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婚禮
這場聚會上，蘇渺給自己穿上了厚厚的防護盔甲。
其實很多叔伯親戚對遲鷹很不滿，包括家裡的晚輩，覺得他是靠著討好老爺子才得到了今天的位置，也有人覺得他功名心太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所以蘇渺這樣的家境出身，恰恰成了遲鷹最薄弱的部分。別說，還真有蠻多像雲嘉這樣的人過來，企圖譏諷嘲笑她幾句。
蘇渺悶不吭聲、安安靜靜的模樣，也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攻擊性，所以他們以為她是好欺負的。
卻沒想到，她柔軟的外表之下藏著尖銳的利刺，但凡有人表現出傲慢和不友善，蘇渺都會嚴辭反擊，絲毫不給任何人留情面，也不怕得罪人。
反正她一個都不認識。
遲皓低頭給遲鷹發了一條消息——
「哥，嫂子在聚會上殺瘋了!」
C：「?」
「真的，這嫂子太厲害了，你城去撿了這麼厲害的媳婦，以後還不成妻管嚴了？她把我女朋友都說哭了。」
C：「確定一下，你說的是蘇渺？」
「對呀！我就這一個嫂子嘛，難不成還有別的？她太有脾氣了！舌戰群儒可以說。」
C：「怎麼可能，我夫人很柔弱。」
「哈哈？「
.......
很快，穿著正裝的老爺子從樓梯邊下來了，眾人停止了聊天，畢恭畢敬地注目著他。
蘇渺也恭恭敬敬地站在邊上，大氣不敢出一聲，希望自己變成隱形人。
大家都心知肚明，老爺子對這個孫媳婦極度不滿意。
怎麼可能滿意，當初遲鷹為了她頂撞老爺子，全公司的人都看著，甚至他還因此被撤掉eo的職務。
這二十多年，遲鷹一路走來，每一步都慎之又慎、幾乎算得上是卧薪嘗膽了，偏在婚姻大事上走錯一步，娶了這麼個…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的野丫頭。
還為此得罪了老爺子。
真的是太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這種沒教養、沒眼界、還特別掐尖要強的丫頭，完完全全踩在了老爺子的雷點上，他們等著看她的好戲。
果然，老爺子經過她身邊時，臉色一沉，冷冷問：「你就穿成這個樣子？」
蘇渺看看自己身上這件休閑黑裙子，抱歉地說：「我以為今天只是…簡單的家庭聚會。」
老爺子輕哼：「小家子氣。」
蘇渺悶悶道：「我沒見過世面，您又不是不知道，您也不提醒我一聲。」
老爺子勃然大怒：「你還怪我了，你自己沒見識！」
「那我走吧。」
「你…你給我回來！」他叫住了蘇渺，回頭招呼徐衍道，「帶她上樓，換件衣服。」
「好的。」
徐衍恭恭敬敬地請蘇渺去了樓上的衣帽間，然後取出了老爺子之前就定好的禮盒，遞到蘇渺面前，「夫人，您穿這件吧。」
「謝謝。」
待徐衍推出去之後，蘇渺關上門，摸出手機想給遲鷹發簡訊叫他來救駕。
但想著他應該在忙自己的事，自己也不能什麼都依賴他。這些事情，蘇渺本來就應該學著自己去面對。
不過好在遲鷹答應過她，以後不會定居在京城，他會陪她住城，就住在臨江天璽，那裡才是他們的家。
所以，即便不容易，她只要咬牙撐過去就好了，反正…馬上就要回家了。
蘇渺給自己換上了晚禮服。
待她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大家都驚呆了。
那是一襲如夜色般濃郁的黑色露肩長裙，斜肩款式，漂亮的鎖骨若隱若現，下擺是高低的弧度，優雅地搖曳著，一路生姿。而她烏黑的長發鬆散地束在頭頂，幾縷碎發垂在削肩上，給人一種濃墨重彩的美顏之感。
這淺淺地一打扮，真的像是遺落人間的一抹星光，連雲嘉都忍不住微微張了嘴。
她...太漂亮了！
集萬千寵愛於一生的遲皓，這輩子都沒羨慕過遲鷹什麼，但偏偏在見到盛裝出場的蘇渺的這一刻，他居然開始嫉妒了。
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那位凡事隱忍的兄長，會和爺爺爆發那麼大的沖｜突。
這女人…很值。
遲皓拍了一張蘇渺穿禮服的照片，發給了遲鷹：「天呢，嫂子好絕！」
C：「她不化妝更好看。」
「您上哪兒找的神仙妹妹啊！我太嫉妒了！我為什麼沒有。qaq。」
C：「因為你不是我。」
「……」
老爺子對蘇渺揚了揚手：「那個誰…過來。」
蘇渺乖乖走了過去：「我不是那個誰，我叫蘇渺。」
「我帶你去認識認識家裡的人。」
「其實…不用了，剛剛已經全部認識過了。」
遲皓笑著說：「爺爺，嫂子的確已經全部認識過了，哈哈哈，您是沒看到她剛剛大殺四方的樣子。」
遲老爺子聞言，並沒有生氣，眼底反而露出了幾分欣賞之意：「我還以為你只是對我沒禮貌。」
「沒，您家裡人…都不太禮貌。」
「……」
眾人本來期待看到老爺子把這沒禮貌的丫頭趕走，沒想到她居然連老爺子都可以抬杠，氣的老人家吹鬍子瞪眼，血壓都升高了。
他什麼時候跟人這樣絆過嘴啊！
然而，更讓他們驚呆的是，老爺子居然讓她攙扶著，領著她將家裡人都重新認識了一遍。
這一次有老爺子領著，眾人自然不敢再對蘇渺出言不遜、冷嘲熱諷了。
老爺子這樣的舉動，是任何家裡的兒媳婦孫媳婦都沒有過的待遇。
他們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蘇渺手上戴的那枚白玉鐲子，竟然是過世的老夫人留給孫媳婦的羊脂玉鐲！
他們再望向蘇渺時，臉色隱隱有了變化。
看起來，不需要老爺子多說什麼。
大局已定。
……
晚上，忙完了工作的遲鷹匆匆來到老宅，接走了蘇渺。
蘇渺像是刑滿釋放的囚犯似的，匆匆跑了過去，連鞋跟都險些崴著，趕緊躲到了遲鷹身後：「你終於來了。」
這一天…真是太折磨人了。
遲鷹打量著小姑娘滿臉怨懟的神情，薄唇綻開一抹淺笑，很自然地攬著她：「聽說你今天…玩得很開心。」
「我開心死了！」蘇渺故意撇了撇嘴，過了會兒，悶悶說，「反正沒叫人看不起你。」
「他們看不看得起我，一點也不重要。」
遲鷹早就習慣了這個家庭對他的忽視和冷漠，「你沒受委屈就行了。」
「誰都不能給我委屈受。」
在這個世界上，她只給遲鷹傷害她的權利，其他人，任誰都不行。
「跟爺爺打個招呼，然後回家？」
「太好了！」
遲鷹帶著蘇渺去向老爺子告辭，老爺子不咸不淡地問了幾句研發部最近的工作。
遲鷹對答如流，而在他們轉身離開的時候，老爺子忽然叫住了他——
「遲鷹，明天開始，你可以回公司，不用繼續留在研究部了。」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望向面前這位西裝革履的男人。
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他重新回來…將意味著什麼。
老爺子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公司的事情，也需要你做最後的決策。」
遲鷹沉吟片刻，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好。」
……
蘇渺心裡很愉快，因為爺爺重新讓遲鷹回了公司。
距離夢想也越來越近，真的特別好。
回家之後，遲鷹關上房門就開始吻她，愛撫她，但蘇渺很興奮，就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講著今天聚會上的事情——
「爺爺挺好的，我越來越喜歡老人家了。」
「明天我可以去給他做一頓飯。」
「其實他挺疼我的。」
「你現在才看出來。」遲鷹將她架在了紅木柜子上，纏綿地親吻著她修長的頸項，蘇渺被他弄痒痒了，笑著躲避——
「但我不喜歡你媽媽，因為她不喜歡你。」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偏心的媽媽呢，想不明白。」
「如果蘇青瑤女士還活著，她一定會很疼你，絕不會讓人欺負你。」
遲鷹咬住了她的下唇：「當然會，愛屋及烏。」
「你爸爸真是個戲痴，半句話離不開演戲呢，唔…」她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直到被他靈活的舌尖攻陷了，剩下的話也全然被封在了喉嚨里，任由他肆虐席捲著…
「遲鷹…我們什麼時候城呢，我想回家了。」
「我這邊還有一些工作，周末陪你回去。」他的手從衣角伸進去，單手解開了後面的系扣。
「以後我們是不是只能當周末夫妻了？」
「目前看來，是的。」
「你每周這樣來回奔波，好麻煩的。」
「所以你願意陪我定居在…」
「不願意。」
蘇渺果斷拒絕，笑著咬住了他的下唇，「你還是繼續奔波吧。」
*
蘇渺和遲鷹在三亞海棠灣的大海邊舉行了盛大的沙灘婚禮，由作為兄長的秦斯陽，親手將自己喜歡了這麼久的女孩交給了自己的好兄弟。
下台之後，秦思沅緊緊地擁抱了他——
「我親愛的geigei，嗚嗚嗚，好可憐！你千萬別哭哦！你還有我！我會永遠陪著你。」
秦斯陽無語地看著她：「老子沒哭。」
「你會收穫幸福的，就算、就算孤獨終老，至少還有人陪著你。」
說完，她望向了對面餐桌上已經喝得爛醉如泥的路興北，「比他好。」
秦斯陽冷冷道：「我多謝你啊，我親愛的親妹妹。」
「哈哈哈，不謝不謝，你倆難兄難弟手牽手，誰先脫單誰是狗。」
穿著潔白扇貝抹胸款式的蔣希琳溜達到路興北身邊，挑剔望著他：「你誰呀，是新娘這邊的客人、還是新郎這邊啊？哭成這個樣子，他倆欠你多少錢啊？」
「別哭啦！太破壞氣氛了吧！」
路興北抬起哭腫的醉眼，不滿地說：「我喜歡的女孩都嫁人了，我哭一會兒還不行，你誰啊，管這麼寬。」
蔣希琳一聽他說這話，瞬間眼底燃氣了八卦之火：「哇噻，不錯啊我幺妹，居然把備胎都邀請來了，哈哈哈。」
「你管我。」
「反正失戀的人又不止你一個。」蔣希琳朝著不遠處同樣借酒消愁的秦斯陽努努眼，「看看他，一輩子都在跟遲鷹比，爭強好勝、絕不服輸，最後還不是輸在了感情上。」
路興北掃了眼秦斯陽：「他那是硬性條件不過關，都成兄妹了，我跟他不一樣。」
蔣希琳嫌棄地打量著他：「有什麼不一樣的，你還沒秦斯陽帥呢。」
「你說我沒有遲鷹帥，我忍了，你居然說我沒秦斯陽帥？你是不是瞎啊。」
「本來嘛。」蔣希琳坐到他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可以痛痛快快哭一場，但是今天之後，就不要哭啦。」
路興北望向她：「為什麼？」
蔣希琳悠悠地吹著海風，望著夕陽暮垂的大海，悠悠道：「因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
夜間，大家在沙灘邊舉辦婚禮舞會，蔣希琳愣是將這場舞會搞成了個人街舞秀，特別能鬧，秦思沅不甘示弱，居然跟她ale起來了。
現場笑聲陣陣。
新娘子蘇渺看著…真的被她倆尬到動彈不得。
幸而遲鷹勾勾她的手，拉著她逃離了這場荒誕的熱鬧。
倆人在寂靜的沙灘上跑了很久，似乎要一起私奔到天涯海角似的。
礁石邊，倆人坐了下來，看著漫天的星辰。
晚風輕柔地拂過面龐，帶著幾分淡淡的鹹味。
遲鷹捧著她的臉蛋，溫柔細膩地吻著她，指尖摩挲著她的下頜。
這是他表達愛意的方式，吻她，然後安撫她。
「現在，叫聲老公來聽聽。」
女孩臉頰仍舊潮紅一片，埋入他的頸窩裡，害羞地笑著，「不叫。」
「要我求你嗎？」
「求我，也不叫」
遠處的大海，隱隱可見遠處的漁火和燈塔，陣陣浪潮聲拍打著沙灘，蘇渺忽然想起了那封信：「你還記得嗎，有一次語文命題作文，讓我們給未來的自己寫一封信。」
「記得。」
「你知道山城的小孩，都特別嚮往大海，那時候我想，未來的我收到那封信時，一定住在海邊。」
遲鷹嘴角綻開：「嗯。」
「雖然沒有住在海邊，但我在海邊舉辦了婚禮，新郎還是我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特別滿足。」
「那小鷹還想不想更滿足一些。」
「怎麼？」
話音未落，忽然間，漆黑一片的身後亮起了明晃晃的射燈。
蘇渺回過頭，看到一座宛如城堡般漂亮的歐式小別墅呈現在眼前，宛如童話世界。
更夢幻的是，別墅放起了煙花，一簇簇五彩斑斕的焰火照亮了夜空，綻開璀璨的光芒。
在燈光與焰火的照映之下，這棟城堡一般的小別墅，美得有些不太真實！
「好漂亮啊！」
蘇渺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棟只在她童年的夢中出現過的海邊別墅，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直到遲鷹修長的指尖伸到她眼前，無名指上掛著一張房卡鑰匙串——
「度假房，每年寒暑假，我陪你過來住。」
「真的假的，遲鷹！」
「比你的夢更真實一些。」
蘇渺接過了鑰匙串，上面系著很久以前她送他的卡通籃球吊墜。
這一切…美好得讓她想掉眼淚。
遲鷹在她耳邊輕輕道：「小鷹，很高興認識你。」
那一刻，蘇渺自回到初見那天。
他與她在扶梯上交錯而過，彼此間…餘光相見。
那個盛夏蟬鳴聒噪，陽光正好。
少年低頭，溫柔一笑。
於是，她的夢裡，漫山遍野開滿了梔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