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海底世界有很多從沒見過的物種,魚類都長得奇形怪狀,在這樣的對比下,本來就好看得不像真實的人魚,觀賞度直線上升。
祁千雪經常看看從眼前游過的怪魚,再轉頭看看人魚的臉,被驚嚇到的心稍微平復了下來。
人魚這時候就微微垂下眼睫毛,纖細的眼睫顫抖,緋紅的唇瓣輕抿,它是長得很鋒利的英俊,上半身肌肉像壘起的磚塊一樣結實,如墨般的長發自然散落在身前。
符合人類對於人魚的所有瑰麗幻想。
但它時常露出一些孩子氣的動作,學祁千雪歪頭,眼淚變成珍珠,沖淡了它容貌的鋒利感。
所以就算被帶到海底,祁千雪也沒有面對一個窮凶極惡的綁匪的感覺,它只是一條魚而已。
不知不覺就對人魚的底線一降再降。
當晚,祁千雪是睡在那個稍大一點的蚌殼裡的。
蚌殼比成人還大,睡一個他綽綽有餘,但是人魚也擠了過來,長長的魚尾寬大向兩邊伸展,擺動得像水草一樣,勾住祁千雪的腳踝纏繞。
身前多了一雙手,整個人幾乎是被抱在懷裡。
祁千雪比人魚小了好多,這樣的姿勢就好像人魚多了個貼身玩偶一樣。
海底感覺不到冷,海水是涼的,但祁千雪身處其中卻覺得溫度適宜,他有點怕自己會變成魚的樣子。
如果真的變成魚了,別說家裡人接不接受了,他自己都沒辦法接受。
但祁千雪觀察了一天,腿還是腿,沒有變成人魚的跡象,提在半空中的心稍微鬆懈了一點。
在人魚的懷裡找了個好睡的姿勢,祁千雪眼睫毛漸漸和眼皮黏在一起,半夢半醒間,迷迷糊糊地聽見什麼聲音。
水流流動的聲音,還有一點點曖昧的哼聲。
好像在哪裡聽過類似的聲音。
祁千雪懵懵懂懂地睜開眼睛,看見了遠處一株寬大水草在哆嗦,顫抖的幅度非常不對勁。
「醒醒。」祁千雪以為海草後面有什麼食人魚,害怕的叫醒了人魚。
他害怕時,整個身子都蜷縮在了人魚懷裡,臉緊緊貼著它的胸口,眼睫毛輕輕顫抖,小心翼翼地順著去看那株與其他安靜海草安全不同的「發瘋」海草。
人魚靜靜地看了會兒祁千雪完全依賴它的樣子,即便它是把他帶來這裡的罪魁禍首,可面對一點風吹草動,他還是會縮在它懷裡,全心依賴。
它只朝著那株寬大茂密的水草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安撫地摸摸祁千雪的腦袋:「是有人魚在繁衍。」
祁千雪茫然地抬起頭,一點曖昧聲音被海水送了過來,他總算明白為什麼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了。
心裡尷尬得要死,祁千雪嘴裡「哦」了一聲,他還以為有魚在進食,聲音是食物發出來的。
好糗哦。
他還來不及轉回視線,眼睛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人魚捂著他的眼睛,像在對不諳世事的小孩兒說一樣:「人魚的佔有慾都很強,和伴侶交配不會允許有第二條人魚在場。」
祁千雪感覺臉上的溫度上升,但在水裡可能看不出來,「嗯嗯」點頭,他沒有想看別人做這種事的意思,魚和魚也沒有。
愛好還沒有獵奇到這種地步。
蒙在眼睛上的手沒有挪開,祁千雪眨眨眼睛,細密的眼睫毛在寬大的手心掃過,是完全不同於水流的觸感,更像柔軟的羽毛,一下一下地掃在人魚心臟。
祁千雪準備拿開人魚的手,突然感覺到一點莫名堅硬的觸感。
祁千雪在水裡,身上穿的衣服很少,水流是遊動的,偶爾游起泳來,衣服還會飄起,露出一截嫩白的腰。
穿得太薄,一點點觸感都很明顯,好像只隔了一層布料。
祁千雪身體僵硬了片刻,試探地往後挪,腰上的手像鐵鉗一樣緊箍在腰間,漸漸有朝衣服裡面探索的趨勢。
祁千雪的身體又開始顫抖,蚌殼容納兩個人就很勉強了,就算他稍稍往後挪,也會被毫不猶豫地拽回來。
身體撞到緊實的胸口,好像在發燙,在水流里都能感受到的炙熱。
祁千雪逃不開,人魚湊上來,緊緊地貼著他,聲音低低的就在他耳畔,濕熱的舌尖就露出來的圓潤白皙的耳垂上褻玩:「……好喜歡你。」
人魚說話的聲音都帶著濃如實質的愛戀,抑制不住的喜歡從眼角眉梢蔓延,只要祁千雪稍稍抬眸,就能對上一雙飽含愛意和慾念的眼睛。
蚌殼關不上,海底雖然不冷,不用蓋被子,而且魚類都是生活在海里。可人魚的隱私意識很強。
偏僻昏暗的角落,夜明珠都沒有幾顆,只虛虛能看見一個輪廓,海底隨處可見的茂密水草擋住了大半地方。
細膩的白沙是軟的,柔軟的地方落在上面也沒有感覺到痛楚,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最後甚至徹底遠離白沙,與白沙接觸到的地方也沒有傷痕。
水草在海底勻速搖擺,海底世界也遵循著白天黑夜的自然規矩,夜晚的海底安靜得只能聽見幾聲被水送過來的軟綿甜膩聲音。
夜晚也好像比白天漫長許多。
…
祁千雪渾渾噩噩地睡了好久,身上的衣服沒有被破壞,因為他只有這一身衣服,被撕壞破損了就只能用水草來擋住身體。
人魚的佔有慾強得令人髮指,只露出一截腳踝,和不知道遺落在哪裡的鞋子,只能***的白皙腳背,都留下了它的烙印。
小小的,紅紅的一枚,就印在腳背上,像落在雪地上的紅梅。
人魚繁衍時的隱私意識很強,海底又沒有和別人隔開的房子,時不時就有還沒成年,或者只有人類幾歲孩子那麼大的小人魚溜到這裡玩。
和需要保持距離的成年雄性人魚不同,它們好奇心旺盛,自從在族長那裡聽說比它們大很多的蜃帶回來一個人類,還用人魚族的至寶去救那個人類后,不止它們,整個族群的人魚都對這個人類好奇得不得了。
它們跟在一群只有手掌大的小魚後面,掩耳盜鈴似的從那個人類面前游過。
看著人類沒有驅趕它們——因為太過調皮,去別的人魚家總是不受待見,喜滋滋地搖頭擺尾。
祁千雪不知道這群小人魚在想什麼,他看著排成隊跟在小魚後面的漂亮人魚,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握緊才沒有上前抱住一隻。
縮小版的人魚,除了漂亮、眉目精緻,臉上還有白軟的臉頰肉,魚尾也肉嘟嘟的。
好可愛。
祁千雪身體酸軟得不行,也艱難地爬起來坐直了身體,看著周圍的小人魚,鼓了鼓臉頰。
好想要一隻。
怕被小人魚嚇走,祁千雪看的很矜持,那群溜達到這裡的小人魚倒是沒有這種顧慮,看祁千雪就跟看大熊貓一樣,嘴裡嘰里咕嚕地說著話。
它們在這邊玩耍,偶爾會有雌性人魚過來,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坐在蚌殼裡的祁千雪。
渾身都染著同類的氣息,嘴唇被親得好腫,坐在一堆耀眼閃爍的珍寶里,像是被搶奪回來的戰利品。
光是這些都足夠打下標記,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誰的伴侶,根本不用一遍遍在***的地方吮吸,留下讓人耳熱的印記。
雌性人魚帶著自家調皮人魚回去了,知道人類聽不懂它們的語言,便友好地看了祁千雪一眼,沒有跟他交談。
祁千雪在海底人生地不熟,一般都會坐在蚌殼裡等人魚回來,餓了就啃啃海草,無聊了就看看四周遊來游去的魚類。
漸漸地,祁千雪隱約察覺到,他和人魚的身份好像顛倒了。
他被養在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海里,卻因為對深海怪物的恐懼,散步活動身體也不敢走得太遠。
人魚也不擔心他會離開,每天都會出去覓食,給祁千雪找食物。
它從來不在祁千雪面前吃東西,好幾次祁千雪都能聞到路過人魚身上的血腥味,連看著可愛的小人魚身上都有。
人魚身上卻乾乾淨淨,沒有一點血腥味,反而有股水草的甜味。
海底世界不同種類的水草好多,人魚要一一嘗過才知道哪種好吃,哪種難吃,時不時還會給祁千雪換換口味。
夜晚,酸軟得不行的身體被一雙手輕輕按摩,祁千雪已經習慣身體時常承受不該承受的勞累,就算前一晚折騰得再晚,休息一天也會逐漸好轉。
留下的印記也是,要不了多久就會消失,白嫩細膩的皮膚重新變得光滑,好像永遠不知饜足一樣。
祁千雪都有點羞惱自己的身體了。
他蜷縮在人魚懷裡,懷抱著一具身體會讓他多點安全感,幾乎快鑲嵌進人魚的身體里。
在這片陌生的海域,沒有人類,來來往往的稀奇古怪的魚,再好看也聽不懂他說話,只有人魚聽得懂。
他所有的話都只有人魚聽得懂。
偶爾他也會難過,想家人,人魚就會抱著他輕輕安撫,說會帶他回去,祁千雪就被安撫下來了。
他被舒適的力道揉得昏昏欲睡,腦袋枕在人魚的手臂上,感受到放在腰上的手慢慢移向了肚子。
「這裡面,會有小人魚嗎?」人魚飽含期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祁千雪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睜開,疑惑地看著人魚,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困了,沒聽清楚:「啊?」
人魚眼睛亮晶晶的,在祁千雪肚子上輕輕揉了揉,動作重一點都怕驚擾到什麼:「繁衍的事……做多了就會生小人魚。」
它偷偷去歔祁千雪的臉色,其實它不喜歡小人魚的,太弱小,喜歡糾纏著伴侶,它就見過一些小人魚黏黏糊糊的跟自己的母親撒嬌。
一想到會有小人魚那樣跟自己的伴侶撒嬌,它就根本不想要什麼小人魚。
但祁千雪是人類,生活在陸地上,如果不生出小人魚,讓他們之間有了不能斬斷的羈絆,就算回了岸上,它的伴侶也會很快被別的人類搶走的。
人魚已經想好了,等有了小人魚后,立馬教它覓食,休想糾纏它的伴侶。
祁千雪怔怔地聽完,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古怪,稍稍遠離了一點人魚,試圖比劃:「我是男的,跟你一樣,是雄性。雄性不能生孩子。」
人魚疑惑地歪了歪頭:「可是在海底雄性就能生子。」
它跟祁千雪形容了那種魚,祁千雪惱怒地聽完,鼓起臉頰。海底世界無奇不有,人魚跟那種魚也不是一個種族啊,人魚的雄性也不能生子啊。
不知道要怎麼跟人魚說清楚,祁千雪氣憤地轉過身,盡量離人魚遠遠的。
沒過幾秒鐘人魚又貼了過來,懊惱地問:「你在生氣嗎?不生也沒關係的。」
人魚又說了好多好話,但伴侶都不理它,人魚蹙著眉心裡猜測可能是它還不夠努力,所以伴侶才不能生,總之一定是它的錯。
靜謐平靜的海面上投下無數探測儀,海面上行駛著上百艘航船,其中甚至有刻著帝國標誌的軍用航船,船帆高高揚起,在空中飄蕩。
距離祁千雪失蹤已經快過去一個星期了。
海底危險重重,星際人至今還沒有徹底征服海洋,投在各個海域的探測儀大多無功而返。
隨著時間越久,船上的人神情越來越焦急、難看,沒日沒夜的尋找不見絲毫疲憊,反而所有人都像提著股氣,片刻不敢鬆懈。
在沒有任何潛水裝備的情況下,普通人類的身體即便會游泳也會精疲力盡直到溺水。
但溺水的人身體會浮腫,漂浮在海面上,卻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存活的幾率太小。
深海太大,傳來的畫面時常不清晰,沈竟遙站在船上看著平靜的海面,幾日沒休息過的眼睛雙眼布滿紅血絲,視線從遠處代表著帝***隊的航船,和另一方沒有一點標誌,船上的人卻是蟲族的航船上掃過。
即便是以身體素質強大著稱的蟲族,——孟雨青也是在海面上找尋了三年才找到一隻人魚。
可不管是三年,還是三十年。
只要他還活著,他都會找下去。
沈竟遙的視線看向他的手指,那裡空空蕩蕩,本該有一枚戒指。
遠處突然響起一點聲音,距離祁家最近的航船上傳來激動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瘋狂的振奮。
「找到人魚的蹤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