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袍人
天熱得要死。
柏克伸手將制服的扣子又解開了幾顆,恨不得大敞到肚皮。
曾經守衛森嚴的羅伊宮,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在大門口站崗。
柏克對這份調令很不爽,工作態度也算不上積極。現在整個帝國都沒幾個能跑能跳的活人,連劫匪都困在營養艙內醉生夢死,哪來的心情搶宮殿。
拿著制服的帽子扇了扇風,柏克想打個盹兒,剛靠上殿門前的金屬牆壁就被燙的一個激靈,頓時什麼困意都沒了。
媽的,什麼時候能下場雨。
柏克再次咒罵帝都星的氣候。
之前智能氣象層開著,那叫一個爽。現在主腦控制的一切都停擺,只剩下這個星球可憐巴巴的大氣層硬撐著。
太陽的射線幾乎毫無阻隔的投射的在地面上,要是一不小心摔到地上,那估計就像烤肉上了烤架,滋啦作響。
柏克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肥肉,心想,烤肥五花還挺香。
總之,柏克認為,就算有活人,這個時候也不會出門。
除非他有病。
沒過一會兒,柏克就覺得自己被曬暈了。
在他的視線里出現了一個黑點,正緩慢地靠近。
柏克眯了眯眼,看清走過來的是一個人。
這人彷彿以熱死自己為終極目標,這個天氣不僅出門,還穿了身黑衣服,兜帽也戴得嚴嚴實實。柏克光看著就想替他暈過去。
他賭不到十步,這個腦子有病的傢伙就會熱得趴下。
可惜並沒有如願,來人腳步穩健,一步步走到了柏克面前。
柏克這才看清,這位腦子有病的兄弟穿的不是黑衣服,而是罩了一件黑袍。
「你竟然還沒熱死??」柏克感嘆了一句,他轉瞬感覺這人有些熟悉,回想起來,便又問了一句,「你怎麼又來了?」
黑袍人沒被柏克的死亡問候堵到,他抬起頭,道:「我要見勒維。」
這聲線很冷,像是淬了冰,在這種天氣里清晰的可怕。
他的兜帽垂得很低,柏克沒有看清這人的五官。正常人頂著這袍子,估計連路都看不清,上哪兒看清臉。
這種袍子是星際中某個遺落文明的產物,不能隔熱禦寒,唯一的功能便是隔絕精神力查探,但是造價卻非常昂貴。不過這袍子早被淘汰,只在各個星球的黑市上成為忽悠有錢人的工具。
黑袍人個子並不高,板板正正的站著也才到柏克的胸口。一般這種身高,不是未長成的少年,就是佝僂的老人。
但看他兜帽下露出的一截白皙下頜,還有走路的姿勢,顯然是前一種。
柏克之前見過黑袍人一次。
約莫是一個星期前,在他剛被調過來看大門的時候,這人就遠遠站在羅伊宮大門外。
那一幕柏克記得很清楚。
天空陰暗,雲層中隱隱帶著雷聲。羅伊宮外的鐵松林少了專人的維護,枯黃的松針掉了一地。穿著黑袍的少年,就站在那一地松針上向他問話。
剛好是個破天荒的陰天,柏克才沒有太過驚訝他的裝束。
雖然柏克當時也沒看清他的面孔,但是現在穿這種古董袍子亂竄的人也沒幾個,應當是同一個人。
柏克對他印象很深,不僅因為這個時候能出門的活人太少,更是由於當時黑袍人問了他兩句話。
第一個問題是:「勒維醒了嗎?」
剛剛榮獲看門重任的柏克很不耐煩,扯著嗓子回了一句:「醒個屁,營養倉里睡著呢!」
能知道現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太子叫勒維,就是一件不簡單的事。柏克雖然表現的很不耐煩,但在這個特殊時期,卻細心地撒了個小慌。
其實當時的太子已經醒了,但並沒有對外公布。
出乎柏克的預料,這位臉都沒露的黑袍人並沒有糾纏,點了點頭便轉身欲走。
臨走之前,他又回頭看了一眼。
柏克直覺,這一眼,黑袍人看得不是羅伊宮,而是他。
黑袍人吐出了一個單字:「你……」
這便是第二句話,剛冒出個主語這人便閉上了嘴,什麼都沒說,迅速的消失在陰暗的天色里。
現在見到這個人再次出現,目的依舊是太子,柏克立刻升起了戒心。
「哪兒那麼快醒,帝國大部分人都睡著,小子你也快點回家涼快去吧。」他嘴上打著哈哈,手卻放在了腰后的能源槍上。
聽到柏克的話,黑袍人似乎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沒有出聲反駁,也沒有像上次一樣利落離開,而是抬起了手。
柏克這才注意到,這人過於寬大的袖口下掩著一張紙。
這是一張制式古典的紙質通告,上面印刷著代表帝國皇室的繁複花紋,還用優雅的花體字寫道:「為慶祝太子殿下蘇醒,羅伊宮誠招現已蘇醒的娛樂藝人進行演出……」
謊言當場被拆穿,但得益於臉皮夠厚,柏克沒有任何不適。
「你小子知道了還問我?醒了也沒用,我們殿下不見外人。」
黑袍人話依舊不多,但柏克卻發覺在「小子」這個稱呼脫口而出時,這人似乎又看了自己一眼。
柏克覺得有點古怪,他剛想再加把勁把人驅趕走,卻聽到有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來人頭髮花白,兩手托著一個托盤從走廊里出來。
這是羅伊宮的老管家,在帝國人均二百歲的壽命里,他也有了一百六十歲高齡。依照帝國法律規定,這個年齡早該退休。
事實也是如此,但羅伊宮的現任管家和大部分傭人,在主腦叛亂中全部被困虛擬世界。反而是他這個退休回家養花種草的老人還醒著。
現在一些傭人已經蘇醒,但羅伊宮的各個崗位依舊空缺,老管家只能再次上任。
「柏克中將,天氣太熱,我來給您送點茶水。」
老管家話還沒說完,柏克已經單手把茶壺拎了過去。他也沒用茶杯,直接拿著茶壺猛灌一氣。
灌到一半,柏克放下茶壺看著管家,表情一言難盡:「這個天,你竟然給我送熱水?」
將宮廷禮儀刻進骨子裡的管家顯然不太習慣柏克的牛飲,只能對他露出禮貌的假笑:「我以為您至少知道怎麼把水倒進杯子里。」
諷刺完柏克,管家注意到同樣站在太陽底下的黑袍人,詢問:「這位先生是?」
柏克靠在一旁抬了抬下巴:「你看他手裡拿的東西。」
看著那張通告,管家陷入沉吟。
找人來進行演出,當然不是為了慶祝太子蘇醒。
在這個特殊時期,羅伊宮的人員流動越簡單越好。但是架不住太子殿下自己搞事……
就在昨天,這位殿下吃飽了撐的,突然笑著扔出來一句「無聊」。
這只是一句很平常的感嘆,但當時在場的內閣官員聽到,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冷汗流了滿臉。
這位官員回去后,內閣似乎商量了一通,今天早上就貼上了通告單。
帝國目前這種狀況,通告單就算貼滿整個帝都星估計都不會有人來。就算有人過來,也要經過層層審查。
可這種審查的工作,在人口匱乏的現在,也是一種資源浪費。
放是不能放進來的。
老管家看了看罩著黑袍的少年,溫柔道:「孩子,演出就不用了。這張通告單給我,我會讓人給你一些生活資源,足夠你一個人支撐一段時間。」
現在陸續有人從虛擬世界中醒來,醒來后卻發現整個帝國都大變樣,身邊親戚朋友都不在,連最基本的生活物資都無法保證。
在之前就有周圍的住戶來到羅伊宮求助,老管家顯然認為面前的黑袍人也是這樣。
黑袍人看看管家,又看看柏克。
他沒有把紙質通告交給管家,而是將其卷好收了起來。
隨後柏克和管家就聽到厚重的黑袍下傳來一聲嗤笑。
黑袍人笑著,聲線依舊很冷:「他要求的事,你們不徵求他的意見就拒絕,這樣沒問題?」
聽到這句話,再想想黑袍人口中這個「他」,無論是柏克還是管家,這一瞬間臉都有點綠。
柏克一副盡忠職守堅決不會離開崗位的模樣:「我不方便,要不你進去問問那位認不認識這個小子?」
管家沖柏克微笑:「尊老愛幼是帝國的傳統美德。」
兩人面面相覷幾秒,最終決定讓黑袍人自己去直面那位難搞的太子殿下。
「過來檢查一下。」柏克拿出了老式的探測儀,示意黑袍人過來。
這東西非常難用,柏克學了一陣子才掌握正確用法。但是現在整個帝國都切斷了星網,這已經是唯一能用的東西了。
柏克拿著探測儀在黑袍人身上掃了一圈。
這人穿的黑袍並不能阻隔對武器的探測,唯一能阻隔的是對長相和精神波紋的測量。
精神波紋這種類似指紋的東西不用提,但是人臉在如今的時代已經不能作為代表。柏克看了一眼黑袍人,忍不住想,這得長得多難看,才會大費周章的找這種袍子把臉遮起來。
「再來登記一下身份信息。」柏克拿出了電子記錄儀。
這時一直都很配合的黑袍人沒有過去,而是抬起頭來看向柏克。
他似乎很不習慣這種抬頭看人的姿勢,連帶著心情也非常不好:「如果我願意登記信息,還會穿這種東西?」
他扯了扯身上的袍子,語氣又冷又嘲諷,很容易讓聽者深刻懷疑自己的智商。
柏克再次在黑袍人身上感覺到一種熟悉感,但他思索了一下,自己並不認識這樣的小矮子,很快又把這種感覺拋到了腦後。
聳了聳肩,柏克表示:「只是走流程。目前系統崩潰,戶口部壓根沒活人,你就算寫了也沒人有心情去查。」
這次黑袍人沒拒絕,他接過記錄儀,下筆的時候習慣性寫了一個短橫,但很快反應過來又擦掉寫了一串數字代碼。
這串數字代碼很像一些邊遠星球的身份ID,柏克研究這串數字的時候,老管家已經帶著黑袍人走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不會每個世界都在一起,不是感情線be那種,就是相當於每個世界一個副本,每個副本里感情線逐步進展,不是每個世界一個循環,整體是線性的
不喜誤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