黑髮青年,青年在仰面下沉,眼神虛無地盯著海面。

那是左眼顫著繃帶,看起來只有十六歲的太宰治。

彷彿是一具沒有生機的屍體,太宰治在海中下沉到一定限度后,自然上浮,與仍在下沉的「自己」越來越近。

而後,太宰治竟然抬起手,伸向【他】。

是在求救,還是在邀請赴死?

記憶片段留在這裡,飛鳥司一陣晃神。

海水的冰冷感仍然附著在肌膚之上,他搓了搓手腕,確認自己還活著。

「阿司,我和太宰,你到底選擇誰——阿司?!」

江戶川亂步的聲音驚醒了他。

飛鳥司回神,後退一大步,背後卻撞到一個人。一雙手撐住他的肩膀,幫他站穩。

「飛鳥。」

身後的聲音十分陌生,冷冰冰的。他生平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彷彿能散發寒氣的聲音,那種一開口溫度下降幾度的戲謔居然有現實版。

回過頭,身後是一個高挑的金髮青年。

青年戴著淡紫色的鴨舌帽和遮光眼鏡,上身披著駝色外套,裡面是針織毛衣和襯衣,下身是紅棕色的格紋長褲。

他醒目的裝扮讓人第一眼就能感覺到——這是位偵探。

帽檐下的臉毫無表情,不像活人,更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人偶,模樣精緻,隻身上傳來極淡的煙味。

飛鳥司立刻核對上他的身份。

是原著外傳的主角,殺人偵探,綾辻行人。

綾辻行人動作自然地將外套披在他身上,目光掃過在場另外兩個人,報出他們的身份。

「港口Mafia首領江戶川亂步,還有幹部太宰治。」

遮光眼鏡后的雙眼將目光轉到飛鳥司身上,聲音稍稍低沉,卻依舊毫無起伏。

「他們也是你的前男友?自找麻煩的選擇。」

疑問的用詞,卻是是陳述的語氣,他似乎並不意外。

也?

飛鳥司僵硬地點頭,心裡有種不妙的預感。

他站在偵探面前,儘可能擋住對方的視野,他不願意看到有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綾辻行人的異能【Another】是因果律級別的強大異能,在異能特務科的分級中,他和中原中也同屬特級危險能力者。

凡是被他掌握定罪證據,完成正確推理,涉及的犯人都會意外死亡,這就是他的異能。

難怪只出現在外傳里,自己身後的兩個Maifa可是黑到不能再黑了,正篇里這些人要是碰面了那還得了?

面若冰霜的殺人偵探對他說:「村瀨刑警和我說了你失憶的事。自我介紹下,我是你的前男友,綾辻行人。」

這位才是刑警先生通知的前男友。

飛鳥司已經徹底失去表情,渾身僵硬不知所措。

他前一個紅白玫瑰的修羅場還沒搞定,又來一個前男友,依舊是危險的大佬,還對另外兩個人有明顯的敵意。

失憶前的他到底是腦袋被門擠了?還是腦袋被門擠了?亦或者是腦袋被門擠了?

為什麼要招惹這些大佬?!

是嫌命長嗎?要這麼花樣作死啊!

內心瘋狂吐槽失憶前的自己,飛鳥司欲哭無淚。

看著自己身前身後的前男友們,他沉默著想到。

既然又來了一個,那剛才紅白玫瑰的送命題,還需要回答嗎?

還是說……問題升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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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3月1日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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