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原榕還沒回過神,那隻手已經挽著他探向池水中。
見狀,他連忙糾正:「等等,我明明可以自己撈的。」
原清濯微抿薄唇,均勻的呼吸聲卻幾近可聞,他微微湊近上半身貼著少年的後背,低聲開口:「別說話,魚都要被你嚇跑了。」
「……」
原榕緊緊盯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心裡萌生出一種怪異感。
說不上來哪兒不對,總之現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不應該在他們之間存在,再說原清濯不是看他很不順眼嗎?竟然還願意和自己貼這麼近,這,這不符合常理吧。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小男孩兒興奮的告狀聲:「媽媽,這個哥哥撈小魚還要別人幫忙,羞不羞!」童言無忌外加嗓音清亮,很快便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
豈有此理,原榕剛想回過頭說他多管閑事,原清濯的手已經快速牽著他的在水中無聲游曳,隨後襲向紅彤彤一片的金魚群中,「嘩啦」一聲響,漁網裡多了兩條活蹦亂跳的小金魚。
「真笨,撈金魚還這麼不專心。」原清濯低聲說。
原榕怒瞪了他一眼,不料轉過頭時原清濯已經乾脆利落地起身了,他只能看到一閃而過的下頜線與滾動的喉結。
那陣怪異感再度突襲心頭,沒等他思考,原清濯又開口道:「把金魚交給老闆,這兩條帶回去養吧。」
「你要養他們?」原榕晃了晃手中的漁網,視線黏在那對金魚身上,「爸媽成天不在家,哪有時間換水餵食。」
原清濯似笑非笑:「我掏錢,我說了算。」
「……行,你說了算。」原榕太陽穴開始蹦起來,他把小魚交給商販,又聽到原清濯說:「再去挑個魚缸。」
原榕順手抄起一個最普通的圓形魚缸,態度特別敷衍,原清濯垂眸打量了一眼,似乎並沒有介意:「再去買點兒魚食。」
原榕怒了:「你自己不會動手?」
「錢包塞給你了,你來付錢,」原清濯囑咐,隨即若有所思道,「記得多買一些,否則下次你負責替我買魚食。」
原榕:……
算了算了,掏錢的是大爺。
交完錢以後,原榕雙手捧著魚缸跟著原清濯回到停車場。
汽車發動后,他把魚缸放在擋風玻璃前,上方正對著後視鏡,透明圓形魚缸中的水流隨著車身的前進後退激蕩著,兩條金魚暈乎乎地繞著圈兒游。
車裡開著暖風,原榕愜意地靠在座椅上淺眠了一會兒,半夢半醒間,他聽見原清濯問:「原榕,你還有多少天高考?」
原榕混沌地想了半天:「一百來天吧,很快了。」
原清濯默然不語。
汽車駛入二環外的別墅區,大街上的喧囂隨著車尾氣一同被攔截在社區之外,原榕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了自家小院。
到了。
他坐直身子,伸手去拉車門開關,沒反應。
原榕回過頭:「已經到家門口了,解鎖啊,這麼晚了我們得趕緊回去睡覺。」
原清濯伸手點開兩人頭頂的小夜燈,不緊不慢地說:「一會兒你自己回去,身上帶鑰匙了嗎?」
「帶了,」原榕奇怪地看著他,「那你呢,你不回家睡還能回哪兒。」
原清濯瞥了他一眼,沒有直接回答:「怎麼,你很關心?」
原榕哼道:「自作多情什麼呢,我怕爸媽問,不跟你說了。」
語畢,他撲到駕駛位去碰鎖車鍵。
少年的身形擋住頭頂暈黃的光線,原清濯的視野忽然變暗,他看著眼前露出的,原榕修長白皙的側頸線條,伸出手一把揪住他的後頸,把他抵在自己的腿上。
「卧槽,原清濯你幹什麼——」
「別亂動,」原清濯的聲線莫名透出幾分喑啞,他扳起弟弟的下頜,眸光落在那張清雋的臉上,打量了一會兒,「咱們倆商量件事兒。」
「有話好好說別犯病,你他媽一定要用這種方式跟我說話是吧!」
原榕趴在他身上,只有臉側對著原清濯,這個姿勢怎麼看怎麼難堪,可惜他的力氣還不能完全和原清濯抗衡,只能用垃圾話抗議。
原清濯按住他的嘴巴,強迫他噤聲,臉色也沉下來:「不要說髒話。」
原榕瞪了他一眼。
兩個人在昏暗封閉的空間內對視,原清濯借著光看著少年。他特別喜歡原榕的長相,乾淨漂亮,皮膚白皙,眼尾點綴著若隱若現的紅痣,以尋常的社交距離是看不出來的,只有他,唯一擭取特權能夠靠近原榕的兄長,只有他能肆無忌憚地打量。
黑夜翻攪著不可明說的情緒,原清濯的胸膛起伏几瞬,隨後輕聲開口:「我答應了爸,高考前不會和你作對,所以這期間我們暫時休戰。」
原榕瞪大眼睛,可惜他的嘴巴還不得自由,沒辦法發表意見。
「但這是有條件的,我對你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只許學習,不許早戀,」原清濯威脅道,「或者別讓我意識到你對哪個女生有蠢蠢欲動的苗頭,否則我不能保證會做出些什麼。」
這也能算是要求,還用得著他說?原榕哼了一聲。
「公平起見,我也答應你一個要求,只要不過分就可以,」原清濯鬆開他,示意他張嘴說話,「這個要求會在你高考結束那一天自動作廢。」
「和解就和解,你倒是看看你提的要求有多爛?」原榕騰地一下坐回來,「學習是我自己分內的事情,不需要你來監督吧。」
這要求能做到再容易不過了,什麼意思,看不起他?當時原清濯高考的時候可沒有出什麼休戰的主意,他甚至能做到欺負原榕與穩定複習兩不誤。
原榕感覺自己被藐視了。可說實話,他控制情緒的能力、學習的能力、甚至是調整心態的能力,確實和原清濯有些差距。
「哦,不需要我來監督嗎?」
原清濯露出一個隱晦的微笑:「要是被我發現你陽奉陰違,你就死定了。」
「你的把戲早就不新鮮了,」原榕不為所動,「來回那一套,根本威脅不到我。」
「是嗎,」原清濯輕鬆地說,「那到時候我盡量讓你體會到新鮮感。」
他話鋒一轉,接著問:「怎麼樣,同不同意?該說說你的要求了吧。」
「我同意和解,」原榕不確定地問,「但我還想問一句,我的要求無論什麼樣你都會遵守?」
原清濯狹長深邃的眼裡映著弧光:「……可以這麼說。」
原榕抱臂,定定地看著他:「那好,我的要求就是你我角色對調,從今天開始,你不能對我說任何帶有命令式語氣的句子,只許我命令你,不准你命令我。」
這是他早就想做到的事了,每次礙於原清濯的淫威不得不屈從於他的時候,原榕都想在未來抓準時機原封不動地報復回去,現在機會不就來了嗎?他肯定要過一把呼來喝去的癮!
原清濯那麼愛命令他,這下沒資格說了,估計後面的三個多月要憋死了吧。
原榕暗爽著挑釁:「怎麼不說話,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還是說——你反悔了。」
「我同意了,」原清濯頷首,「不會反悔。」
「真的?」
這麼乾脆?
這其中不會有詐吧,原榕半信半疑。
「我同意了,不會反悔,」原清濯又重複了一遍,「我比較怕你後悔。」
原榕揮揮手:「不勞您費心,現在我要下第一個命令了,把門打開,然後停車回家睡覺。注意,我說的是『你』也要回家睡。」
原清濯抬手解開了車鎖,少年已經迫不及待地拉開門飛奔回家,消失在視線中。
他看著原榕打開家門束手束腳地溜進去,隨後目光落到車上的魚缸里,微眯著眼睛,像是在算計著什麼。金魚搖擺著尾鰭在水中歡快地轉來轉去,絲毫沒意識到原清濯熾熱的目光。
過了好半晌,他伸出兩指敲了敲缸沿,伴隨著兩聲悶響,兩條小金魚驚慌失措地撞在一起。
原清濯發出一聲輕笑,像是被取悅到了似的。
既然人家都說了回家睡,還是要給個面子,顯示出誠意來。
良久,SUV落了鎖,安靜地停靠在院落中。
作者有話要說:
原清濯:主人的命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