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偶遇
悄悄地，他來了，沒帶來一片雲彩；悄悄的，他又走了，留下了一片繁忙的工地。
郭小傑到達洪城機場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他在售票窗口詢問半天才知道這個機場還沒有直飛鵬城的航班，但正好有一趟晚上七點四十飛羊城的航班。
鬱悶的郭小傑不再猶豫，準備定個頭等艙，可是售票員又告訴他，這趟航班沒有頭等艙，只有經濟艙，這一系列的狀況讓郭小傑萌生出買一架私人飛機的想法。
和售票員之間討價還價般的交談，讓排在郭小傑後面的那個戴著墨鏡的女生開始不耐煩了，不斷催促郭小傑快點。
郭小傑一邊和售票員交談，一邊不斷向後面的女生道歉，並沒有留意後面這個女生的相貌，而且對方戴著一副大大的墨鏡，也看不清全貌，但僅從露出的小部分面容還是可以看出對方是個美人坯子，只是還沒完全長開。
郭小傑掏出自己的港島護照遞給售票員訂了一張經濟艙的機票，被後面的女生看到后，忍不住「咦」了一聲，語氣中充滿疑問和詫異。
楊崗麗一直以為前面這個說著標準普通話、磨磨嘰嘰的男生是本地人，哪知道對方拿出的並不是身份證而是一本港島護照，這才忍不住『咦』了一聲。
現在很少有港島同胞到內陸城市，他們基本上都集中在沿海城市，特別是靠近港島的鵬城和海城等地。出於好奇，楊崗麗開始仔細打量眼前這個男生。
今年快滿十九歲的楊崗麗，聽從恩師的安排前往羊城簽約一家唱片公司，準備好好的闖一闖羊城這個大都市，還學著電視里的港台明星一樣買了一副大墨鏡戴上，沒想到會在機場的售票窗口遇到一個啰里啰嗦的港島同胞，好像還是和自己坐同一趟航班，甚至還可能就坐在自己旁邊。
但這個人背著的那個沉甸甸的書包怎麼那麼老土？
郭小傑買完票后把位置騰出來向後面的楊崗麗點頭以示歉意，背著還剩十萬多一點的鈔票去附近的銀行開了個戶把錢存了進去。郭小傑存了十萬的整數，留下了幾千塊的零用錢，出了銀行，提著只剩幾件換洗的衣服及一些文件的背包，是那麼輕飄飄。
郭小傑想了想，開始四處轉悠尋找特產店，難得回來一次，總得帶點家鄉特產回去才好。
在特產店裡轉悠的時候，郭小傑又遇到了那個買票時站在他後面戴著墨鏡的漂亮女生，微笑著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開始選購自己需要的特產，這些特產的價錢放在後世那就是會被瘋搶的價格。
郭小傑一邊挑選，一邊想著，難怪後世的人們會覺得錢越來越不值錢，從現在的物價指數去看後世的物價指數，每個家庭都是發達國家水平。
再一次的偶遇，讓楊崗麗在旁邊時不時的觀察著郭小傑的各種舉動，看著這個男生買東西價都不還，不由感慨起港島同胞的財大氣粗。
心裡想著，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去港島看一看，看看那裡是不是真的遍地是黃金。看著郭小傑胡亂的把背包塞滿結賬要走，楊崗麗急忙把自己手裡的東西放回原處下意識的追了出去。
郭小傑出了特產店，看了看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登機，找了一處公共電話，把自己的行程告訴了陳霞。然後找到一家餐廳填飽肚子，點完餐剛坐下沒過多久，那個戴墨鏡的女生也從門口進來，還用閃躲的眼光向郭小傑這邊看了看，正好被郭小傑發現。
「我靠，怎麼會有美女跟蹤我？不會開始要走桃花運了吧？」郭小傑在心裡犯嘀咕，「贛省又不產美女，川渝湘才盛產美女呀。這女生是誰？」
前世，在郭小傑初中到高中的這段時間，正是楊崗麗（楊玉瑩）紅極一時的時候。在郭小傑上大學的那一年，楊玉瑩宣布退出歌壇。
之後沒過多久，關於她和遠華案中賴星昌的侄子賴峰文的謠言開始四起，雖然楊玉瑩曾在多個場合澄清那隻不過是普通的戀愛關係，但還是有很多媒體報道楊玉瑩是為了一台價值兩百萬的保時捷跑車和賴峰文簽了一份三年婚姻合約。
對於這點郭小傑真想罵那些人長得都是豬腦子，也不好好想想，一個紅遍華夏的當紅歌星會為了區區兩百萬的跑車就把自己賣了三年？
但事實真相究竟如何，大概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吧。
此時的郭小傑看見自己還沒認出的楊玉瑩好像在跟蹤自己，以為是他開始要走桃花運了，忍不住上前調戲一下對方。
只見郭小傑端著自己的餐具，開始向楊玉瑩的那個座位走去，走到半道，看到對方慢慢的把墨鏡摘下來。
郭小傑盯著那張熟悉的柔美的面孔發獃，這時候的楊玉瑩雖然還有些青澀，但眉宇間早已成形，而且楊玉瑩是那種幾十年外貌變化並不大的一個人，讓郭小傑在不遠處一眼就認了出來。
於是乎，郭小傑端著餐具傻傻的站在過道上，過去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由於過道太窄，後面的人還在不停的催促郭小傑往前走，郭小傑看了看兩邊已經坐滿的人，只好一步步的被後面的人趕到了楊玉瑩這桌。
出師未捷身先死，雖然郭小傑離死還很遠。但現在面對還未出道的青澀的楊玉瑩時，郭小傑發現自己有些不知所措，最主要的原因大概在於郭小傑內心正準備調戲對方的這種心理作用。
這就好比，有一個小夥子看到大街上一個美女的背影，於是站在路邊吹著口哨，言語調戲，可等對方回頭的那一刻，赫然發現這個女生是自己很熟悉的一個朋友，這就有一種讓人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的尷尬了。
此刻的郭小傑就把自己置身於這種尷尬的處境，儘管郭小傑知道楊玉瑩肯定不認識他，但郭小傑心裡始終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郭小傑三下五除二的把晚飯解決，狼狽的逃離了現場。這中間一句話也沒說，反倒是楊玉瑩總是用她那好奇的目光看看郭小傑，想開口，卻又欲言又止。
然而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當郭小傑過完安檢，登機之後找自己的座位時，發現自己座位旁邊坐著的那個女孩正是楊玉瑩，郭小傑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躲過去了。只好再次在心裡暗暗發誓，回港島之後一定要買架私人飛機。
對已有三面之緣的楊玉瑩，郭小傑不好再裝著互不相識的模樣，放好行李坐好之後，伸出自己的右手，大大方方的對楊玉瑩說道：「你好，我是郭小傑。」
楊玉瑩爽朗的應答道：「你好，我叫楊崗麗。」
聽到這個名字，郭小傑脫口而出說道：「你不是叫楊玉瑩嗎？」
剛說完就開始後悔，郭小傑知道楊玉瑩這個名字是她在出道之後才改的一個名字，楊玉瑩才是大眾所熟悉的名字，但這時的楊玉瑩確實還叫楊崗麗，郭小傑提前幫人家改了名字。
「楊玉瑩？這名字很不錯哦。」楊崗麗只是微微一笑，此刻的她對這個名字並不感冒，然後反問郭小傑：「你是港島人嗎？先前我看你買機票的時候用的是護照。你是回來探親的嗎？」
「算是吧。」郭小傑回答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算是呀？」雖然還未正式出道，但楊玉瑩活潑開朗的性格與生俱來，對郭小傑敷衍般的回答糾纏不放。
「那就是咯。」郭小傑無奈的聳聳肩，然後又提醒楊玉瑩說道：「飛機要起飛了，你先系好安全帶。」
這或許是楊玉瑩第一次坐飛機，忙活了半天也不知道郭小傑說的安全帶怎麼系，郭小傑只好側過身，幫她把座位上的安全帶從另一頭扯過來，扣在了這頭的椅子上。
在靠近楊玉瑩的時候，她身上散發出的那淡淡的處女體香，讓郭小傑一陣眩暈。
這是郭小傑整個青春期幻想的對象，如今近在咫尺，觸手可及。那長長的眼睫毛一眨一眨，性感的小嘴唇一張一合，這一切都讓郭小傑有一種把她摟在懷裡，親吻那小嘴唇的衝動。
郭小傑深深吸了幾口氣，努力的壓制住自己內心的躁動，楊玉瑩還不知道自己的初吻差點被眼前這個人奪走，看見郭小傑在深呼吸，連忙問道：「你怎麼了？是暈機嗎？我這裡有暈機葯。」說完，連忙在自己的手提包里翻找。
郭小傑哭笑不得，按住楊玉瑩的手說道：「別找了，我不是暈機。你知不知道，你有一種讓人犯罪的衝動。」
楊玉瑩掙脫郭小傑的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從小到大街坊鄰居都誇她長得漂亮，但不會像這個人這樣說話拐彎抹角，自己漂亮和犯罪有什麼關係。
過了一會，楊玉瑩首先沉不住氣，開心的訴說自己這次去羊城的目的：「我這次去羊城要簽約一家唱片公司，他們會幫我出唱片。你去羊城做什麼呀？」
郭小傑笑了笑說道：「祝賀你呀，你馬上要火了。」
「我不火，我為什麼要火呢，我只是喜歡唱歌，能讓大家都能聽到我的歌聲我就會很開心。」楊玉瑩眨著眼睛，看著郭小傑又說道，「你在港島聽過大陸的歌曲嗎？」
火這個字很早就出現了，但火代表紅了、出名了這層含義應該是在互聯網時代才開始普及的。
這時代的人思想真是單純，單純到讓郭小傑不忍心對楊玉瑩下手了。但如果郭小傑不下手，那楊玉瑩還是會走向老路，跟著遠華的案子一起沉淪，然後被世人指指點點。
可是自己又能給她什麼呢？婚姻？家庭？愛情？郭小傑想了半天，才發現自己能給她也僅僅是財富，或許還有一點點少的可憐的愛情。
那這和她的原來的老路又有什麼區別呢？頂多是不會被捲入遠華集團的走私案中吧。
「喂，郭小傑，你怎麼不說話了。」楊玉瑩等了半天，沒見郭小傑回答，開始催促，「你在港島聽過大陸的歌曲嗎？我聽人說港島很漂亮，人都很有錢，是不是真的？」
郭小傑回過神，回答道：「也不是都很有錢，窮人有很多，富人也不少。但相對現在的內地而言，港島的窮人在大陸也算是一個富人吧。」
說到這，郭小傑又忍不住想起後世港島往來內地跑車的卡車司機。這些司機每個都可以在鵬城或者莞城養上幾個情人，這種事是前世的郭小傑無法想象的。卡車司機才多少錢一個月，還養幾個情人？
只有在物質匱乏、經濟欠佳的當下，這群人實現了後世很多男人難以實現的夢想。
「真的嗎？港島人都這麼有錢嗎？那你是不是也很有錢？我看你買東西都不還價的。」楊玉瑩沒完沒了的追問。
郭小傑聽到這話，就想起自己準備調戲她的事情，於是故伎重演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要不然你跟蹤我幹嘛？」
楊玉瑩微微臉紅，反駁道：「誰跟蹤你了，明明是碰巧好不好？再說，我有男朋友了。」
「哦？」這事郭小傑還真不知道，畢竟百度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於是好奇的問道：「他是誰呀，怎麼忍心讓你這麼漂亮的女孩，一個人單獨去大城市打拚？」
「他是一名交警，就是我們市的交警，剛才就是他騎著摩托車送我來機場的。」說到男朋友，楊玉瑩兩眼開始放光，嘰嘰喳喳的把自己與男朋友之間的點點滴滴分享給郭小傑。
這種不設防的聊天郭小傑很久沒有感受過了。郭小傑津津有味的聽著別人的愛情故事，還偶然時不時的插一兩句話以示感慨，讓楊玉瑩說的更加起勁。
但不管楊玉瑩此刻說的多麼美好，如何描繪兩人的未來，只要她一踏上羊城的那片土地，以後的一切都不再是她自己能夠左右的。
娛樂圈就是個大染缸，乾乾淨淨的進去，又有多少人能夠乾乾淨淨的全身而退？楊玉瑩最終的結局郭小傑了如指掌。
初戀永遠是最美好的，但有多少人能夠最終和自己的初戀白頭到老呢？如果楊玉瑩沒有去羊城，她就不會和男朋友分手；如果楊玉瑩沒有紅起來，那就不會認識賴峰文；如果不認識賴峰文。。。可是，這世界上沒那麼多如果。
但是，現在正有一個可以改變楊玉瑩命運的如果。郭小傑看到楊玉瑩說的差不多，問道：「你這麼喜歡港島，有沒有興趣去港島發展？」
原本郭小傑以為像楊玉瑩這樣一個對港島無限嚮往的人有一次去港島發展的機會，肯定會立刻答應。誰曾想楊玉瑩搖了搖頭說道：「我這次去羊城就是要去簽約唱片公司的，已經答應人家了，怎麼能反悔，你說是不是？」
一句是不是，讓郭小傑啞口無言，郭小傑剛踏入社會的時候，對這種口頭契約也特別看重，但在吃過幾次虧上過幾次當之後，郭小傑慢慢做出改變。
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契約精神，隨著社會的變化，人心的浮躁，這種口頭契約越來越像放屁。
楊玉瑩的話讓郭小傑彷彿看到了當初自己剛踏入社會的情形。此時無論郭小傑回答是或者不是，都是一個問題。
好在這時，一段廣播打斷了郭小傑他們的聊天，原來羊城快到了。他們兩個人，從洪城一路聊到了羊城。
飛機降落在白雲機場，下飛機之前，郭小傑又問了一次楊玉瑩願不願意去港島發展，得到的還是同樣的答覆，郭小傑也就不再勉強對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當對方做出選擇之後，不管這個選擇是對還是錯，唯一能做的可能只有衷心的祝福對方。
郭小傑在上機之前就已經和陳霞通過電話，告訴對方達到羊城的具體時間，所以當郭小傑和楊玉瑩從機場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陳霞和夏北一人開著一輛進口奧迪車，站在機場待客區等候。
接一個人怎麼整兩台車過來？是他們自作主張的想搞個排場，還是未卜先知的知道自己會和一個美女一起？
郭小傑納悶了一下，扭頭對楊玉瑩問道：「你去哪裡？我讓人送你。」
楊玉瑩報了一個地址，郭小傑招招手，把陳霞叫過來，也不管陳霞認不識路，對她說道：「你送這位楊小姐去這個地方。」
想了想，郭小傑又把在洪城辦的那張存有十萬人民幣的存摺遞給楊玉瑩，還把陳霞的電話和傳呼號也留給了她，對楊玉瑩說道：「這裡有十萬塊錢，密碼是六個六。如果在大陸有什麼難處，就打這個電話，她會幫你解決。萬一，這邊呆不下去了，就來港島找我吧，隨時歡迎，珍重！」
郭小傑站在路邊目送欲言又止，戀戀不捨的楊玉瑩的遠去。
此時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人的一生有太多的過客，有些過客會讓人難以忘懷，有些過客卻扭頭就忘。
郭小傑坐上夏北的車往白雲賓館而去，上車后郭小傑坐在後排閉目養神。
楊玉瑩實在太會聊天了，從洪城到羊城將近兩個小時的航程，就一直沒停過。
不知道多年後的她還會不會像今天這樣，對人毫無防備，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展示給別人。
夏北在前面開著車，幾次想要開口說話，但從後視鏡看到郭小傑在假寐，於是就閉口不言，專心致志的開車。
一路無話，車子很快就到了白雲賓館。
陳霞在白雲賓館給郭小傑訂的是一個總統套房，夏北帶著郭小傑來到房間。
夏北說道：「我已經約好了鵬城鄭廣榮市長，二十二號上午十點鐘在市政府會面。」
郭小傑點頭應答：「好，你明天再和他的秘書確認一下時間。」
等待陳霞的空擋，郭小傑和夏北聊起了家常，差點讓夏北把祖宗三代的情況交了個底朝天。
郭小傑一會問夏北為什麼會選擇在港島工作，一會又問人家既然家裡成分不好又是怎麼出國的等等，郭小傑想到什麼問什麼，看似一次簡單隨意的聊天，但夏北卻感到很大壓力。
好在就在夏北快頂不住的時候，陳霞回來了。
「人送到了么？」郭小傑笑著問道。
陳霞顯然比夏北更放得開，笑著回答道：「郭少，你的吩咐我什麼時候沒照辦？」
然後又故作神秘的問道：「郭少，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女孩了，對她這麼上心？漂亮倒是漂亮，可是，你就不怕王祖賢吃醋嗎？」
郭小傑輕輕的敲了下陳霞的頭，瞪了她一眼：「吃什麼醋？我現在還沒女朋友呢。再說，我找誰做女朋友，還要看別人的眼色么？」
陳霞吐了吐舌頭，對夏北扮了個鬼臉，正巧被郭小傑看到，不由納悶，難道他倆之間有姦情？
不過郭小傑並沒過問，在不影響工作的前提下他並不反對員工之間的戀愛。
倒是夏北這小子的挺謹慎，剛才套了半天，仍是沒從他口中套出他倆的姦情。郭小傑微微搖搖頭，看來自己還是不夠老練啊。
「你倆坐下，隨便聊聊。」郭小傑不再糾結他倆之間的秘密。
「陳霞，內地的生活還習慣么？」
陳霞回答道：「不來內地，真不知道這邊的情況。郭少，你這是還沒去鵬城，現在那邊整個城市都成了一個大工地，到處都在搞建設。政府對我們的投資非常歡迎，我們的工作開展也非常順利。。。」
全國建鵬城，鵬城速度，這些在後世已經成了國家發展史上的一個標杆。
現在才哪到哪，好戲還在後頭呢。「基建狂魔」可不是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