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求道之途
人生之長，如行路道中。而世間大道，數不勝數，人生在世，卻不知行之所往，不知心之所向。而呂祖曾言：吾固有劍：一斷貪嗔，二斷愛欲，三斷煩惱，此其三劍也。
青城山後山的闖山路，就是這樣一個地方，雖然不能真像呂祖那樣了卻世間一切的煩惱，最後遁入空門，但是足以讓人直面自己的慾望，正視自己的內心。
而往往通過闖山路，而後拜入青城山的人，無不都是當代青城山弟子中的翹楚，就比如蒼劍峰念凡衣的弟子端木傑。
李皓望著自己來路，那棵遠去的血桃樹，心中的感覺久久不能平復，原來我的執念已經如此之強了嗎。
待李皓稍稍打坐，調整心態，為的就是防止再次像之前那樣，被自己的其他不好的意志所掌控。
因為父親給的黃紙「地圖」已經沒有了，往後的路就只能靠自己了，不能像之前那樣再因為幾句話就被別人帶跑偏了，一下子就著了他們的道，這樣就算自己最後艱難的上山了，如此沒有道心的行為，依舊會在眾多弟子中抬不起頭來的。
李皓一幻想到自己在許多弟子當中，忽然被師長們點出來批評，又聯想到突兀的自己在浩大的人群之中不知所措的樣子，忽然就生出了這青城山，我李皓不去也罷的想法，但是想到下山了，母親他們就又會涉險再為他謀新的出路，況且，自己的這點事已經被上面的人看到，如果再失敗了，就更抬不起頭了，所以自己一定要成功，總之先闖過這山路在說，這樣自己才有證明自己的機會。
李皓認為，自己之前的表現實在是太孩子氣了，自己作為一個十七歲的大好少年郎，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離不開家的長的大了點的孩子罷了，讓他覺得自己好沒面子。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實這件事還是挺讓山上人羨慕的，在這農耕年代，只要有半畝良田就能養活一家人，只有不知道是經歷了什麼的人，才會散盡一切家財，放下一切血親，歸隱在這山門之中啊。與道門近，則與諸親遠，但是有些東西終歸是放不下的，李皓早年幸福的家庭生活，可能是他們怎麼也想象不到的，怎麼也奢求不來的，因為有可能他們甚至不記得家，還沒能記住自己親生父母的樣子，就被遺棄在了山上，就一直在山上了。
李皓一步一個腳印的往上走著，腳下依舊是山路，但是他發現這路給他一種越走越熟悉，就感覺這路好像自己已經走了十幾年了，在熟悉不過了，黑色的土地越來越多，風中荷花淡淡的花香隨之撲面而來，這回是盛夏的味道。
在李皓的記憶里，每每到了夏天，記憶總是和荷花有關的，印象里充斥著母親泡的清熱解暑的荷葉茶的味道，還有親手做的清甜的蓮子羹的味道。
李皓繼續往前走幾步，前面果然就是那個自己熟悉的小木屋了，依舊是比較簡單的木頭大門，周圍環繞著一圈稀疏的柵欄，說是是為了防止蛇蟲鼠蟻偷偷溜進來做的簡單保護，但總覺得沒有什麼用。
院子不大，裡面就一張小小的石桌子以外，其他地方都是空的，平時金言墨就用來晒晒東西，就比如夏天早晨新採的荷葉，和一些才剝出來沒有多久的新鮮蓮子。
忽然，有人從廚房裡出來了，那熟悉的身影是李戰沒錯了，李皓並沒有太過驚訝，因為這是他們的家，見到家中的頂樑柱，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但是讓他驚訝的是，他是從廚房裡出來的，而且他的手裡正捧著一碗清香的蓮子羹。
李戰一看到李皓，便是高興的說道：「皓兒快來，快來嘗嘗為父的手藝。」
李皓似乎也是融入了其中，抬出兩個家裡的木板凳，就坐下了。
李皓看著眼前的蓮子羹，突然好多回憶瞬間就浮想在了腦海里，想起了以前每一年的夏天，母親都會親自挑去蓮子芯，給自己做上一碗甜甜的蓮子羹。
可是這次李皓確沒有沒有沉淪進幻境之中，可能是這個看似美好的幻境，對他來說，錯的太離譜了一點。
幻境中的李戰看著李皓遲遲不動嘴，便是又在說道，「皓兒快嘗嘗，看看為父的手藝是不是精進了。」
李皓順勢拿起勺子，一上一下的在碗里搗鼓著，看著像是在放涼，但是實則是在觀察裡面的蓮子的情況。
幻境中李戰連忙說道：「放心，裡面的蓮子芯都被我挑去了，保證吃起來是甜的。」
李皓依舊在那裡一上一下，沒有理會這個李戰的話。
幻境中的李戰終於是不耐煩了，一把搶過李皓手裡的蓮子羹，還不忘大聲罵道，「這孩子，這味道我可喜歡了，不吃拉倒，不要糟蹋了我的手藝。」
李皓沒有理他，反而是微笑著看著這個李戰在那裡大口大口的享受著這碗甜的蓮子羹。
看了不知過了多久，等李皓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手邊忽然出現了一個茶杯，茶壺中荷葉茶獨特的味道很快就掩蓋了原來蓮子羹的味道，但這對於李皓來說，都是夏天的味道。
「嘗嘗為父泡的荷葉茶，清熱解毒，我和你母親都很愛喝。」
看著遞來的茶水，李皓也是自然的接過了，但是依舊沒有說話，臉上還是那個微笑。
李皓看著手中的茶杯，一會兒嗅了嗅，又看了看，似乎這也是他記憶中熟悉的味道。
而那個李戰似乎很想要他喝下去這碗茶，但是又不能太過於明顯，只能在旁邊干著急，怎麼還不喝啊，剛剛的粥可以算了，但是茶應該就可以了啊，難道是自己忽略了什麼細節嗎，敗露了嗎。
就在這個李戰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李皓放下了茶杯，開口道，「對，道長剛剛確實是有幾處不妥。」
幻境中李戰也是知道自己應該徹底敗露了，但是憑藉著多年的驕傲，也是不慌，只是悠哉悠哉的給自己又參上了一杯荷葉茶。
「什麼時候發現的。」道長開口道。
「道長剛剛可是犯了足足三個錯誤呢。」李皓也是終於有了翻身的機會了。
道長也是繞有趣味的繼續說道，「哦，是嗎，是哪三個錯誤啊。」
李皓有些得意了，但是畢竟面前是可能是未來的長輩，所以自己只能低調了，「第一，我父親不喜歡喝甜的蓮子羹，」李皓指了指那晚已經空了的碗，「我剛剛反覆確認了，它們都沒有蓮芯，而且道長您也自己說了。」
道長搓捻著茶杯，顯然知道這不是關鍵所在，「還有呢？」
李皓輕輕擦了下自己的鼻尖，接著說道，「父親從來不喜歡喝茶，即使是苦澀如荷花茶這樣的，他也不喜歡。」
「那他喜歡喝什麼呢？」道長追問道。
「他喜歡喝酒，」說到這裡，李皓似乎又是回憶起了什麼，嘴角的微笑消失了，「而且還是烈酒，所以，即使是再苦澀，再濃的茶，對他來說都是寡淡無味的，他常說，即是寡淡，食來無趣，便留給那些喜歡這些的人吧，反正我是怎麼也喜歡不起來這些東西。」
「這些都不是重點，你很早就醒了。」以幻境為媒介與李皓交談的道士繼續說道，顯然此時的他已經快沒有耐心了。
「是廚房。」李皓馬上回答道。
「廚房？！」那個道士有些驚訝了。
李皓肯定的繼續說道，「對，就是廚房，父親從來不會進廚房，更別說親自下廚了，所以看到父親從廚房中走出來的時候，我便知道，幻境開始了。」
「哈哈哈，」那老道士聽完忽然笑到，「看來，我是一開始就露出馬腳了啊，你這小子。」
「哪有，只是道長可能不太了解我父親罷了。」李皓謙虛的說道。
「你，」道長停頓了一下，「不愧是他們的兒子，」隨即深呼了一口氣，「不是我錯的太離譜，而是經過第一次的幻境，你的心平靜了很多，所以我的謀划才會失敗。」道長借著幻境中的李戰說道。
看著周圍漸漸模糊的一切看來，這個幻境也是快要消失了。
「希望你在後面也會一如既往的冷靜。」這是道長說的最後一句話。
幻境徹底消失，而李皓髮現，腳下又是出現一條新的路了。
「我會的。」他在心中默默回答那個道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