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秦陌羽神色複雜的看著沈墨,沉默良久才開口道:「謝謝。」
這句謝謝沈墨擔得起,畢竟傳送到什麼地方是沈墨決定的,如果沈墨真的放仍玄景真人不管,那昏迷的玄景真人沒有及時的治療和照顧,恐怕也是個死。
他曾怨恨沈墨的計劃利用了師父的死亡,卻不想最後救了師父的人還是沈墨。
沈墨苦笑一聲:「這句謝謝我聽著有愧,若我早些告訴你,你也不至於如此傷心。」
秦陌羽卻是看開了:「本就素不相識,你能救我師父,已經足夠了。」
發生師父身死時的痛徹心扉似乎就在昨天,但只要師父還活著,這份傷痛相信很快就恢復。
而且就像秦陌羽說的那樣,他和沈墨本來就是兩個陌生人,對方利用了自己完成計劃也救了師父算是兩兩相抵,真正導致沈墨算計、師父差點死亡、刺傷沈夜白的從始至終都是祂,若要恨也只能恨祂。
是非黑白,秦陌羽還是分得清的。
而從秦陌羽和沈墨你一句我一句說起來開始,玄景真人就開始陷入沉思。
到底是我昏迷太久了,還是我平時太不注意消息了,怎麼感覺這些字分開來聽得懂,合起來卻一個字都搞不懂了?
能得到秦陌羽的諒解,沈墨已經很滿足了。
他看了眼天色,知道他們師徒久別重逢肯定還有很多話要說,起身說道:「時候不早了,我知道你們肯定有很多話想說,這裡太偏僻了,不如明天讓真人搬到你那邊住?離御醫也近。」
這裡偏不偏僻秦陌羽並不在意,但他覺得能離御醫近點肯定對玄景真人傷勢恢復有好處。
「麻煩了。」秦陌羽感激道。
沈墨搖搖頭:「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找你。」
秦陌羽點了點頭,目送沈墨離開。
沈墨關上門的那一刻,一直在旁邊裝啞巴的玄景真人馬上把秦陌羽「抓」過來質問:「我怎麼感覺你們很不對勁呢?」
秦陌羽無辜地眨了眨眼:「有嗎?」
玄景真人看著秦陌羽出眾的容貌,神色複雜的說:「臭小子,你老實告訴我,沈墨是不是對你也有……」
不軌之心。
後面那四個字玄景真人沒說出來,因為他以為沈墨都這麼明顯了,秦陌羽肯定早就看出來了。
他剛剛看沈墨對秦陌羽態度越看越不對勁,那態度甚至不能稱為和善,應該叫做溫柔,甚至可以說是寵溺了。
如果說是為了紅蓮業火,以自己之前知道的事迹來看沈墨從來都不是什麼大善人,大可不必做到如此。
那秦陌羽身上除了紅蓮業火,玄景真人思來想去能讓沈墨另眼相待的就是秦陌羽這個人了。
不是玄景真人吹噓,他覺得只要眼睛不瞎的人見到秦陌羽,再和他相處幾天都會被秦陌羽吸引,這是他對自家小白菜的自信。
秦陌羽倒沒有這麼自戀往沈墨也喜歡自己這方面去想,他以為玄景真人只是從沈墨身上看到沈夜白影子才會這麼說,所以他安慰地拍了拍玄景真人肩膀說:「放心吧師父,我心裡有數的。」
玄景真人狐疑的看著他:「真的?」
真的心裡有數離沈墨和沈夜白遠一點?
秦陌羽笑了笑:「真的。」
他會試著改變心態重新看待沈墨,就像……沈夜白曾說過的那樣。
玄景真人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但他又說不出來,只能不厭其煩的開始叮囑。
大概內容就和之前秦陌羽聽過了無數遍的什麼「不要隨便相信人」「外面的世界很危險」這種差不多,只不過現在這個人變成專指沈墨了。
秦陌羽聽著玄景真人絮絮叨叨的叮囑,曾經煩不勝煩的嘮叨在失去后顯得尤為讓人懷念,而此時此刻,他不知道為什麼又想起了那天。
在融合之前,沈墨專門留了時間給沈夜白和秦陌羽告別。
當時的秦陌羽以為師父死了,現在連沈夜白也要離開自己,分離在前,他實在沒辦法控制自己情緒將頭埋在沈夜白懷裡,抱著他哭了好一會。
沈夜白知道自己大可以安慰秦陌羽沒事的,自己說不定可以找到辦法解毒然後回來,無論真假都能讓秦陌羽不那麼悲傷,但他不想許下毫無把握的誓言,更不想再欺騙秦陌羽了。
於是他只是輕輕撫摸著秦陌羽的頭髮說道:「謝謝你,陌陌。」
謝謝你讓我在短暫的一生有了色彩,讓我真的活了一次。
「雖然……」
沈夜白頓了頓,苦笑一聲:「我還是沒有完成答應你的那些諾言。」
他曾說要陪著秦陌羽一輩子,也說過要帶他去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風景,但到頭來卻是他自己先食言了。
秦陌羽抓著沈夜白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他閉上眼,聲音喑啞的說:「我好累……夜白……」
曾經他以為來到這個世界是上天賜予的幸運,不但讓他有了不是親人卻勝過親人的師父,還讓他認識了沈夜白,可如果這些擁有都是為了撕心裂肺的失去,那他寧願一開始就不擁有。
秦陌羽不知道,在自己感受過溫暖的陪伴后,還能用什麼支撐著他繼續孤獨的活下去。
負面情緒積累到一定程度時,秦陌羽甚至萌生了死意。
「陌陌,你答應我。」沈夜白讀出來秦陌羽這句話下危險的狀態,第一次強硬的把秦陌羽推開,抓著他的肩膀,注視著淚眼朦朧的秦陌羽,用從未有過的嚴厲口吻說道,「不要做傻事,也不要恨沈墨。」
「為什麼?!」
秦陌羽不明白,明明是沈墨設計逼著沈夜白不得不融合,為什麼他還能說出讓自己不要去恨沈墨這種話。
從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是沈墨「殺」了沈夜白,這讓秦陌羽怎麼心平氣和的看待沈墨?
「因為恨一個人太痛苦了。」沈夜白伸手輕輕將秦陌羽眼睛合上,將手覆在秦陌羽眼睛上,他說,「你恨焚恭,可以殺了他報仇;但如果你恨沈墨,當我和他融合后,你只會痛苦。」
「我不想你以後都生活在痛苦裡,陌陌,我只想你快樂。」
比起有殺師之仇的焚恭,融合了沈夜白的沈墨對秦陌羽來說做不到純粹的恨,恨著沈墨的秦陌羽只會更痛苦。
更別說以沈墨的實力,萬一秦陌羽真的恨上沈墨想報仇,那無異於以卵擊石。
「而且。」沈夜白拿開遮著秦陌羽的手,故作輕鬆的笑著說,「陌陌這麼漂亮的眼睛,如果只剩恨,那該多可惜啊。」
秦陌羽聽著鼻子一酸,他睜開眼看到沈夜白蒼白的笑臉時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沈夜白溫柔的拭去秦陌羽眼角的眼淚,無聲的安慰。
漸漸的,秦陌羽終於平靜了一些,只是眼眶紅的一看就知道是哭過的。
沈墨給的時間不知不覺就要到了。
「陌陌相信我嗎。」沈夜白握住秦陌羽的手,他們十指相扣,緊緊相握。
「相信什麼……」秦陌羽的聲音還帶了點哭后的沙啞。
「也許……不是沈墨融合我,而是我融合他啊。」沈夜白笑道,「畢竟我可捨不得忘記陌陌,到時候我也是渡劫期了,陌陌想去哪裡都可以了。」
話雖如此,但兩人都心知這個可能性太低了,沈墨不是傻子,他肯定會有後手。
但就是這樣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也能讓秦陌羽抱有一絲希望,想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即使知道沒用,也足以聊慰了。
他們牽著手,直到要走的最後一刻才分開。
分開前,沈夜白在秦陌羽耳邊低聲說了最後一句話。
「我愛你,陌陌。」
…………
沈墨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長時間的封閉生活讓他不喜歡被人跟著,以他實力也不需要人護衛,所以他的住所四周都沒有人,安靜得甚至可以說有些寂寥。
為了對抗天道一個人住在封閉的洞府,性子再鬧騰的人也會被時光磨安靜了,沈墨對這份安靜倒是適應良好。
只是適應是一回事,喜歡就是另一回事了。
沈墨想到今天秦陌羽說自己要走,還有帶他去見玄景真人後的反應,心裡有些鬱結。
他抬起頭,看著屋子裡掛著的父母畫像。
畫像里父親穿著龍袍,頭戴衛冕神情嚴肅,身旁是身披鳳袍的母親並列站著。
但沈墨知道,在這看上去威嚴的畫像里,父親偷偷的在袍子底下牽著母親的手,只是因為衣袍繁複看不出來。
當時母親告訴年幼的沈墨,那時候他們大婚不久,父親畫像時候說什麼都要牽著,耍無賴的模樣完全沒有一國之君的威嚴。
當時的沈墨不懂為什麼父親這麼幼稚,也不懂為什麼母親說起這事的時候明明語氣是嫌棄的,眼裡卻是溫柔的。
就像那天母親病逝時父親久久站著她床前的背影,他也讀不懂。
可是現在的他卻都懂了。
沈墨輕輕的撫摸著牆上的畫像,他看著父母身上相得益彰的龍鳳雙袍,忍不住幻想若是自己與秦陌羽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