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毆
尼尼卡現在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一定受過魔鬼的詛咒。
「為什麼這裡會有一棵樹,明明以前沒有的……」尼尼卡跌坐地上,只覺鼻孔里熱滾滾的,抬手一抹滿是血跡。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在終點前…撞樹上吧…」後面有小孩跟了上來,陰陽怪氣地嘲諷尼尼卡。
他敏捷地越過尼尼卡,狂笑著加速向終點衝去。
「第一是我……」小孩興奮地吶喊瞬間被疾車的鳴笛和路人的驚呼淹沒。
尼尼卡瞪大的雙眼不斷充血,手腳因恐懼不住地顫抖。他分明看到血泊中的男孩。他的頭不知何時缺了一塊,可以看到鮮紅的血液和黏糊糊的腦漿汩汩流出,積在地上攪和成一團,他發白的雙眼直勾勾盯著尼尼卡,彷彿在說:「是我替你承擔了死亡……」
"都怪你,尼尼卡。"
尼尼卡不住地打著寒顫,他左閃右避,想避開那道漸漸陷入死寂的目光。
「如果我沒有撞在樹上,被車撞死的會是我么……」
尼尼卡彷彿看到四周有許多虛幻的人影,他們走來走去,他們竊竊私語,某一瞬間他們突然齊齊向他看來,臉上掛滿陰森詭異的笑容。他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心中毛骨悚然。
那天,尼尼卡仍不知道幸運的意義。
……
今年尼尼卡十六歲,是彼得格勒遠近聞名的祖安小哥,每天早上尼尼卡都會騎著牛馬(一種動物)在彼得格勒的大街上散發福音,與街上的外國友人進行語言上的學術交流,然後打成一片(物理)。
彼得格勒因此煥發出一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景象,街坊四鄰也紛紛誇讚尼尼卡的儒雅隨和,整座城市沉浸在其樂融融的氣氛里無法自拔……
「我出門了。」尼尼卡振奮心神,推門而出。此時天蒙蒙亮,彼得格勒的黎明靜悄悄的,沒有人,沒有車,沒有燈光沒有溫度,整個世界孤獨又倒錯。
尼尼卡敏捷地跨上牛馬,慢悠悠地走著。雪,越來越大。
尼尼卡鼻子凍得通紅,寒風從他的鼻腔進入,深深刺痛著他的肺。
「嘖~~今日的風兒甚是喧囂……」他漫無目的地說著爛話。
風雪中,尼尼卡拉住韁繩,眯了眯眼睛——
剎那間,他寒毛倒立體內紅細胞躁動不已,極度危險的感覺升上心頭。尼尼卡來不及多想,急忙掏出一塊晶體握在手中,血液迅速沸騰起來。他的心臟如同一個動力強勁的泵一下一下地跳動,一座鋼鐵般的戰爭機器在雪地中依稀浮現。
羅曼諾夫的血脈能力之——坦克!
剎那間窮奇法象若隱若現,乳白色的法陣光芒與皚皚落雪交相輝映,深邃的炮口猶如黑夜的眼睛,在陽光下反射著猙獰的光。
一片雪花輕輕飄落,卻在空中悄無聲息化作兩片。
是鬼!
尼尼卡猛地睜開眼睛,眸中金光大放,左手一握瞬間提升了左側面裝甲的防禦,「呲哧——」那是鋼鐵與鋼鐵的碰撞,劇烈的毒液在火光四濺后四處蔓延、瘋狂地腐蝕著外部裝甲,一道口子"嗞啦""嗞啦"向外吐著泡沫,漸漸深不見底。
他輕舒一口氣,鬼卻早已從後方襲來,利刃精準又深刻地切入了后裝甲的核心中,瞬間在巨大的爆裂聲中破開一個大洞,裡面的精神氣如漏風般從洞口魚貫而出,一瀉千里。
「嘖嘖,真美味啊。」她在黑暗中舔了舔嘴唇,一臉享受。尼尼卡悶哼一聲,感覺身體被掏空。
「高天原的小娘皮……」尼尼卡腦中眩暈,頭也變得越來越沉重。他輕咬舌尖,調動精神迅速堵上了窟窿,只是整輛坦克愈發虛幻。
忽然外部一陣強烈的精神波動,伴隨著春風脈脈,猛抬頭,面前是一座巍峨的城池,天空艷陽似火,哪有原來冰天雪地的樣子。
「東畫……」尼尼卡眸中金光再起,四下看去,發現有一處畫眼深藏城中,不禁心中納悶——
「這麼容易找到?」
猶豫間,只見面前城門大開,約莫二十名百姓手持掃帚,悠悠然洒掃街道。尼尼卡於遠處端詳,發現這些人無眼、無鼻、無嘴、無耳、無眉,面目混沌,只是機械地擺動著掃帚,帶起的塵土輕輕翻滾。
頭頂烈日炎炎炙烤著大地燥熱無比,然而肉眼望去遠處有一層薄霧如紗般籠罩著整座城池,城內蔭涼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傾斜的光控制著自己那秀麗的身姿輕鬆地在飽含水分的空氣中穿插,更添幾分氤氳。
尼尼卡遲疑了一下,伸手抓了一把風聞了聞。還挺香的……
破陣之法就在城中,而進城,必然被圍,此局幾乎無解。尼尼卡躊躇不定。
圍?尼尼卡環顧四周,發現四周有數條起起伏伏的山脈環繞著,而眼前的城池正處於地勢的最低谷。這是典型的盆地地貌。
尼尼卡目光閃動,咬咬牙又掏出四塊斑駁渾濁的靈石,身後坦克從內至外如一字長龍般具現。
他稍稍猶豫了一下,張開雙臂全力調動坦克——轟轟烈烈的引擎嘶鳴著,飛速旋轉的車輪牽引著鋼鐵履帶在大地上留下兩道深深的烙印,揚起煙塵滾滾。abc三輛坦克開足馬力長驅直入,餘下兩輛轉頭便走,駛向未知。
「吃他娘,穿他娘,打開大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尼尼卡壯了壯膽,坦克浩浩湯湯駛入城池,驚得雞飛狗跳,村民紛紛作鳥獸散去。
「他要進來了,快快,快藏好……」有人壓低聲音道。
地上的亂石越來越多,坦克上上下下十分顛簸。尼尼卡按下小法陣,氣氛頓時歡快了起來。
「什麼聲音?好魔性!」他們嘰嘰喳喳,紛紛豎起耳朵,只聽得大地震顫,坦克轟鳴而過,隨風呼嘯而來的還有奇奇怪怪的東西:
……(日耳曼語)
panzer里的音樂太棒了
panzer里的啤酒太棒了
panzer里的女人太棒了
panzer實在是太棒了
這就是我的diszer
diszer
……
坦克的車輪骨碌骨碌轉著,如同三個放浪形骸的街溜子在撒腿狂奔。
「……」
「……」
偷窺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感情這玩意還有車載音響?!
「莫非,這個就是東語里的『禮崩樂壞』?」黑暗中的須佐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還……挺生動的。」海晏滿頭黑線。
「就剩最後一輛坦克了,然後關門打狗揍他丫的!」他們紛紛露出期待的之色,只見c坦開足馬力直直往城門衝去,絲毫沒有半點減速的意思。但很快,他們便聽到了一陣急促刺耳的剎車聲。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有人忍不住探頭看了一眼,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一個簡簡單單的漂移,那坦克完美地卡在城門間,進了,又好像沒進。
眾人都逐漸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頓時四周鴉雀無聲,連風都忘記了吹動。
尼尼卡一臉憨厚,和空氣大眼瞪小眼。
「……」
「……」
整面城牆甚至有隱隱膨脹的趨勢。
「她急了,她急了……」尼尼卡心中大爽,不料下一刻兩扇城門居然強行合閉,重達幾噸的坦克竟被推了出去,整座城池頓時變得渾然一體,阻隔了一切精神聯繫。尼尼卡絲毫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部署,不禁暗暗叫苦。
此城難破,而坦克只余兩台。雖然還可以再具現出新的,但顯然在城中難以施展,又耗費精力,不如化繁為簡化整為零,實為上策。然尼尼卡對著面前的房子轟了一炮,炮彈穿過建築飛入無窮無盡的空間,無聲無息無影無蹤。
「媽的哪怕扔塊石頭都能有個響呢……」尼尼卡心頭大震。
看著畫中的尼尼卡,畫外人含笑不語。
尼尼卡沉吟片刻,決定還是試一試,兩台炮口對準了城牆。
「大炮開兮轟他娘!」
它們對著目標發出了來自羅曼諾夫的怒吼,炮彈出膛迸出花火,高速旋轉下空氣還沒來得及躲開便被刺破、震蕩、穿透,在極高的溫度中壓縮、再膨脹,最後爆裂開來。
這是連聲音都追趕不上的玩意,近距離沒人能躲開它。
一發發高爆彈如雨點般落在城牆上轟然爆炸,火星四濺下磚牆橫飛。連續不斷炮擊讓城牆搖搖欲墜,然煙霧散去,城上只有一些冒著股股黑煙的小坑小窪,就連城門都沒轟開,看來畫中確實不止他一人。
究竟是誰,尼尼卡已然猜到幾分。他坐在炮塔上,不咸不淡道:
「道友,都出來吧——」
只見那牆上依稀有一人形浮現,他笑眯眯問道:
「道友力微,飯否?」
尼尼卡點了點頭。
一位顏丹鬢綠的質樸少年悄然走出(指扛著鐵鎚大搖大擺)。漢斯四下環顧,見大家都在盯著自己,他不好意思地放下鐵鎚,抓了抓下頷的髭鬚。
「嗨害嗨!」
眾人:「……」
尼尼卡也不禁跟著摸了摸下巴,卻只抓到稀疏的幾根曲毛。他有點不服氣,隨手掏出了顆西伯利亞大瓜子輕輕叼在嘴中,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無暇的牙齒。
「哇這就是行走的表情包嗎,好厲害——」
「謝謝血壓已經拉滿了。」男孩海晏面色不善,妹妹河清二話不說鐮刀翻手間憑空顯現。
黑衣人蹲在城牆上,也有樣學樣順出一根不知何時點燃的煙,深吸了一口點評道:「他陰陽人一直可以的……」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是你單挑我們一群……」
「還是我們單挑你一個?」
「不管了揚了他!」
「善。」
漢斯一馬當先翻身躍下,掄起鎚子對著b坦的后裝甲就是一通亂砸,頓時引來一片叫好聲。
「真是一員猛將啊!」眾人齊齊誇讚。
「嗯??他好像在唱著什麼?」
「打架還唱歌?」
只聞漢斯邊砸邊哼道:
「氫氫敲醒沉睡的心靈……」
其他人默默的扭過頭去,臉上寫滿了「不要看我」「我不是他隊友」「我不認識他」……令尼尼卡十分感慨。
不過好在漢斯工作效率一直在線,五錘便砸開了裝甲,又把傳動法陣與發動核心搗了個稀爛,坦克內部法陣頃刻間分崩離析。尼尼卡急眼了,慌忙調轉炮口想去支援b坦,不料拉斐爾早就等候多時。他雙手舉天,一根根高盧雄棍拔地而起圍住了尼尼卡,海晏聞風而動,提起巨斧奔跑起來。
他越跑越快,由左路徑直向炮塔和車體之間的縫隙劈去。身後河清祭起鐮刀,俯身道:「請寶貝轉身。」那神鐮轉了幾圈,直取右路。鐮斧的鉗形攻勢從來所向披靡無堅不摧,在一陣愛的呵護下炮塔衝天而起:
「啊——我免費了~」
須佐跳下城牆,撩起黑衣右手輕輕一指,熊熊的烈焰如毒蛇般鑽入車內,短短數息便結果了這台坦克。
「車載音響已被摧毀!」他得意洋洋地說道。
註:「panzer」是日耳曼語里「坦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