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動搖
不會再愛上他嗎?
但是,出發前兩天,荊戈突然收到通知,說是要暫緩計劃,出兵時間待定,讓他另等通知。
荊戈直接聯繫了王室相關負責人,表示星系接壤處形勢嚴峻,軍情瞬息萬變,行軍刻不容緩,詢問是否能儘快出兵,即使不開戰,先可以先去駐守防線。
對方話語含糊不明,一直不給明確回復,只說邊境安全現在另有保障,不急於出征。最後還提了一嘴,讓他好好享受新婚。
荊戈其實心裡早有猜測,他本就不抱希望,只為試探。一聽這話,他就明白自己沒有想錯,這必然又是謝宴的手筆。
只是,他不知道謝宴的能量為何如此之大,竟然能夠輕易干涉星系之間的局勢,讓王室用整個星系的命運為其鋪路。
這是兩人婚禮后,荊戈第一次回兩人的新家。
偌大的別墅一路沒有看到幾個人,荊戈作為別墅主人之一,更是暢通無阻。
謝宴不在。
荊戈走到謝宴的卧室前,駐足良久,正要推開房門,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是謝宴帶來的那個小管家,看著年齡不大,也就二十齣頭,長相青澀又陽光。
荊戈不由自主地皺了下眉。
小管家察覺到他審視的視線,頓時打了個冷顫,低下頭畏畏縮縮地說:「荊將軍,您回來了。」
荊戈看向被他刻意合上的房門,冷聲道:「謝宴在裡面?」
小管家目露驚恐,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在,不在。」
他在撒謊。
他都聞到了謝宴信息素的味道,就是從卧室里傳出來的,謝宴怎麼可能不在?
但以這小管家的個性,必然不敢主動做這種事,肯定又是受謝宴的驅使。
他們在搞什麼名堂?
荊戈心裡升起一股說不清的難受,他顧不得什麼禮教,就要推開門,小管家卻一反常態,撲上來擋在了他面前。
他不敢直視荊戈的眼睛,臉也漲得通紅,磕磕絆絆地說:「將軍,先生,先生說不讓任何人進去。」
荊戈橫眉道:「那你為什麼能進!」
他一把將人拽開,直接了當地擰開了門。但入目的景象卻全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卧室里真的沒有人,但是,在那張白色的超大尺寸的床上,躺著一隻藍瞳白貓,正豎著貓瞳,望向他。
荊戈愣住了。
這間房裡明明充溢著謝宴信息素的味道,可為什麼沒有他,只有一隻貓。
小管家驚呼了一聲。
荊戈凌厲道:「謝宴呢?」
小管家迫於他的氣勢,戰戰兢兢地回答,「先生這兩天都不在,我也不知道去哪了,他只囑咐我讓我照顧好這隻貓。」
荊戈臉色很難看,他一直派人監視謝宴,而且王室勢力也不容謝宴離開視線,如果謝宴離開別墅,他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謝宴去哪了?
荊戈冷眼盯著小管家看了一會兒,差點把人都給看哭了,才收回視線。
這個人沒有說謊。
荊戈莫名有些煩躁,他關上房門,走到床邊,白貓蜷著身子,身上毛髮沒有一丁點雜色。
那雙豎瞳在他走過來的時候就從他身上移開了,整個腦袋都埋在床上,毛絨絨的,很想讓人上手摸一把。
荊戈也的確這樣做了,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碰這隻貓,可上一秒還癱在床上的貓下一秒就跳了起來。
轉頭就咬住了他的手指。
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一雙貓瞳直勾勾地瞪著他。
「呃……」他有這麼不討喜嗎?
荊戈有些自我懷疑,他動了動手指,貓咬得更用力了,只是牙齒並不鋒利,幾乎沒有什麼痛感。
荊戈順勢環住貓身,將貓抱進了懷裡。
可這隻貓似乎很烈,也不怎麼喜歡他,立即就掙紮起來,貓爪勾住他的衣服,狠狠抓撓,像是在泄憤一樣。
荊戈也怕太用力弄疼了貓,不一會兒就讓貓掙脫了懷抱。
貓也沒跑遠,在床上晃晃悠悠走了幾步,走到離他最遠的位置,背對著他躺下來繼續休息。
荊戈莫名覺得,這隻貓好像在生他的氣,那雙眼睛也像是帶著情緒一般,無比靈動,讓他忍不住聯想到了貓的主人。
這間房裡充溢著謝宴的味道,讓他無處遁形,無從躲藏。荊戈感覺,他對謝宴信息素的感知似乎比以前更強了一些。
還沒進房間的時候,哪怕只有微弱的一點香氣,他也輕易就捕捉到了。
那香氣勾纏著他的神經,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每一幅模樣的謝宴,笨拙地向他展示新作品的,不依不饒黏著他的,氣狠了卻還要強壓下怒火的,還有……光裸著纏在他身上的。
他分明不想記住,卻將與他相處的每一幕都記得格外清楚。
這人到底去哪了?一種讓他恐慌的無力感悄然而生。
這人像是憑空出現在他的生活里,會不會……有一天,又如來時一般,憑空消失,找不到絲毫蹤跡。
荊戈再也坐不下去,他逃出了房間,來到樓下坐在客廳里。
他感覺從未有過的焦躁,坐了半分鐘就坐不住了,打算回去派人查一下謝宴的蹤跡。
可還沒等他邁出客廳,身後樓層之上就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慵懶而平淡。
「啊呀,剛回來就要走啊。」
荊戈猛地回聲,抬眼對上謝宴的目光。不知是轉得太急還是燈光晃了眼,他似乎出現的一瞬的錯覺,謝宴的眼睛在某一刻像是與剛剛看到的那隻白貓的豎瞳發生了重合。
審視的,冰冷的,隱怒的。
荊戈定了下神,臉色有些差,他沉聲道:「你剛剛去哪了?」
謝宴一點也不嚴肅,「哦?這是在關心我,還是在審問我?」
荊戈看著他,並不言語。
謝宴笑了笑,神色輕挑,「如果你是以丈夫的立場來問我的話,我就回答你。如果不是……我想,我應該沒有義務回答你吧?」
荊戈慢慢握緊了拳頭,他感覺謝宴相比幾日前有些不一樣了,身上的刺似乎都露了出來。
那刺本來就在,謝宴就不是會讓自己吃虧的個性,有人對他露出敵意,他就會毫不留情地扎回去。
可每每在他面前,他有時候能看出來謝宴不高興,或者受了委屈。
但謝宴卻很好地掩住了身上的刺,哪怕扎傷自己,也不願揭開那層溫柔的面具。
但是,今天不一樣了。他好像淪為了謝宴眼中那些並不在意的群體,他讓謝宴不舒服了,謝宴就直接反擊了回來。
這種意識讓荊戈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恐慌,可他還不能完全明白那是為什麼。
他強行壓抑著內心的驚濤駭浪,勉強維持著嚴肅和冷厲,「王室禁止我出征,是你做的手腳?」
「是啊。」謝宴並不遮掩,坦然承認下來。
「為什麼?」
謝宴撐著下巴,無辜道:「你和我剛剛結婚,就要出遠門,這不太合適吧?」
「你無權干涉我。這是我的事業和我的職責,謝宴,你就只顧自己的心情,任性妄為,完全不考慮天闕星的安危嗎?」
他說得正義凜然,那神色,讓謝宴有些恍惚。
謝宴不知道荊戈為何會發生這麼大的觀念轉變,從前的他因為遭受了太多的不公,心裡只有報復,為達目的可以犧牲任何東西。而現在,他竟然有了這樣的情懷。
難道一年的時間,就可以重塑這個人嗎?
的確,這才應該是健全的人格,荊戈也似乎在追求這樣的生活,健全的愛情,健全的婚姻,健全的人際關係。
可當荊戈眼裡容得下任何人或事,獨獨容不下他時,謝宴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觸。
他第一次產生了動搖。
荊戈見他不語,又道:「謝宴,說吧,你要怎麼才會讓王室收回命令,讓我出征。」
謝宴維持住心神,扯唇笑著說:「我想跟你生個孩子。只要你能讓我懷孕,我就放你離開,怎麼樣?」
目光里,荊戈的胸膛不斷起伏,像是被氣狠了。
他瞪了謝宴兩眼,轉身就走了。
謝宴望著他的背景,頓時泄氣地趴在扶梯上。
又一次搞砸了,軟的不行,硬的也不行,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怎麼做什麼,都與他的目的背道而馳。
難道,重來一次,沒有記憶、沒有仇恨和黑暗的荊戈,不會再愛上他嗎?
謝宴此前從未懷疑過這一點,此刻卻忍不住這樣想。
謝宴想不到答案,卻很清楚,無論荊戈喜不喜歡他,他都要救下他,他無法眼睜睜看著荊戈在幾年之後肉體湮沒,靈魂消散。
因為使用碎魂消耗的精力已經恢復了,第二天,他主動去了荊戈工作所在的星艦基地。
還沒碰到荊戈,就先撞上了孟斐。
謝宴對孟斐這個人有種本能的抵觸,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不喜歡這個人。這種發自靈魂的厭惡,讓他感覺很熟悉,總是會想到已經死去的世界意識。
既然荊戈軟硬不吃,他也沒必要再裝體貼,還要維持自己不喜歡的人際關係。
謝宴直接無視了這個人。
但是,與孟斐錯身而過時,他腦海里響起了一道聲音,讓他陡然停下了腳步。
他僵硬地轉過身,看向孟斐。
孟斐靜靜看著他,笑容溫和,卻在轉瞬之間就讓謝宴通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