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對話

唐納德躺在漆黑的海水中，看著頭頂遙遠的星空。

還是那奇妙的感覺，彷彿全身的感知器官都在升騰融合，意識在慢慢超脫。

一種全新的、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感知出現。

「好奇妙的感覺……」唐納德此時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份異樣。

這種感覺比「看」更清晰，比「聽」更響亮，比「觸摸」更仔細。

這種形容不上來的感覺是超脫於所有生物之外的感知方式，像是用另一個並不存在的器官感受者共世界。

也只有在這裡才有這樣的感覺。

就在這時，那遙遠的星穹之頂外，唐納德再次感受到了【那位】的注視。

他躺在漆黑的海水中不斷顫抖。

來自穹頂之上的存在，牠的威壓比奧莉亞還要恐怖千萬倍！彷彿古奧的神明在夜幕後面投下牠的視線。

那是來自本能的恐懼，是來自靈魂的戰慄。

光是感受著牠的凝視，你就能聯想到世界所有的災厄和苦難。

這種奇妙的感知甚至在一步步掠奪自己。唐納德甚至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輕了……

「牠為什麼……牠在等什麼……」

這是唐納德失去意識前，腦海中最後一個念頭。

……

「呼……」唐納德再次睜開眼，失魂落魄地看著頭頂，天花板的樣子有幾分熟悉。

「嗯，兩天零九個小時。」長著魚臉的拜倫醫生走過來，隨手翻開唐納德的眼皮查看情況，「又快了……看來新技術已經熟練地差不多了。」

唐納德看著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腦中頭疼欲裂。

「拜倫醫生……發生什麼事了？」唐納德地問道。

「你的頭被奧莉亞那個小瘋婆子用異能捏碎了，」拜倫這次的語氣不算輕鬆，但也沒多緊張，「現在已經長好了！」

「你放心，雖然在外面，這樣的手術至少要四個金幣，但是監獄里是免費的，一點貢獻值都不需要！」

唐納德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現頭頂光禿禿的，下意識地喊道，「我的頭髮呢！」

「急什麼，你這顆頭都是新的，頭髮不要幾天時間長啊！」拜倫醫生一臉平淡，「你也是運氣好，本來你的眉毛頭髮都得慢慢長。」

「不過前兩天羅比斯教授在完善了這個手術的時候，在裡面加了一個『毛髮恢復性生長』的流程。不用兩天你的頭髮和眉毛就會長回來了！」

唐納德扭過頭，看見醫療室的牆上有一面鏡子。鏡子里是一個帥氣的光頭，頭皮白皙，皮膚嬰兒般嬌嫩。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裡有一道明顯的拼接痕迹，色差明顯。

「連爆頭都能搶救回來……」唐納德自言自語道，「太厲害了！」

「這有什麼！」拜倫做完一圈基礎檢查，一邊吹噓道，「腦子、心臟、脊椎。這三樣但凡留一樣，我們都能搶救回來。」

似乎感覺牛皮吹得有點大，他又補充了一句：「就是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就不好說了。」

唐納德有些擔憂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會有什麼後遺症？」

「有很多可能。大多都是一些精神類的疾病，比如認知障礙啥的。」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給你檢查過了，你的左腦基本沒什麼問題。」

唐納德有些疑惑：「那右腦呢？」

「不清楚！」拜倫老老實實地回道。

「不清楚？」唐納德嘴角抽動。

「因為這個手術最後的檢查部分還沒完成，只是半成品。」拜倫醫生聳聳肩，「左腦和右腦的結構不一樣，羅比斯教授還在改進。」

唐納德這才明白。難怪監獄會給囚犯這麼好的醫療待遇。原來用來實驗的手術都是半成品！

換句話說，囚犯就是這些手術、藥物和醫療器械的臨床試驗品。只要在囚犯身上完善了之後，才會被推廣到歐勞國的各大醫院。

「你們這是草菅人命！我要向權力議會去舉報你們！」唐納德義憤填膺地喊道。

「喊什麼！」拜倫那張墨綠色的魚臉有恃無恐，「這些都是議會同意的！」

「再說了，你們進來的時候也簽署過相關的自願協議了吧！不然你以為你們新人第一個月的50貢獻值的無息貸款是怎麼來的！就是這些協議換來的啊！」

唐納德回想起來，他在入獄的時候確實簽署過一大堆文件，很多他看都沒看就簽了。

當時他人都已經在監獄里了，難道還能選擇不簽嗎？

而且這些東西跟《網路用戶協議》似的，寫得又臭又長，唐納德還真不信有人一字一句地全都看完了！

「放心。雖然這些手術是半成品，但只是效果不穩定而已，安全性還是有保障的！」魚臉醫生安慰道，「你看，你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頭沒了都能長回來！」

「對你們這種在地下拳社玩命的傢伙來說，這是不可多得的服福利哦！」

拜倫頓了頓，補上一句：「絕大多數情況下。」

「那要是遇到了『絕大多數』之外的情況呢？」唐納德虛著眼。

「那我作為你的主治醫生，會對你的意外進行沉痛的哀悼……」

「你去死！」

「我開始懷疑晶元的屏蔽機制了……」

唐納德強忍著自己豎中指的慾望，翻身下床，朝門口走去。

不過走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奧莉亞怎麼樣了？」

「為什麼你每次醒來都會關心你的對手。」

「別廢話！」

「還能怎麼樣。她進行抽查，但什麼都沒查出來，自然是關七天禁閉咯！」

拜倫醫生嘆了口氣：「可惜，她應該是要錯過這次的審判日了。」

「哈？那老趴菜把我頭都捏爆了，居然才關七天！」唐納德罵罵咧咧地很不爽。

唐納德突然反應過來：「等等……你說什麼？」

「哈？」拜倫也有些緊張，「手術出意外了？是耳朵的問題還是短期記憶的問題？」

唐納德沒空理會這些，追問道：「你之前說我昏迷了多久？」

「兩天零九個小時……現在的八月13號的下午四點。」

「審判日什麼時候開始？」

「你秀逗了嗎？當然是每個月的15號，也就是後天。」

唐納德臉色煞白。

不知不覺間，唐納德距離自己的「死刑」已經只有不到兩天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