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在一個怪力亂神的世界里,不說真名是自保。
眼前這位是不是人都兩說,她把真名一交代,被「詛咒」怎麼辦?
也就是沒法擋臉。
秦步月不介意給自己臉上打個馬賽克!
「……落月?」
「洛陽的洛。」
「原來是洛月。」黎千棲溫聲道:「我可以叫你小月嗎?」
秦步月生平最雷沒有之一,早知道叫李落雷了!
眼下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小月就小月吧,只要能苟命,她很樂意演朵小白花。
「你怎麼會在這?」秦步月率先開口,單刀直入。
黎千棲看著她:「為了救你。」
黎千棲和秦步月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在昏暗的深夜劇場里給了她恰到好處的安全感,不會冒犯到她,再加上乾淨的聲線,讓娓娓道來的話語顯得真實可靠。
黎千棲對她伸手:「走吧,我先帶你離開這兒。」
他的掌心很乾凈,在昏暗的光線下透著冷白,修長的手指微蜷,瘦削但不單薄,蘊藏著力量。
秦步月手腕處微微一燙,是附著了灰色「胎記」的位置。
先送她出去?
就在這時,秦步月的右手腕處再度微微發燙,依舊是源自那個灰色印記。
秦步月一怔。
似乎是不想嚇到小姑娘,黎千棲又放緩了聲音:「沒事,有我在,你不用了解這些,我先送你出去。」
黎千棲又輕嘆口氣:「當然,我更希望你不知道任何與未知相關的事。」
黎千棲:「它被標籤污染了,放心,我會處理。」
可問題是……
「前輩……」黎千棲笑了下:「那就叫我前輩吧。」
紫色標籤?
秦步月:「外頭的黑鋼琴……」
彼此的信息差太大,秦步月不敢說太多,謹慎反問:「先行者?」
所以她懷裡的嘎嘣脆也是被標籤污染了?
還好她沒貿然撕下標籤,否則自己就是下一個嘎嘣脆了。
秦步月瞳孔微縮。
果然是標籤!
秦步月攥了攥手心:她不想好奇,可掌心的倒計時不給她機會。
黎千棲:「嗯,行走在未知領域的迷途羔羊。」
污染?
他說的每個字秦步月都懂,可湊一起……這世界果然不科學。
秦步月頓了下,說點好聽的:「怎麼會是迷途羔羊?是勇於探索未知的前輩吧。」
「沒事,不知道很正常,這是隱匿在主流社會之下的組織。」
黎千棲給人的感覺不錯,雖說出現得突兀,長得也有點招搖,言語間卻讓人如沐春風,很容易放下戒備心。
她需要標籤。
秦步月沒有接話,關心地問:「那前輩你呢?」
秦步月還在警惕,這是她的個人習慣。
秦步月不動聲色,視線移到了黎千棲的手腕處,那兒掛了一串手鏈,銀灰色材質,很酷的款式,硬朗的鏈條上串著一個一個小巧精緻的……
黎千棲:「不要好奇,標籤是十分危險的存在。」
秦步月:「……」
秦步月也想過它算不算一枚標籤,掌心倒計時告訴她——想太多。
黎千棲:「解決異變是先行者的工作。」
「不是世俗意義上的哲學家,而是隸屬於『命運之鐘』的先行者。」
秦步月穩住了情緒:「很特別的手鏈。」
秦步月強行讓自己忍住,不把視線飄向黎千棲的手鏈。
「你知道哲學家協會嗎?」
自從這紙條融入肌膚后,再沒什麼異樣,彷彿真是個醜陋的胎記一般。
按理說標籤是紙質的,大概會像她在宣傳冊上看到的那樣個頭很大,這麼袖珍的紫色桃心,理應不該往標籤上聯想。
「……」
秦步月卻半點疑惑都沒有,她非常確定,這是一枚又一枚的標籤。
黎千棲留意到她的視線,輕晃了下手鏈:「喜歡?」
之前的匆匆一瞥,她看到了至少七枚標籤。
七枚!
她連一枚都沒有。
萍水相逢,總不能開口就要。
以她現在的弱雞形態,也沒什麼資本去和他交換,況且……秦步月感受得到,黎千棲不會給她任何一枚標籤。
標籤很危險,那攜帶著七枚標籤的黎千棲,真的像表面上這樣人畜無害?
秦步月斟酌了一下:「我不能走。」
她的回答讓黎千棲很意外:「怎麼?」
秦步月不可能全盤交代,她沒法信任黎千棲:
說是來救她的,可之前她和黑鋼琴拚命的時候,他在哪兒?
小劇院幾乎所有門都是從外面鎖著的,他又是怎麼進到裡面的?
疑點太多,秦步月越想越心驚,只是礙於自己打不過也跑不過,與其激怒對方,不如按兵不動,拖延著找機會。
「我來劇院……」秦步月垂下眼睫,小聲說道:「是為了幫朋友解除詛咒。」
黎千棲眼睛微眯:「詛咒?」
秦步月把劉洛伊和李雪卿的遭遇大體說了一下。
「黑色標籤?」
「對。」
「在休息室撿到的羽毛?」
「是的……」
黎千棲認真看著她:「放心,等把你安全帶出去,我會來解決詛咒。」
秦步月手腕上的灰色印記又燙了一下。
果然,跟他出去是關鍵詞。
灰色印記在提醒她,不要答應!
黎千棲:「不相信我?」
秦步月咬了咬下唇,露出些許不安:「我不認識前輩。」
這邏輯沒錯,她又不是三歲小孩,無腦相信黎千棲才有問題。
不等黎千棲開口,秦步月溼潤了眼眶,給自己加點戲:「洛伊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從小一塊長大,我爸走得早,劉叔叔一直很照顧我家,我不能不管洛伊,我一定……一定要看著詛咒解除。」
秦步月只要想到自己稀里糊塗被車撞飛,莫名其妙被黑鋼琴和嘎嘣脆混合雙打,情緒說來就來,眼淚要多真就有多真。
至於內容,聽聽就好,她壓根不記得劉叔叔長什麼樣。
黎千棲眉峰蹙了蹙。
秦步月聲音也哽咽了:「我不能不管洛伊,她會被詛咒殺死,我……我……」
她看向黎千棲,哀求道:「前輩,我和你一起好嗎,我也許能幫上點忙,我不怕的,只要能給洛伊解除詛咒,我不怕死!」
要不是掌心的那行倒計時,秦步月此時早腳底抹油跑得飛快了。
不怕死?
活著多好,她幹嘛要去死!
黎千棲定定盯著她:「你當真不怕?」
秦步月強撐著:「不……不怕。」
黎千棲:「也許會生不如死。」
秦步月臉色更白了,但她還是堅定道:「我不能不管洛伊……」
沉默在本就安靜的小劇場蔓延,讓空曠顯得更空了。
也分不清過了多久,直到黎千棲彎唇一笑,俊朗的眉眼舒展,眼中帶了些無奈和包容:「好吧。」
一瞬間秦步月竟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甚至有種把掌心的倒計時告訴他的衝動。
不行。
秦步月攥緊了掌心,垂下眼睫:「謝謝。」
黎千棲略微起身:「躲在我身後,不要亂碰任何東西。」
秦步月輕輕點頭:「嗯!」
就在這時,咔嚓咔嚓的聲音此起彼伏。
秦步月只覺手腕被握住,而後整個人跟著黎千棲騰空而起,脫離了之前所在的紅色座椅。
小劇場很大,放眼望去是一片片的紅色椅背,此時在咔嚓聲中,位於前方的紅色座椅「活」了過來。
它們僵硬地站起來,慢慢轉過身。
紅色椅背裂開,露出了一條狹長的口子,鮮血汩汩湧出,鐵腥味撲鼻而來,一排排細密的牙齒從口子里翻出,附著在了一條條鮮紅色觸手上。
秦步月:「!」
但凡不是她恐怖片看得多,這會就尖叫出聲了。
這San值狂掉的畫面,誰遭得住!
黎千棲眼尾看她。
秦步月心咯噔了一下,壓低聲音:「前、前輩……」
黎千棲:「還要去休息室嗎?」
秦步月:「……」
詭異的,黎千棲笑了下,聲音溫柔:「害怕的話……」
秦步月輕吸口氣:「告訴我,我能做什麼!」
黎千棲眉峰挑了挑。
秦步月這波是真的怕,比面對黑鋼琴的時候更怕。
這可不是一個兩個椅子怪,這是一大片!
小劇場目測能容納近千人,在轟隆隆聲中,原本安靜的椅子紛紛站了起來,這要是全部「活」了,至少一千個。
喪屍圍城啊!
秦步月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死宅寫手,為什麼要承受這些!
當然怕歸怕,她不後悔留下來,橫豎都是死,絕對不等死。
黎千棲可是有七枚標籤的人,比她這個手無寸鐵的強太多,跟著他都撿不到一枚標籤……
算她活該被抹殺!
黎千棲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他沒再說什麼,只是左手揚起,手鏈輕晃中有一枚紫色標籤滑落。
漆黑的劇場被照得猶如白晝,轟隆隆巨響中,一道道悶雷砸在了異變的紅色座椅上。
秦步月猜到黎千棲很強,沒想到這麼強。
一道道寫滿不科學的巨雷,砸得椅子怪東倒西歪,蔓延而出的鮮紅chu手像潮水般褪去。
數息間,噪雜歸於冷寂,一個閃著紅光的標籤輕飄飄地落在了秦步月面前。
她只要伸手就能碰到。
紅色的標籤彷彿在引誘著她去觸碰。
黎千棲:「別碰。」
秦步月一動沒動。
黎千棲:「紅色表示狂亂,一旦拾取,理智全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