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遊戲
我怎麼可能監視你
謝宴頂著謝家私生子的身份,卻被這個城市最炙手可熱的人物蔣遲捧在手裡,兩人經常共通出席一些商務活動,舉止十分親密。
現在,無論是娛樂媒體,還是商業八卦,都默認謝宴是蔣遲的情人。
自從謝宴被認回謝家后,謝家也得到了許多來自蔣氏的資源,謝正岳的身價於一夕之間發生了翻倍增長。
荊戈深入了解了一下,蔣正岳雖然愛慕錢財,但夫妻之間一直非常和睦恩愛,謝箜在媒體面前吹噓驕傲的東西,也並不像作假。
而在這個世界里,五年之前,並不存在一個叫謝宴的人。
所以,荊戈懷疑,這個私生子的身份,是蔣遲弄來的。
謝宴重塑肉身,但他僅有一瓣碎魂,只是普通人類的身軀,沒有神明之力,並不能像神明一樣改造替代他人身份。但他憑空出現,在人類世界必須要有一個合理的存在身份,這也說得通。
但是,以蔣遲的權勢,想弄什麼身份都不難,卻偏偏給謝宴弄了這麼一個有瑕疵甚至有些見不到光的身份。不知裡面打的什麼算盤。
荊戈整整一天都在收集和謝宴、蔣遲有關的資料,他不想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想要從中窺探出一些重要的信息。
然後,他看到了一則招聘啟事,是蔣氏集團的官網發出來的,內容卻是為謝宴招聘保鏢。
荊戈看著那則啟事,心裡有了主意。
十天後。
「宴宴,快點下樓了。」
蔣遲靠在沙發上,打量著站在他面前的這二十個經過層層篩選后留下的保鏢人選。
荊戈站在其中,神色平靜,只是在蔣遲叫出謝宴名字的一刻,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波動。
蔣遲的聲音落下沒多久,一道身影就從樓上走了下來。
這座別墅不大,通著空調冷氣,比室外低了十幾度。樓梯上那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套著一身純白色的羊絨毛衣,簡單的棕色長褲,拖著一雙棉拖鞋,就這樣走下來。
玻璃珠似的眸子里沒有幾分情緒,未經打理的黑髮微微翹起,襯得整個人隨性而慵懶。
荊戈僅僅是看了一眼,就愣住了,他覺得這一幕彷彿回到了他們相遇沒多久時的那段歲月。
那時候的謝宴,也是這樣,慵懶如貓一般,眼裡沒有憂愁,沒有傷心,不會被什麼事情絆住手腳,永遠以自我為中心,動動嘴就能把人氣得跳腳,面對什麼都遊刃有餘,整個人閃閃發光。
荊戈想起那之後的事,謝宴因為他開始知情懂愛,卻也因此被迫丟失了很多東西,他經常受傷,經常流淚,憤怒、悲痛、傷心……這所有的負面情緒皆是因他而起。
封寂曾質問他,問他給謝宴帶來了什麼,說他帶給謝宴的只有傷害。
荊戈看到眼前的謝宴,不得不承認封寂的話,謝宴從遇到他開始,就如同一顆寶玉,逐漸蒙上一層灰塵。
荊戈收回了視線。
謝宴走下樓,蔣遲就起身迎上去,摟著他的肩膀把他帶到這一排高壯的男人面前。
「我直接向公眾發了招聘書,有幾千個人報名,最後留下的簡歷只有幾百個,然後又經過了三層選拔,篩出來的。怎麼樣,這可真是公開招聘,裡面可沒有我的人哦。」
謝宴輕笑道:「我什麼時候懷疑這個了。」
蔣遲哼了一聲,「那你怎麼突然想要保鏢,還專門要求不用我的人啊。」
謝宴挑眉看他:「那樣我會覺得,你是想監視我呀。」
他放柔了語氣,含笑的眸子注視著蔣遲,調侃道:「遲哥應該不會有這種愛好吧。」
蔣遲搖頭否認,幽怨道:「我怎麼可能監視你,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謝宴一個一個打量著這二十個保鏢,走到荊戈身邊時,荊戈緊緊看著他,可謝宴卻並沒有多做停留,眼神也與路過旁邊的保鏢時並無差別。
那一抹殘存的香氣很快飄過又消散,荊戈心裡瞬間布滿了落寞和失望,心臟疼得難受。
他換了相貌和身份,謝宴又不存在記憶,這種完全陌生的態度也是正常的,他早已有所準備。
可當謝宴真的將他視為一個全然陌生的人,反而與另一個男人親密相處時,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他要廢極大的力氣,才能忍住不失態。
謝宴漫不經心地回答蔣遲:「把你當什麼?情人,還是……未婚夫?」
聲音仿若調侃,又仿若情人間的打情罵俏。
荊戈臉色大變,表情頓時有些扭曲。
他難以置信,謝宴會對另一個男人說出這些話,本來那些捕風捉影的八卦將謝宴和蔣遲的關係描述為情人時,對他就已經是一次衝擊了。
但謝宴卻用這種語氣說出兩人的關係,荊戈心裡頓時生出一種恐懼,一種他一直不敢去想的可能,謝宴……會不會喜歡上蔣遲呢。
儘管他臉部肌肉的抽動只有一瞬,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但這抹異常還是被蔣遲察覺到了。
他微微眯了下眼,盯著荊戈看了一會兒,然後走過來,細細打量著他。
荊戈表情已經完全正常,儘管心裡沒底,可他絲毫情緒都不再流露,面對蔣遲的注視和探究,他如專業的保鏢一般,毫無波動。
謝宴也看過來,視線在荊戈身上掠過,沒有停留,很快滑落在蔣遲身上:「怎麼了?」
「沒什麼。」蔣遲收回視線,走到謝宴身邊,「怎麼樣,有挑中的嗎?」
「都差不多。」
蔣遲拉了個長音,「那可不行啊,二十個保鏢太多了點,留……五六個就夠了,你要不挑一下。」
謝宴道:「我看看。」
蔣遲點點頭,眸子落在這些保鏢身上,眼珠里閃過一抹幽光。
謝宴注意到這點,主動提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怎麼挑,我看遲哥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蔣遲笑了兩聲,俯身貼在謝宴的耳邊:「我最近發現了一個好玩的遊戲,正好可以拿這些試試。」
「宴宴也來看看吧,很有趣的,我保你喜歡。」
謝宴淡淡道:「可以啊。」
蔣遲所說的好玩的遊戲,是在一個地下斗獸場。所謂地下,是真的在地下。
荊戈沒想到在這樣的城市裡,還會有這種場所,他一跟進去,看到中間那個場子,就明白了蔣遲所謂的遊戲是什麼。
畢竟是位於地下,整個場館面積都不是很大,連普通斗獸場的四分之一都沒有,中間那個圍籠圍起來的場子,也就有一百平方米左右。
場子周圍,已經坐了幾十個人,大都帶著面具,也有一些沒帶,每個人的眼裡都布滿了興奮的色彩。
謝宴掃過圍籠上已經凝固的血跡,「你說的好玩的遊戲,就是這個?」
「對啊,你不感興趣嗎?」
謝宴眼底沒有波瀾:「還行。」
荊戈聽到這話,神色一暗,蔣遲立即讓人把他們領到了圍籠外面。
那人對著他們這一行人說:「一對一,只有勝者才能競選下一輪,拿到蔣先生手裡的資格。」
很快,其中兩個人走進了圍籠,周圍坐著的觀眾里響起了一陣興奮的鬨笑。
很快他們發現頭頂上突然降下十幾個小的圍籠,剩下的人也兩兩分組走進了小籠子。
他們大都還以為這是一場普通的比試,畢竟是保鏢一職,面試的就是身體素質、武力值,通過比試選拔也是正常的。
但是,直到比試開始,他們才發現這場比試的特殊性,沒有裁判,沒有規則,只有周圍一陣蓋過一陣的歡呼和吆喝催動著他們身體里的興奮因子。
他們打昏了頭,卻發現沒有人叫停,沒有人宣布他們中究竟是誰獲勝,就算髮現一絲異常,那掀翻場館的叫喊也像什麼興奮藥劑一般,讓他們丟掉了理智,只剩下暴力。
荊戈輕易制服了對手,抬頭看向坐在場館前面的謝宴,他平靜地看著幾欲瘋狂的場面,眼裡無悲無喜。
蔣遲挨在他身邊,貼著他說些什麼,荊戈聽不見。
謝宴似乎察覺了他的視線,愣了一下,正當他心頭一喜時,謝宴就挪開了目光,臉上沒有分毫異色。
一輪結束,失敗者奄奄一息,獲勝方也傷痕纍纍,地上和籠子上都沾上了大片新鮮的血液。
那個領他們進來的人問:「十位獲勝選手,你們有權選擇要不要進入下一輪,蔣先生說了,每通過一輪,薪酬翻倍。」
本來已經察覺到不對勁想要翻臉的人頓時猶豫起來,他們大多數來應聘,看中的就是蔣遲給出的豐厚的薪酬,月薪二十萬,誰看了不心動。
如果翻倍,再翻倍,他們更受不住這種誘惑了。
前九個人全部都答應進入下一輪,輪到荊戈,荊戈看著遠處連視線都沒有飄過來的謝宴。
他知道,上一輪,不過是熱身,這一輪,或者下一輪,很可能會有人死在這裡。
他不想繼續下去,蔣遲口中的這個遊戲,就像是他曾經經歷的一般,眾人為了自己的前途命運拼盡全力,卻不過是對方手中可以被肆意玩弄命運的獵物,這是一場捕獵遊戲。
但是,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快速接近謝宴的辦法,他必須要參與。
十個人全部進入下一輪,這輪顯然慘烈了許多,幾乎每掌每拳都能帶出一大攤血。但觀眾氣氛也熱烈到了另一個層次。
他們在賭錢,賭的不是誰贏,而是誰能活下來。
結束時,還站的竟然只剩下兩個人,其中一個,自然是荊戈。
地上的人有的抽搐著,有的吐著血,有的則徹底不動彈了。
但是,不會有人宣布他們是死是活。
那人又問他們兩個,「獲勝的兩位,還要進入下一輪嗎?」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原本蔣遲要留下的保鏢就不止一人,打到這個地步,完全沒有必要再打了,但荊戈對面那個人顯然已經打紅了眼,立即應了一聲:「打!」
旁邊響起一陣歡呼。
荊戈沉默著看著他。
不知何時,謝宴兩人走了過來,他一一掃過這兩個人,目光落在荊戈身上。
「遲哥,結束吧。這兩個人,我都要了。」
蔣遲一怔,「你確定嗎?」
他顯然意猶未盡。
謝宴道:「這兩個做貼身保鏢,畢竟保鏢也是人,需要輪個班,兩個正好。另外再要三四個做日常保鏢。」
「行,」蔣遲嘖嘖嘴,「都聽你的。」
他暫停了比試,觀眾頓時大失所望,但礙著是蔣遲提出的,他們喝了幾聲倒彩,陸續離場了。
他們把選出來的人帶回了別墅,有專門的醫生為他們處理傷口。蔣遲有事,直接離開了。
謝宴看著荊戈,他的狀況是這些人里最好的,經歷了這場「廝殺」,每個人都不平靜,有的人還陷在那種暴虐血腥的情緒中,咬得牙齒咯咯作響,喉嚨里不斷發出嗬嗬的聲音,有的則像是被挖空了精神,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唯獨荊戈,神色平靜。
謝宴撐著下巴趴在沙發背上看他,問道:「你看起來年齡不大,是學生嗎?」
這是謝宴跟他說的第一句話,荊戈心裡翻起驚濤駭浪,表情卻紋絲不動,「是,畢業生。」
「哪個學校的?什麼專業?」
荊戈報出了學校。
謝宴歪著腦袋,又問道:「為什麼要來應聘保鏢呢?」
荊戈喉結微動,「我……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