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狼狽
第二天,菱寶起來就問:「大哥哥,我們今天可以去縣城了嗎?」
程昀輕輕地給她把頭髮梳通,一點疼都感覺不到,輕聲說:「不行呢,村長家的牛車還沒回來。」
「好吧。」菱寶晃了晃耷拉著的小腿,「大哥哥,你會趕牛車嗎?」
程昀動作一頓,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大問題:他不會趕牛車!
以前出行有馬車,馬車也不用他趕,下意識就忽略了牛車還需要趕。
看來還是得拜託村長。
村長的小舅子在第三天把牛車還了回來,得知程昀他們想請他幫忙趕車,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報酬就不用了,都是一個村的,提什麼報酬啊。」村長不贊同地說,「我作為村長,村民有事本來就要管的。」
程昀不好意思讓村長干白工,村長說:「真想謝我,就對菱寶好一點吧,這孩子是個命苦的。」
程昀認真地點了點頭,笑著說:「她是我妹妹,我當然會對她好。」
村長憨笑著說:「遇見你,也是她的福氣。」
去之前,菱寶特意去了一趟桂花嬸嬸家。
「果果姐姐,我們明天要去縣城,我爹爹要去刮鬍子了。等我們回來,你就知道,我爹爹是最好看的人!」
這日,程仲謙他們便起了個大早,同村長一起去縣城。
牛板車上放著挖來的薑黃,程仲謙坐在旁邊,很不適應,全程眉頭就沒鬆開過。
板車太硬,牛車太晃,薑黃有味道。
程昀只能說:「爹,忍一忍吧。」
程仲謙沒說話,眉眼壓的很低。
他以為這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半路車輪竟然陷進泥坑裡。
村子哎呦一聲:「不行,牛拉不動,咱們得推一把。大郎他爹,你也下來幫把手吧。」
程仲謙反手指著自己,難以置信地問:「我?」
村長說對啊,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不是他還能是誰?
程昀輕咳一聲:「村長,不用了,我和二郎推就行了。」
村長跟他們也挺熟悉的了,知道他們沒想象中那麼大惡不赦,眉頭一擰:「那哪行,他是老子,哪能這麼懶,那家還能要嗎!」
「快,大郎他爹,趕緊起來推。」
程仲謙嘴唇抖了抖,看起來像是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程昀趕緊順了兩下他爹的中路,訕笑著說:「村長,真不用,我爹身子不爽利,我和二郎可以的。」
「胡說嘛,你爹生病都啥時候的事了,這段時間吃好喝好的,早好了。」
也就是以前嬌生慣養的,他們老百姓都是只要沒死,就能繼續干。
「大郎他爹,快,孩子們都在呢,你可不能做壞樣子,當心他們跟你學。」
程仲謙一把拍開程昀的手,從牛車上跳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說:「我推,我推還不行嗎!」
「這就對了嘛。」村長樂呵呵地說。
菱寶也從牛車上跳下來,她個子不高分不到後面的位置,只能按住牛車的側面,使出了吃奶的勁:「嗯——呀!」
眾人齊心協力,終於把牛車推動。
然而程仲謙用的力氣太大,一下子失去支撐,趔趄了一下后,「噗通」雙手撐地跪在泥里。
程仲謙閉眼,感覺到泥點子濺到臉上:「......」
小腿和手上全是泥,其他地方部分是泥,髒兮兮的,還能聞到土腥味。
程仲謙眼前發黑,木著一張臉,心想自己為什麼要下來推車。
「爹,你、你沒事吧?」程昀都不敢說話了,「可有受傷?」
程毅一把拉住往前沖的菱寶,這時候還是讓大哥處理吧。
他看天看地看小笨蛋,就是不看他爹。
菱寶擔心地問:「爹爹受傷了嗎?」
村長給他看了一下,擺擺手說:「放心吧,沒事,就是摔了一下而已。」
程昀鬆了口氣。
但程仲謙臉色沒有絲毫好轉,面子都丟光了!
「走吧,繼續趕路。」
程仲謙瞪眼:「我這樣子怎麼趕路?」
村長說:「一會兒就幹了,幹了之後一拍就掉了。」
「不行,我要換衣服。」程仲謙實在難以忍受,感覺身上臟透了。
村長指著來路說:「回去得一個時辰呢,咱們不白出來了嗎?大郎他爹,忍忍吧,咱們鄉下人,哪就那麼愛乾淨了。」
這怎麼忍?!
程仲謙握著拳頭,頗有些崩潰。
在村長的友好勸說下,程仲謙臉黑如炭地重新坐上了牛車。
本來菱寶和大王是坐在他旁邊的,程昀猶豫了一下,把菱寶換了個位置。
程仲謙看在眼裡,惱在心裡。
程昀心虛地移開了視線,洗一件衣裳總比洗兩件衣裳好吧?
菱寶坐在前面的角落,扒拉著麻袋,踮著腳問車尾的程仲謙:「爹爹,你沒受傷吧?有哪裡痛嗎?」
程毅拍了下額頭,小笨蛋,這時候你湊什麼熱鬧啊!
程仲謙頭都沒回,誰都別理他,讓他安靜一會兒。
「爹爹......」
程昀沖她搖了搖頭,菱寶乖乖閉嘴,小聲地問:「大哥哥,爹爹怎麼不說話呀?是太疼了嗎?」
程昀揉揉她的腦袋:「沒有,爹他困了,咱們讓他打會盹兒。」
「好的。」菱寶小小聲說。
又一個時辰后,終於到縣城。
看著眼前平平無奇的豐安縣縣城,程仲謙顯然很失望,和京城四通八達的街道不同,這裡只有兩條主街道。
進城門時,守衛多看了一眼程仲謙,程仲謙恨恨地瞪了回去,看什麼看。
趕著牛車到了妙仁堂,程毅多少有點糾結。
「大哥,咱們真要進去嗎?萬一這不是藥材,會被人趕出來的吧。」那就太丟人了。
「來都來了。」
程昀整了整衣袍,邁入堂內。
菱寶三人也跟著進去。
前面都好好的,輪到程仲謙時卻發生了一點小意外。
「你等等,你這......」學徒皺著眉頭,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說到一半又不說了,「算了算了,進來吧。」
程仲謙微怔,意識到他是什麼意思,頓時就沉下了臉。
到底是做了好些年的官,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甚是威嚴,學徒莫名有種被審視的錯覺。
程仲謙冷笑一聲:「我如何?要說就說全,說一半藏一半,倒顯得你小氣。」
學徒:「你這人怎麼說話呢?我又沒說什麼。」
「你這『沒說什麼』可比『說了什麼』要厲害得多。」程仲謙嘲諷一笑,拂袖而去,「我就不進去了,衣裳污穢,恐髒了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