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低語
「早安，少爺，安小姐，早餐已經備好，洗漱之後就可以去餐廳享用。」
城堡的管家年齡已經很大了，梳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和平整古板的八字鬍就跟他手上戴著的純白手套一個顏色。
深黑色的燕尾管家服和雪白的襯衫上不存在一絲褶皺，舉止優雅，嚴謹幹練。
守候在長廊盡頭的老管家對著緩步走來的兩人微微躬腰，直起身子之後，單片眼鏡后的眼睛便彎起一道優美的月牙弧線。
儘管鬚髮潔白，可老管家那哪怕微笑著都沒有多少皺紋的臉部以及消瘦挺拔的身姿卻不顯半分老態。
「早安，克羅斯。」
少年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清。
他並沒有詰問老管家為何不經自己允許就擅自將一旁探頭探腦想要找出自己身上有什麼不妥的女孩放進自己卧室。
畢竟這個老管家名義上的主人是他遠在王都的混賬老爹而不是在帝國的法理上還尚未達到成年標準的自己。
少年沒有理會老管家勸誡的話，繞過管家就向他身後的盤旋樓梯走去。
為了避免嘴裡那股血腥氣，他早就用清潔咒清理過自己的口腔了。
一旁的女孩則踮起腳尖，老氣橫秋地拍了拍管家的肩膀，並趁機將管家的衣服揉皺，然後歡樂地笑起來。
「哎呦，克羅斯，不用那麼見外，就跟在自己家一樣，叫我漢娜就好。」
「好的，安小姐。」
管家並沒有生氣，依舊維持著優雅的微笑，滿口應答下來。
漢娜露出一副被管家打敗的沮喪表情，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活力，大聲對管家說道：
「我早餐要吃蜂蜜餅和香草奶凍！」
「當然，蜂蜜和香草都是產自精靈森林，從巨木要塞那邊新運過來，然後由城堡里的廚師製作的，鮮嫩可口，一定會讓您滿意的。」
聽到管家的描述，淚水不爭氣地從漢娜的嘴角流出，她傻笑一聲，連忙準備去餐廳嘗嘗來自精靈的美食。
但她剛邁出一步，就發現自己的肩膀被一旁的老管家拉住了。
管家的單片眼鏡反射著朝陽的輝光，旁邊銀灰色的眼睛卻瞄向下方已經走完一半樓梯的少年。
「哦，對對對，你家少爺。」
漢娜恍然，目光清澈真誠地看向管家。
「放心，不就是昨晚突然就暈過去了嘛，雖然早上起來還吐了口血，但也不是什麼大事，一定是他熬夜累到了，多休息休息就沒事了。
在法師塔里的時候，更嚴重的情況我都見過，放心吧，有我在，沒問題的。」
說著，漢娜還安慰般抬手拍拍管家的胸口，順手扯出管家胸前的潔白絲巾，擦去自己剛剛流出的口水，然後快步向已經走到樓下的少年追去。
與漢娜的早餐不同，少年的早餐則是鬆軟的白麵包以及經過去腥處理之後的新鮮牛奶。
這些東西儘管對平民來說已經是不可多得的美食，可對於父親如今是帝國炙手可熱的黑衣大公的兒子來說，這樣的早餐可以算得上簡單了。
守候在餐廳長桌旁的管家見到少年將切好的白麵包片吃完，又把杯子里的牛奶喝的乾乾淨淨，這才躬腰開口。
「少爺，王都那邊來人了，說是要跟你商討有關荒原之戰的善後事宜……要不要我將他直接趕走？」
聽到管家的話之後，正在梳理體內翻湧魔力的少年睜開眼睛。
「……」
停頓了良久，
就當管家準備退下，將城堡外的使者直接趕走的時候，少年才緩緩開口：
「讓他進來吧，我想聽聽王都的大人物們是怎麼評價這件事的。」
「好的，少爺，我會讓他去會客室見您。」
管家躬身施禮，就緩緩退出房間。
用銀匙吃著香草奶凍的漢娜嘴裡鼓鼓囊囊的，清澈如湖水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亂轉，瞄到一旁侍立的女僕之後連忙招手，口齒不清地吩咐到。
「這個……再拿一份……」
「是，安小姐。」
女僕施禮后離開。
【……這邊的……消息……接收……】
倚靠在高高椅背上的少年猛地睜開眼睛，這次他聽的更加清楚。
他知曉通用語、精靈語、獸人語、矮人語、巨人語、龍語等一切常見的語言，甚至對深淵語、地獄語和天界語等偏僻都有一定的認知。
但剛剛的聲音卻不是他知道的任何語言，但卻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義。
這有點像奪心魔的心靈交流，卻完全不同；有些像魔鬼的低語，但卻沒有那種邪惡而且蠱惑人心的感覺……甚至有些生硬和死板。-
精神層面沒有絲毫的不妥……難道是……
上一世可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欸，你沒事吧？」
正在品嘗奶凍的漢娜敏銳地注意到少年的不妥，連忙開口詢問，手指之間也瀰漫上了一層魔力的輝光。
少年抬手制止了女孩想要直接往自己身上撲過來的打算，稍微梳理了一下紛亂的思緒。
「沒事，就是腦子有些亂。」
漢娜還是直接撲到了少年的身上，抬手給少年做起了頭部按摩，女孩身上帶著的茉莉花香氣以及柔軟的按摩讓少年很快放鬆下來。
「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不然咱們不見那個什麼使節了，有什麼事，讓他滾回王都跟大公去說！
當初打架的時候一個個的就在那嘰嘰歪歪，架打完了，好處他們也拿了，還準備回過頭來追責！
別以為我不知道，王都那邊的角斗場這幾天多了好多食人魔鬥士呢！
你當初只是提出建議，又不是你逼著他們去的。」
漢娜溫柔地凝視著少年的臉頰，嘴裡吐出來的話卻是霸氣絕倫。
「你好好休息一天，我會在一旁守著，適當抽離你體內的魔力的，你安心冥想就好。」
少年睜開眼睛，捉住漢娜的雙手，推開女孩從椅子上站起身子，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衣服。
「我該去會客室等著了，他們也差不多該到了。」
「你這……欸，等等我，我拿上我的奶凍！你走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