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清淺 愛清淺 第二章 命運?選擇?
上天也沒有完全忘記林娜,她進了林子沒多久就聽到水聲,是小溪。她將男子放在溪邊比較平坦的地方,旁邊還有高高的岸,如果別人匆匆從岸上經過不會一下子發現她們的行蹤。他的胸前的傷口還在流血,林娜割開他的衣服,小心地為他清理。借著微弱的手機燈光,她發現他的傷口微微發青,看來那些人的劍上有毒。她猜他們身上也不可能帶著解藥,就斷了折回去從翻查屍體的念頭,看他的氣色也沒有很差,也許古人有什麼內力,不會一下毒發。背包中能用的只有小毛巾和透明膠帶,她清洗過傷口,在上面捂了幾層面巾紙,湊緊傷口粘上膠帶,又在外面粘上小毛巾。他是完全昏過去了,無論林娜做什麼,他都沒有叫一聲。林娜一度懷疑他已經死了,還好他的滾燙的體溫清楚地證明他活著的事實。也是因為他的體溫太高,林娜不得不為他擦身,讓他的體溫降下來。
記得在現代,如果有人受人,除了包紮傷口,還要掛鹽水,她分不清那是生理鹽水還是葡萄糖,一個人失血過多,總得補充點糖份。她拿過自己的背包,在裡面的口袋裡找了了下,拿出一包糖,臉上是淡淡的笑意。她的妹妹總會在她的背包口袋裡拿上一些零食,上回是巧克力,林娜等它化了才發現,又粘又甜的味道,她到現在還記得。這次,放在她口袋裡的是上好佳的荔枝糖,她記得妹妹最喜歡這種口味的糖。是最後一次了吧,她有一絲不舍,荔枝糖清香的甜味在口中化了開來。希望她們不要太難過,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們難過。
放了一顆糖在他的口中,枕著背包躺在他的身邊,她獃獃地看著滿天的繁星,不安的感覺掠過她的心頭,對未知世界的恐懼,佔據了她的心。她真的要在這個世界活下去了嗎,真的不能再回去了嗎,如果回去,她會溶入那個家嗎?心裡沒有一絲疼痛,連眼淚也沒有一滴,她無奈地閉上眼睛,原來,還是不能愛。
四周是無邊的黑暗,凄厲的叫聲在她耳邊回蕩,林娜佇立在這黑暗中,伸手劃出一道血色。那不是血,是如血的火焰岩漿,它一點點滲入黑暗中,耀出一片片的暗紅。那紅落在她的掌心,火一般地灼熱,她不禁呻吟了一聲,從地上坐了起來。原來是夢,她鬆了一口氣,右手,溫熱的感覺,讓她起疑。轉身,她愣了半晌,為什麼自己的手會握在那個男子手中?她用力地將手抽出來,微微發青的指尖,讓她皺眉,而那個男子還在昏睡。她嘆了一口氣,回想昨天的事,她記得入睡前,她好像是抓了什麼東西讓自己安心,好像是那個男子的手。她拍拍自己的胸口,還好那個男子還在昏睡,如果讓他發現,他說不定會生出別的想法。
打開手機,剛剛過五點,天蒙蒙亮,周圍霧氣迷漫,林娜伸了個懶腰,起身朝小溪走去。簡單的洗了個臉,整個人清醒了許多,她看了看四周,霧氣好像更重了。無聊地撥動水面,她不經意看到手上系著的手鏈,臉色一沉,伸手用力地想將它扯下來。
「你最好還是住手。」
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林娜抬頭看著出現在她面前的老婆婆,如果她沒有記錯,她就是昨天給她手鏈的那一個,而她的面前應該是溪水,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時空的水面上?
「丫頭,這是你的命,你在另一個時空的緣分已經斷了。」
「你不會跟我說,我是屬於這個時空的吧。」林娜蔑笑著說。
「你不屬於任何一個時空,到這裡,是你的選擇。」她的臉上是不變的笑,淡漠如風。
「我的選擇?」
林娜不解地看著她,順著她的目光,她看向自己的手腕,是那根手鏈。她再一次仔細觀察這根普通的手鏈,除了那枚銅錢有點特別外,沒有別的不同。那枚銅錢?她驚訝地抬頭,疑惑地看著老婆婆。
「那是這裡的銅錢,你選擇了它,選擇了這個時空。」
這也算選擇?林娜不禁苦笑,她怒視著眼前的老人,「如果我一定要回去呢?」
「回去又能怎麼樣,你不是呆不下去了嗎。如果強求,你重視的人會受到傷害。你早就發現了吧,你愛不了人。」
「是又怎麼樣?」難道就連這個,也是她搞的鬼嗎?
「這是你靈魂的缺陷,你沒有情絲,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有喜有悲,但是,你愛不了人。偏偏你命中注定是要被愛和愛人的,如果你再留在原來的時空,你的家人會因為愛你付出代價;這樣,你還想回去?」
林娜沉默了,腦中閃過家人的笑容,慈愛的父母,整天粘著她的妹妹,她們微笑著呵護著她,她怎麼忍心讓她們受到傷害。不能愛她們,她已經很內疚了。手腕上,手鏈慢慢消褪。
「看來你不想離開了,」老婆婆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記住你的選擇,不要後悔。看來你昨天請我喝酒的份上,我可以給你一個忠告。」
「什麼?」林娜認命地應道。
「你的愛必要用血淚來換,那是你逃不脫的命運。將來的某一天,也許我們會再見。再見時,我還是我,你,卻不再是你……」
血淚嗎?她可沒發現她的愛有那麼值錢。一直以來,她就刻意和人保持距離,再加上她平凡的表現,除了她的家人,並沒有別的人特別關注她。到了這個時空,沒有了她的家人,她,還會有人愛嗎?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她的長相只夠得上端正,扁平的胸部,過粗的手臂,偏黑的膚色……這樣的女子,怎麼會有人愛。如果是因為她的個性,就更不可能了,她是因為自己的家人才扮成乖乖女,天知道她脾氣有多差。一個女子,長相一般,脾氣又差,無才無德……這樣應該不會有人會愛,她放了一半的心,心想,只要自己和人保持距離,一定不會招人喜歡。雖然這個時空的人對她來說是陌生的,但是她還是不願有任何一個人因為她受到傷害。
林娜恍過神,臉上露出天真的笑,霧已經褪了,陽光灑上溪上,耀得她睜不開眼。她吸了一大口空氣,笑著回過頭,不遠處,那個受傷的男子正探究地看著她。
「你醒了。」她的語氣有一絲驚喜,那麼深的傷口,她以為他至少要昏迷幾天。原來自己還是有點用處,才剛來這個時空就救了一個人,她想。
他早就醒了,在她抽出手的時候。半夜,他曾醒過一次,見她躺在身邊,不安地握著他的手,心中泛起一陣柔情,口中殘留著清甜的味道,讓他恍了神,緊緊握住她的手,閉上滿足的眼,他再次睡去。這一覺,他睡得格外的沉,是因為她躺在身邊嗎?剛才,她抽出手,從他身邊離開,他的心中有一陣失落,這是一種他從來未曾有過的感覺。恍惚中,他聽見她說話的聲音,呢呢喃喃盪地霧氣中,不甚清楚。當迷霧散盡,她的背影清楚地展現在他的眼前,他第一次認真地打量她,奇怪的打扮,還露出手臂,莫非是逃家遇難的小姐。可是她的表現哪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和一個陌生男子躺在一處,還脫他的衣服,莫非她是青樓女子?正在他疑惑的時候,她回過頭,微笑的眼睛像清晨的露珠,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晶瑩的光。
「嗯。」他不自然地應了一聲,乾躁的喉嚨升起另類的渴望。
「你的傷口好像有毒,你有什麼葯可解嗎?」林娜一邊說一邊走向他。
他轉過臉,藏起自己的目光,
「沒關係。」他冷冷地說。從小他的體質就異於常人,任何毒對他都起不了作用,不過昨天的毒比以往的都厲害,使他的身體暫時麻痹,最後還因為體力不支而昏迷。為了趕路,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合眼了。
「現在怎麼辦,是送你去找大夫還是找你的同伴?」對於這樣話少的傢伙,林娜決定還是直奔主題比較好。
他坐起身,從懷中掏出兩個瓶子,各倒一點在地上,空氣中頓時迷漫起青草的味道,沒一會兒,這股味道就消失了。林娜一邊驚訝,一邊又暗暗慶幸沒有把那兩個瓶子里的東西倒在他的傷口上,她差一點就把它們當成金創葯了。估計還要等很久,她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坐下,剛剛有一剎,她因為他的容貌恍了神,一想到自己和這個人處了這麼久才發現他是帥哥,不禁有些失笑。的確,他長得很不錯,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樑,薄透的嘴唇,有幾分像古天樂,卻自然流露出一股霸氣;林娜都搞不清自己失神是因為是他的樣子還是他的氣勢。還好她不會愛上他,愛這樣一個人應該會很累,她想。
「你的名字?」他忽然說,林娜一時反應不過來,等她回答時,他已經是一臉的不耐煩。
「林娜。」
「你姓什麼?」
林娜不解地看著他,這個問題是不是跟剛剛那個重複了,她想。
「你總不會是姓林吧!」他不悅地盯著她,為她的遲鈍生氣。
當然,她差點脫口而出。可是他的反應,讓她深思,難道他的仇家姓林,或者,這個時空很少有人姓林?
「這裡很少人姓林嗎?」她試探著問,避過第一種猜測。
「沒有。」
這裡竟然沒有人姓林,這個姓,應該很普遍吧,林娜有幾分驚訝,看來這個時空真的很不同,她完全排除了回到已知歷史上某些朝代的可能。
「那這裡最多人用的,最普通的姓是什麼?」
「水。」
「那我就姓水了。」
「水林娜?」
「不是,」她淡然一笑,看著不遠處泛著波光的小溪,「我的名字,叫,水清淺。我叫水清淺。」
他呆了一下,「西門岩。我的名字。」
水清淺點點頭,繼續考慮她的新名字。過去的都過去了,林娜已經不在了,生活在這個時空的,是最平凡水姓女子,水清淺,還算順耳,還男女通用。她不禁有些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