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拓者馬車

天空的陰影透過烏雲之間被投入大地，連綿延續的古老山脈逐漸從文明王國的角落划向蠻荒地帶。

一條泥濘且罕有人跡的土路上，有一輛緩緩行駛的老驢篷車在吃力地馱拉著前行。

在這篷車的布罩外層上並沒有什麼家族紋章之類的東西，只有一枚深深扎入泥土的十字鎬形狀標識，明顯象徵了其開拓者的身份意義。

某個時刻，迦爾的意識從一片混沌中蘇醒過來，他感覺了某種顛簸搖晃的情形，而這種認知逐漸於內心蔓延。

他頗有些費力地睜開蒙塵許久的雙眼，映入視線的是被昏暗所籠罩的篷車內部的粗硬布質頂棚，上面還有不少污漬那樣的斑痕，在稍下方還有些許堆放起來的木質貨箱。

「我這是...在中古時代的馬車上？」

在大腦花了一小段時間適應自己的蘇醒之後，迦爾強撐著支棱起半個身體，他從原先側躺的姿勢變成了半坐。

「迦爾少爺，您終於醒了！」一個熟悉的略帶嘶啞的老年男性聲音貫入迦爾還未徹底適應環境反饋的雙耳里。

這無疑喚起了更多的聯想觸動，帶著兩世不同身份之人的記憶在迦爾的頭腦中融合碰撞，持續了好幾秒鐘的工夫。

聞聲轉過頭去，在篷車棚板的低矮空間內迦爾看到了老夥伴福特的面容，那像是一張被皺紋擰了一把的老皮脂紙頭，但更多的面部細節之類的就不太看得真切了，畢竟周圍有些黑暗又捨不得點起油燈。

「我還以為您是染上了睏倦症之類的怪病呢...沒想到您居然昏睡了足足兩天。」老福特的語氣有些擔心，話語間還搓了搓那雙裹在粗製勞工護套里滿是繭子的手掌。

迦爾頓了頓，與老福特隨口打發了兩句無關痛癢的閑話，然後...一段身份記憶湧上了他的心頭。

「這裡竟然是...一個劍與魔法並存的異世界！」

「我乘坐的是開拓者馬車...呃不對驢車，而具體的身份則是被逐出王都的家族三子...前身的家族被牽扯入一出葡萄酒廠的暴動之後被根除了，僅僅剩下我一人。」

「流放之地是帝國的邊境領，通常被當作是罪犯們的歸宿。」

處境不妙之下，迦爾的心思反倒是活絡起來，不過這也可能是因為他終於有些適應這具新身體了。

「老福特和車夫小福特是一對父子，他們是窮苦的勞工出身，沒什麼特長但忠心耿耿。」

「至於我自己...也是一個花架子公子罷了。按照常理來說這一行必是赴往死局。」

在一口木箱上坐著的迦爾，思緒隨著顛簸有些陰鬱的沉降。

這看得一旁的老福特有些奇怪甚至疑心了，他忍不住想到自家少爺會不會是被什麼惡魔或是夢魘那種的壞東西給附體了，以導致說長睡不起之後性情也變了不少，但這附近荒郊野嶺的根本沒地兒尋得一位牧師，再說了他們現在也負擔不起。

「嗐，我瞎想些啥呢。」

還好老福特是本就憨厚呆傻的人，對此倒也是沒太多的細想和求證，只不過是覺得迦爾少爺確實好像更像是一名貴族出身的傢伙了，而不是原來那個流里流氣的混球玩意兒，至於自家少爺中了邪魔之類的想法很快也就隨著睡意開始模糊了。

在思考出路的同時，迦爾一時間有些不能接受現代便利科技與福利與自己完全背離的這個事實，不過所幸，迦爾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它事物給吸引過去了——

那是在當他坐在木箱上思考出路后的十多分鐘內發生的一場異變，

在迦爾自己的腦海深處，一枚像是光輝結晶體那樣的物體不斷地持續閃耀，完全把迦爾給弄得不知所措了。

「這到底是什麼？雖然我知道這個異世界是有魔力靈能存在的，但不至於說會在一個頹廢沒落貴族的子嗣身上彰顯才對...」

前身沒有什麼奧術方面的才能，這是個既定事實的真相，只不過現在迦爾開始懷疑了。

很快，那股光輝結晶體的光線更加盛大，一座殿堂和一枚基座之石像是掙脫了腦域囚籠那樣，徹底化為具象。

「！！」

訝然之餘，迦爾也由此明白過來，這便是他的金手指，那回聲在向他朗讀告詞：

「第五個千年，混沌和迷濛歸攏於行星之地，而你被選中，賜予你勇氣和力量。」

「但要小心，那些埋藏在林間的黑暗敵手，它們已經來臨。」

迦爾有些幡然醒悟，但其實更像是被強行灌入了一些使命和感悟那樣子，他從意識的亞空間中覺醒過來，將視線重新投回物質現實。

「使命和力量...這種天命一樣的展開是不是有些老派了。」

在泰拉母星上瀏覽過不少趣味文藝作品的迦爾，對自己的現狀有了某種認識，他的靈魂出身來自那無上繁榮的後續千年帝國，-自然而然地對這種原初的封建國度和超凡力量有一種超越者的意識啟蒙與逾越之心。

在篷車後座里的某一個瞬間內，迦爾的雙眼之中閃過無人察覺的鎏金火點，像是視線穿透過布料的隔閡，投入到遠處八方的旅道土路之後的黑暗原始森林裡。

在那裡之中，一群零散的類人生物感光點在遊獵圍聚，似乎是存在著要圍堵什麼的意圖。

「難道是沖著我來的？」

迦爾不太確定，趕忙幾步竄到了驢車前座的位置，小福特一臉茫然地看了看自家大人一眼，還不及說些什麼，就被迦爾的一句問話打斷了：

「我說小福特，咱們還有多久的路程才能到達目的地？」

雖然問是這麼問，但迦爾的目光一直遊離在跟外圍的四周，留意著森林中的動向——在那種感光的超凡視覺散退之後，迦爾察覺到了自己身體像是被強化過一遍，雖然視力回到了正常凡人的範疇，卻仍舊強於之前一些。這種感知上的差距非常細微，但確實是能夠被自身所意識到的變化。

「估計還得要個兩到四天吧，從之前過路的小鎮買來的皮紙地圖還算勉強準確，至少沒把這幾條土路標得差太遠。」一身勞工服打扮的小福特實際上已經在拚命地揮斥鞭子趕驢了，盡自己最大的智力挑選了個謹慎的說法念叨給迦爾。

「這樣么...」

迦爾點了腦袋，他轉而比了比驢車的速度，事實證明這種生物確實比馬匹慢上了不少，至少這王都的驢子是這麼的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