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9

雖是還未到六月，但陽光射在身上已經能感到灼熱，偶爾興緻一來躺在陽光下照照倒也是舒服的享受。但是在烈日下連著走上幾日卻不是令人感到愉快的體驗。

俠隱閣到南昌城不算遠，但肯定不能說近的，約莫這一來一回得有個一旬時間。考慮到這路途遙遠，我們人數不多，得整點好用的運輸器械。所幸閣內就有機關術大師，強頂著冷漠的目光與責備的語言在木師父的注視下找了幾個師兄共同整出來了個可拆卸式的板條手推車。

鄉野山道崎嶇，分拆成兩個包背著。恰好貨物也是兩個人能帶完，雖然累是累了點，但到官道上推著車走就輕鬆了不少。

為了儘早送完貨物，路上是沒怎麼停歇的。為了打發奔波時的無聊，也是話匣子沒有關上過。

田韜：「我聽蕭師姐說最近好像不是很太平。」

我：「怎麼個不太平法？」

田韜：「說是有山賊，好多山賊！」

我：「蕭師姐怎麼知道的？」

田韜：「蕭師姐在百草廬照顧受傷的同門時，聽他們說的。」

武轍憨憨的撓了撓腦袋，又繼續推車：「師弟們不要怕，咱會保護你們的！」

我朝王齊那邊看了一眼：「齊哥兒你覺得呢？」

王齊思考了一小會：「應該是不少，除開幾個大的寨子，小寨子都是幾天不見出來一群新的。」

正當我想感慨一下世道不太平之時，道路兩旁的樹林里傳來了稀稀疏疏的聲音。然後走出來四個蒙頭遮臉的傢伙。

山賊甲：「嘿嘿，幾位小少俠，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山賊乙：「目標自己送上門，還跟他們啰嗦什麼？東西趕緊搶了就走，免得節外生枝！」

武轍：「師弟們你們先走，師兄掩護你們！」

田韜：「不，要走一起走！」

王齊：「他們應該還有不少人沒出來…別天真了，在閣里呆了幾個月我都忘了道上是不會給你機會的…他們現在敢出來估計我們已經被包圍了。思哥兒…誒？」

寒光一閃，山賊丙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他看到我上前來了，但他卻看不清我的刀。既然已經決定要碰一碰，那語言就已經失了意義，手下分生死。

果斷的發難也逼出來剩下的山賊們，來的正好。

王齊和田韜與武轍圍在貨車旁呈一個三角陣勢，田韜還很急切：「思哥兒！回來！」

我：「你們守好貨物就是。欣賞我的刀法吧！」

田韜以前是仙風觀的弟子，學的是濟世救人。來了俠隱閣一直與人為善，雖有可觀的功夫但沒見過江湖。恰好閣主白梅劍俠也是個仁義的性子，是不主張打打殺殺的。所以田韜在這種時候或許能自保，但是他的扇子是猶豫的。一寸短，一寸險。短兵生來就是與危險並肩的，這剎那的猶豫便可能會要了這小子的命。

至於武轍，我倒是不懷疑他保護師弟的決心，但依舊是隨著閣主楚天碧的路子，總覺得會要給人第二次機會。有功夫，但不會下死手。這傢伙又是個坤龍門的，練得一身紮實的拳掌功夫。自保有餘，正好可以連帶著貨物和田韜一起保護了。想他推著車殺出來…應該是沒有這等功夫的。

王齊倒是不畏懼殺人，雖然他未曾提起過，但估計是哪個寨中山賊出身。有心機也能狠，就是功夫不到家，畢竟山賊的基礎確實差了些。再多練兩年或許能獨當一面…至於現在還是給我老老實實的守車。

至於我，我可是百分百的差遣成功率啊混蛋們！想劫走我的貨，那就先來感受下我新打的大刀利不利！

山賊常常是個具有二重性的群體，同時具有兇狠與怯懦兩種性質。具體表現在你怯懦時他就兇狠，而你兇狠時他就怯懦。與目標的兇狠程度呈反相關關係。

沒有與山賊們慣例的打打嘴炮，有的只是一刀接著一刀的寒芒。不消片刻，那已經是在血泊中倒下五六人。此時出現在我們眼前還活著的估摸得有十五六個。但是他們卻在一步步的後退，連話都抖的不成樣子。很快就重新消失在山林中。

除了王齊外的兩人看上去都有些消沉，這也是我意料之內的。或許他們能慢慢想通，或許不會。但我也不想就如此使得心生間隙，畢竟人都是好人。

我拿著水袋喝了兩口，又倒了一點洗一洗刀。身上沾染到的不是那麼容易洗去，找個地方洗完澡直接換了就是。但是刀不一樣，洗凈擦乾了又是亮閃閃的。但要是不洗就會凝上難以祛除的垢。

我：「怎麼，見不慣這樣的景象？」

田韜：「是的，思哥兒。他們可能也不是想去當山賊的…」

我：「山賊不在於想不想，只在於他做沒做。肯定有的人是迫於無奈怎麼的，但他做了就得承擔這份果。」

田韜：「可是人死了就結束了，就再也沒有了。」

壞了，這小老弟怎麼回事，這種奇妙的思想到底是誰教給他的？

我：「也許吧，可我們沒有機會去試錯。加油練功吧，如果你強到能輕輕鬆鬆打發他們，又能保護隊伍和完成任務的話，你就可以嘗試給他第二次機會了。」

把新刀重新收回鞘內，想了想又補充道：「絕大多數的人會因為基本的生理需求而使得自身的精神扭曲。這是一切生物的本能。而偉大的人之所以偉大，其中一部分就在於他們的意志足以擊穿現實。武者是不需要考慮給他第二次生命的。偉人只有極少的一部分，但凡你希望絕大部分人能走上正途，不應該是憐憫他們的性命而放過他們。應該去從政做官什麼的，讓他們沒有成為山賊的機會。要是人人都能吃得飽飯活的滋潤，就不太會有惡徒攔路這種事情出現了。」

也不知道田韜能不能聽進去，至於武轍，聽說他爹乃是御前神捕，心理接受能力應該很強。但學醫的好像不一定會有如我這樣普通人的思維。算了算了，進城吃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