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勾魂的花兒

夜已深，寺院靜靜的坐落在山頂，樹梢被微風吹的沙沙作響，夜蟲在黑夜裡竊竊爭鳴，幽暗的月光驚擾著這黑夜。

姜遠靜靜的躺在床上，沒有一絲睡意。

他和老和尚一直聊到很晚，從老和尚口中得知，幾千年前，被炎帝授予古晶的，就是爺爺的先祖，一脈相傳到爺爺。

他失蹤的十多年也在為家族使命奔波，為了不牽連家人才選擇隱藏自己，也是為了家族使命能夠延續，才狠心把他從娘肚子里刨了出來。

爺爺帶著受傷的老和尚和姜遠，一路東躲西藏，最後在這五台山腳下偏僻的山谷里隱居下來，為了掩人耳目，老和尚在山頂的破廟裡出了家。

爺爺對老和尚說，從娘肚子里剖出自己的那一刻，古晶發出強烈的反應，便認定他就是古晶要找的人，也是完成家族使命最有希望的人。

可是每次老和尚問爺爺古晶到底在哪？長什麼樣子？爺爺總是避而不答，古晶具體什麼樣的反應，老和尚自然是不得而知。

姜遠翻了個身，仔細琢磨著老和尚的話，同時腦海里不斷回憶著從前的點點滴滴。

為什麼？既然爺爺讓我完成家族使命，可是卻什麼也沒告訴我，他失蹤的那些年又在做什麼？如果爺爺把他知道的都告訴我，那我完成使命不是更輕鬆些嗎？這些年他又為什麼不帶著我一起去找那個『故鄉』呢？既然是家族使命，那別人怎麼不去完成呢？『古晶』又到底是什麼……

一連串的疑問在姜遠腦海浮現，像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接下來的生活，努力從所有線索中尋找著，希望能夠找到爺爺給他的指引。

猛然，姜遠從黑夜裡坐了起來，雙手在胸口摸了半天，又借著窗戶灑進來的月光仔細看了看胸前。

他想起了爺爺去世的那晚，那些話、那道白光、還有渾身的灼熱感，可是找了半天，胸口卻什麼都沒有。

「果然只是個夢」姜遠心裡喃喃道。

此時的老和尚也沒有入睡，攤開筆墨寫了張字條，又來到窗邊對著窗外『嘰嘰』叫了兩聲。

不大會兒功夫，飛來一隻麻雀落在了窗邊，老和尚對著麻雀輕聲嘀咕了幾句，然後拿出寫好的字條遞過去，這麻雀好像能聽懂似的，用爪子抓起折好的字條，『撲棱』一聲飛走了。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是來的太突然，接下來怎麼辦？所有的關鍵都在姜上清身上，如今毫無徵兆的撒手不管了。

「上清啊，你倒是給點指示啊，就這麼走了，接下來我該怎麼辦，哪怕托個夢告訴我也行呀~」老和尚只能在心裡埋怨姜上清。

東邊的山後漸漸泛起朝陽，好容易在夜晚集結的露水，隨著清晨的到來慢慢消散，即便是三伏天，這樹林茂密的大山裡，仍舊透著一絲的清涼。

老和尚只小息了一會兒，多年的習慣養成，天微亮就起床了。

打開房門卻是小小的驚訝，只見姜遠站在門口。

沒等老和尚說話，他搶先開口：「顏淵大師，不好意思，這麼早打擾到您了。」

「不礙事，怎麼了小遠。」

「我想了一夜，還是有好多事一頭霧水，往後我該…」

「呵呵，急性子。」老和尚邁出門去，兩人一前一後走著。

「小遠啊，以後別大師大師的叫了，叫姜爺爺多親切呀。」

「嗯，姜爺爺~」姜遠跟在身後，傻傻的笑了起來。

「為了能夠好好保護你，這麼多年我和你爺爺表面只是香客和師父的關係，所以讓你覺得有些疏遠，這不怪你，昨晚想了一夜，或許你爺爺的離開就是新的開始，而你未經世事，需要有人協助，老家那邊的好手我已經通知到了，不出意外三五天的功夫就會到，有他們陪你，互相有個照應。」

姜遠聽的稀里糊塗，又不知道怎麼接話，只能邊『嗯嗯』邊點頭。

「在此之前，你就在寺院里好好休息，養足精神。」

「嗯嗯，好」依舊是附和著。

寺院並不大，坐北朝南，前院也就十三五步的寬度，院子東西兩側各有兩間小屋，一邊是做飯用齋的地方，另一邊是小和尚們起居的寮房。

院子正中間，是供奉觀音菩薩的大殿，說是大殿，其實並不大。

沿著大殿東側有條小路，連接著兩間屋子，正是姜遠和老和尚昨晚睡覺的地方，寺院北牆之外，便是百丈懸崖。

因為地處偏僻，香客很少，自然香火錢就少，所以整個寺院略顯清貧，小和尚加老和尚，也就四五個人，現在，又多了個姜遠。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前院，老和尚和姜遠正聊著，一陣敲門聲突然傳來，打掃院子的小和尚上前開門。

「打擾了師父，小女子途經此地，舟車勞累，可否進去喝口水，歇歇腳。」

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女子踏門而入，與姜遠年齡相仿，一襲白衣不沾半塵，清淡典雅，面部秀眉鳳目，玉頰櫻唇，甚是好看。

姜遠痴痴的看著，要知道長這麼大，他沒怎麼見過女孩子，更別說這麼眉清目秀的佳人了。

他只覺得心中闖進了一隻小兔子，一下一下的亂跳，眼神緊跟女子的移動，生怕一眨眼就再也看不到了。

不知不覺，姜遠的臉頰竟然開始發燙，微微泛起紅暈來。

姜遠看得正痴迷，老和尚突然移步擋在他身前，「阿彌陀佛，敢問這位女施主……」

老和尚話還沒說完，只見女子雙手合十搭話道：「小女子名叫『花兒』，外出遊歷途經此地，歇歇腳，討口水喝。」

「女孩子遊歷？可不多見呀，遊歷到這荒郊野外，你就不怕么？」老和尚有點疑問。

「哎呀，這不是迷路了么，有什麼可怕的。」

花兒調皮的搪塞了一句，眼神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又或者是在找什麼人，眼神突然落到姜遠身上，說道：「呦~這裡不全是和尚呀。」

「寺院簡陋，女施主石凳上歇歇腳。」老和尚岔開話題，又吩咐小和尚去弄點水為這位女子解渴，交代罷就想轉身離開。

「不急不急，我隨處轉轉。」說著，女子向姜遠走去：「這位公子也是寺院的嗎？」

本就臉紅心跳的姜遠，看著走近的女子竟無所適從，不自然的眼神四處躲閃「我…我…」

老和尚見狀趕緊解圍道：「這位是我寺的香客，上山拜佛的。」

花兒沒聽見似的圍著姜遠轉了一圈，上下打量著面前這位『公子』。

「小哥哥叫什麼名字啊，長的好清秀呀，有沒有興趣隨花兒四處遊歷啊，可好玩了！」

「我…我叫姜遠。」姜遠渾身不自在，臉頰燙的通紅，心臟快要跳出來似的。

「嘿嘿，這麼靦腆的小公子，還真是少見。」花兒嬉笑道。

「女施主，齋飯準備好了，這邊請。」一旁的小和尚道。

花兒回頭看了看小和尚，又看了看姜遠，轉身對老和尚說：「我這幾天走的太累了，想在寺院里小住幾日，可否方便？」

「這…寺院簡陋，客房不多，已經…」

「沒關係，我住哪都行，就這麼定了。」姑娘說完跟著小和尚走了，絲毫不在乎老和尚是否同意。

老和尚表情凝重，緊一步到姜遠身邊道：「今晚你在我房間睡，把你的房間讓給這位姑娘。」

姜遠心不在焉，眼神獃獃的望著花兒的背影，老和尚說的一個字都沒能進入他的耳朵。

老和尚一愣，看著姜遠痴痴的表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唉~唉~小遠？」

「嗯？怎麼了顏淵大師，不，姜爺爺。」

姜遠被這麼一晃，猛然回過神。

老和尚急了：「哎呀~才見一面就把你魂兒都勾走了，把你賣了都不知道。」

說罷拉著姜遠疾步趕回房間，門一關，反身把姜遠按到椅子上說道：「這姑娘來者不善，她是沖著你來的。」

「我？」

「對，可是……」

老和尚捋著鬍鬚，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皺著眉頭給姜遠分析道：「女孩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外出遊歷的，而且她進了院子就四處觀察，一點都不像舟車勞累的樣子，你是姜上清的孫子，這院子里你最有價值，這也是為什麼她看到你沒剃度，就圍在你身邊的原因，可是我想不明白，她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我和你爺爺潛隱這麼多年，就是為了隱藏你保護你，不可能呀？」

老和尚自顧自的說了一堆，坐在一旁的姜遠聽著直犯糊塗。

老和尚眉頭緊鎖，神情凝重，突然對著床的位置，嘴裡發出「呲呲~」兩聲。

被床單遮住的木床下，也發出「呲呲」的叫聲。

姜遠正疑惑著，猛然間，一隻黃不溜秋的東西從床下竄了出來，嚇的姜遠一個激靈，差點喊出聲。

只見一隻黃鼠狼已經竄到老和尚腳下，兩隻前爪一蹬地仰起身來，用后爪和尾巴支撐著地面，仰頭看著老和尚。

姜遠立馬起身道：「姜爺爺別怕，我來趕走它。」

老和尚抬手阻止了正要上前的姜遠，低頭對著黃鼠狼一陣細語。

這黃鼠狼好似聽懂了一樣，微微點了點頭，快速的從門縫竄了出去。

姜遠一臉愕然，嘴巴張的老大，驚恐的看著老和尚問道：「它~它~剛才是在點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