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世
嘉淇私立修在地形較高的坡地上,視野極其遼闊,在教學樓就能俯瞰全城,風景絕佳。
遲鷹時而看書,時而看窗外。
眼神淡漠,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因為和遲鷹當了同桌,沒人敢明目張胆來找蘇渺的茬,包括秦思沅。
在遲鷹面前,男孩們都極有默契地保持溫順,甚至在他進教室之後,那幾個叫囂著「x你仙人」的男孩,都沒那麼跳了。
雄性生物之間總有微妙的電波,就像群狼在頭狼面前,也會保持順從,不會露出尖銳的獠牙。
嘉淇私立的課桌很小巧,同桌和同桌之間的距離很近,蘇渺幾乎能聞到少年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她很認真地寫筆記,生怕遺漏了一星半點的知識點。
嘉淇的課程拉得非常快,老師講知識點很多時候點到即止,同學們便立刻能夠舉一反三,所以也無需細講。
蘇渺感知到了她和他們的差距,所以必須特別刻苦、全神貫注,才能追得上課堂進度。
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遲鷹。
他幾乎不聽課,但又不像後排那一團男生打盹睡覺。
他一直在看風景、看書。
課間時分,蘇渺寫完筆記,淡淡瞟了遲鷹的書一眼。
那是世界山脈地形圖,有各種環形山地和峽谷剖面圖,還有密密麻麻的各種參數值,諸如氣壓、土壤、植被密度等。
蘇渺知道在嘉淇私高上課其實蠻自由的,老師不會像其他普通高中的老師那樣,揪著學生的耳朵督促著學習。
每個人都可以自由地選擇學習方式...只要保證成績績點和素拓分達標。
怎麼學,是每個人自己的事。
蘇渺的視線落到了他的手上,非常漂亮的一雙手,膚色如陽光曬過的小麥一般的健康色,而非嘉淇私高隨處可見的冷白皮奶油男生。
他的手背有青筋微凸,一直延伸到小臂,肌肉線條流暢,極有力量感。
指甲也被修剪得平平整整,一點都多餘都沒有,很乾凈。每一根指上都有很飽滿的月牙,不似她,營養一般,只有小拇指有很小的月牙。
似心有所感,遲鷹抬眸望向她,蘇渺連忙移開視線,拿起筆繼續低頭補充筆記。
「同桌。」他忽然湊近了她,發出一聲輕嗤,「想看就光明正大看,做什麼賊。」
他身體的薄荷味,凜冽而霸道地...佔據了她全部的呼吸。
「沒有。」她低低應了聲。
忽然間,遲鷹溫熱的手掌攝住了她的手腕,掌腹似有繭,很硬,不知道是練了什麼落下的。
蘇渺心臟猛地收縮,下意識地抽回手,他的手卻似利爪攝住獵物般,令她動彈不得。
遲鷹將她的小臂翻轉了過來。
掌心這一面的小臂上,刺著拇指長度的靛青色紋身——
一對張開的翅膀,叛逆而張揚。
「鷹翅?」
「嗯。」
「覺得窒息,想飛出去?」
蘇渺心下駭然,望向他。
他的黑眸堅毅如埋藏於底層深處千萬年的金剛岩。
而她藏在心裡最深的感受和執念,竟被這個少年如此輕飄飄地看穿了——
「嗯。」
遲鷹甩開了她的手,好意提醒:「最好洗掉,嘉淇不允許學生紋身,被看到,你吃不了兜著走。」
蘇渺點頭:「我知道了,謝謝。」
「要紋,也要紋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她望向他:「所以你也有?」
「嗯。」
「在哪裡?」
「腰上。」
蘇渺下意識地望向他的勁瘦的腰,想象著那裡有一枚刺青,不管什麼形狀,大概都會…非常性感。
「你的刺青太小了。」他淡淡道,「翅膀太小的鷹,飛不起來。」
「我怕疼,只能紋這麼小的。」蘇渺望著他的腰,「你的有多大?」
聽到這話,遲鷹忽然輕笑了一聲:「你猜我的有多大。」
他不懷好意的笑,立馬讓蘇渺想歪到別的地方了。
臉頰漫起幾分紅梢,她再也不和他說話了,仍舊低頭看自己的功課。
遲鷹也不再打擾她,一整天都沒再和她多聊,放學后,他拎了書包如風一般從她身旁掠過。
蘇渺抬頭,看到雙胞胎的兄長秦斯陽、還有之前那個叫囂著「給老子爬」的男孩段橋,勾肩搭背地簇擁著遲鷹。
秦斯陽:「去開黑?」
「晚上還有點事。」
遲鷹將書包勾在右肩,因為那一雙大長腿,背影顯得格外頎長,笑著和朋友走出教室。
出門的時候,似想起了什麼,遲鷹回頭望向了蘇渺——
「忘了問,同桌叫什麼?」
蘇渺趕緊道:「蘇渺,渺小的渺。」
「我叫遲鷹。」
「知道。」
宛如蝴蝶輕拍羽翼,卻在她的世界…颳起了一陣風。
段橋喊了起來:「呀喂!看到靚妹兒,我們鷹爺話也變多了,哪個不曉得你是遲鷹嘛,非要介紹來介紹去的。」
「滾犢子。」
遲鷹笑著推開了段橋胖乎乎的臉,跟著一幫打鬧的少年們一起出了門。
他身邊永遠不缺熱鬧,和冷清的她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
走廊上,有人湊近秦思沅,悄悄告訴她,遲鷹和蘇渺課間聊過天了。
秦思沅望她的眼神更加怨毒。
蘇渺無視了秦思沅厭惡的目光,徑直走進了儲物室。
她的儲物櫃里被人塞了紙條,上面張牙舞爪地寫著——
你知道你媽是***嗎?
你也想當***?
每個字的字體都不一樣,顯然,字,來自不同的人。
就算報告老師,也無跡可尋。
蘇渺面無表情地撕了紙條,扔進了垃圾桶,打開儲物櫃,將一些暫時用不著的新書和抽紙巾、水杯物件放進去。
從紙條的內容判斷,發起人是秦思沅。
在嘉淇私立,明目張胆的霸凌是絕對不允許的。
但蘇渺知道,秦思沅有的是辦法,對付她。
......
學校地形較高,出校門就有一段長長的坡地,經常有少年騎著自行車俯衝而下,驚起女孩們尖銳的叫罵,男孩大笑著揚長而去。
蘇渺拎著小布丁雪糕,邊吃邊走下坡,遲鷹和秦斯陽他們幾個騎著自行車衝下坡。
他笑容燦如焰火,灼灼刺目,吸引了周圍不少女孩痴迷的視線一路追隨。
遲鷹挺拔的背骨有種野蠻生長的味道,以前在扶梯上,蘇渺就注意到了。
門牙讓雪糕冰到...一陣陣的酸疼,直酸到了牙神經。
她用舌尖抵著牙根,緩了好久才緩過來。
再抬頭時,少年張揚恣肆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十字路口。
C城的地形實在不適合騎自行車,上坡又下坡,有時候還要穿越建築和防空洞。
蘇渺沒用自行車,她寧願步行。
就在她走出學校的範圍,準備穿過隧道時,忽然有個女孩追了上來。
「蘇渺,你好,你是叫蘇渺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蘇渺回頭看她,她扎著馬尾,馬尾下端紮成了麻花辮,像羊角一樣翹著。身型瘦弱,制服也是最小的xs碼,背著帆布雙肩包給人一種沒有攻擊型的乖順感。
她記得,她是她新班級的同學。
「我叫許謐。」她對蘇渺做起了自我介紹,「今年17,巨蟹座,a型血,家住江北,其實我就坐在你斜前方啦。」
「嗯,我記得。」
「不好意思啊,今天沒有主動和你講話,因為秦思沅警告過班裡的每個女生,不許和你做朋友,其實...其實我也不喜歡她,但大家都喜歡她,我也不敢不聽她的話。」
女生的關係很微妙,任何看似穩固的大團體,總會有離心者。
不可能有人振臂一呼、應者雲集。
即便是秦思沅這樣的眾星捧月,也會有和她氣場合不來的人。
蘇渺看出了許謐大概和自己是同一類型的女孩,在班級里默默無聞、溫吞低調,而同類型的人,總會相互吸引,抱團取暖。
「我們以後放學可以一起走,但在學校里,就不說話,你覺得怎麼樣?」許謐真誠地看著蘇渺。
「嗯!沒問題。」
蘇渺知道,許謐是不想因為她而成為眾矢之的,她很理解。
「唉,你一來就得罪了雙胞胎,以後夠受得了。」
許謐嘆息了一聲,「秦斯陽特別寵他妹妹,這不,秦思沅喜歡遲鷹,他就親自給班主任說,這學期把秦思沅轉到我們班來。」
蘇渺點點頭,原來她和遲鷹不熟,難怪會因為遲鷹記住她的名字而如此雀躍。
「秦斯陽和遲鷹是很好的哥們,這幫人的家境都不普通,尤其遲鷹,你也聽出來他不是本地人了吧。」
「他的普通話有北方口音。」
「據說...京圈太子爺,他們家世顯赫,他爺是北方的商業巨擘,他爸是遲正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