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畫像
長離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那棵樹在這裡存在了上百年了,枝高葉茂,怎麼會有比這棵樹還要高的房屋,可她說話時眸中閃動的光彩又不似假,讓他就那樣信服了。
「還有可以在天上飛的大鳥,大鳥可以載人去到千里萬里,去到你想去的每一個地方,有可以千里傳音的手機,人們不管在哪一個地方,都能隨時隨地的聯繫,還有會說話的機器人,就是你們這的機關人吧,不同的就是機器人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會說話,會聊天,你這麼悶,應該有一個機器人陪你聊天哈哈哈。」說到最後,她笑了起來,可是眼裡卻聚起了淚光,她很少哭,從她懂事起她就沒有再哭過了,她不信眼淚,可是這些天發生的一切都在確確實實的告訴她,她已經脫離了那個世界,脫離了她生活了二十七年的地方,脫離了自己所熟悉的一切,有一種未名的恐慌感讓她不安,讓她在訴說著這些熟悉的事物的時候淚如雨下。
長離看著她眼中的淚珠兒,有點手足無措,他這雙殺過無數人的手,此時輕撫上她的眼角,清冷的聲音說著:「莫哭。」
他不擅長與人相處,獨自活了數萬年,他煩那些總是嘰嘰喳喳的人,所以便獨立了出來,可眼前這嬌嬌軟軟的小東西眼中淚珠將斷不斷,眼圈都是紅紅的,看得他心尖兒都有點顫抖,他不想看到她難過,打心底不想。
尋覓自己抹乾凈了眼淚,背身對他:「我才沒有哭。」
長離收回手,看著她的背影回她:「是吾看岔眼了。」
尋覓噗呲笑了起來:「你是不是沒有跟人接觸過。」
「為何這麼說。」不用看尋覓都知道他此時皺眉的樣子。
「因為你實在是不會哄人。」尋覓打趣道,她一開始真的覺得他是一個冷清嗜血的人,但是這半天接觸下來才發現,他只是不會跟人接觸罷了,俗稱悶葫蘆,心思還有一點點單純。
毫不知道已經被某人在心裡打上了單純二字的男人,此時正看著她的背影半晌回道:「吾從來不會哄人。」
尋覓低低笑了聲:「是是是,你可是尊主。」
長離一時不知怎麼回話,便不再出聲,兩人一時無言,但尋覓卻覺得這是自己來到這裡這麼久最舒心的一天,不為別的,只為有個人能靜靜聽她的那些話。
長離將洞中的另一塊巨石讓給了尋覓,上面鋪著一塊毛茸茸的獸皮,倒不會硌得慌,魔淵內不分晝夜,永遠只有太陽,但長離這個洞穴選的好,外面有顆高聳的大樹遮擋了許多陽光,洞內也是涼爽的很,尋覓躺在那塊巨石上閉著眼睛試圖跟小白聯絡,但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於是睜開眼看了眼另一側的長離,翻身只起下巴問道:「和我說說你吧。」
長離閉著眼淡淡回道:「吾沒什麼好說的。」
尋覓早就知道他不會說,只不過還是想問問:「你不說,我就說自己了,其實我好久沒有和人這麼聊天了,在我們那個世界,都太忙了,早上要很早就起來去上班,一整天都在忙工作,忙完也是很晚才回家,回家就睡覺,根本沒有時間聊天,我在那個世界朋友都寥寥無幾,基本沒有。」
「友不在多。」他的聲音清冷如月,卻好聽的不得了,就像最香醇的酒一般,令人沉醉。
尋覓看著他,然後收回視線道:「是啊,但是那個世界的我和你一樣,怎麼說呢,孤單,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牽挂,就好像與世界隔絕一般。」她想著自己前世,淡淡的搖了搖頭,無牽無掛與世隔絕的那個自己。
「但我有自己最喜愛的工作,做自己喜愛的事情也很好。」尋覓只著頭說著,長離很安靜,他不言不語,但是卻能讓你信服,他在聽。
尋覓說累了,慢慢閉上了眼睡了過去,而在她合眼的瞬間,男人已經睜開了眼睛,走到她面前喃喃道:「你究竟是誰?」為何一觸碰到你,我的靈魂便會感到滿足。
尋覓一覺睡醒,洞中早已沒有了長離的身影,她走出洞外,那道頎長的身影正站在一條小溪邊,尋覓發現他總是站在一個地方看著遠處,整個人專註而又認真。
他似有所察覺,轉身往洞口走來,待走近才出聲說道:「醒了?」
尋覓點了點頭,笑著回他:「是啊,你在做什麼?」
長離垂下眼眸,淡淡回著:「在想那邊的山是什麼樣子的。」
「親自去看不就好了?」尋覓疑惑的問道,他也不像是那種本事的人啊,為什麼要隔水眺望,而不親自去看呢?
長離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苦笑:「去摘果子吃吧。」
尋覓沒有看到他的神情,看了眼自己上次摘果子的地方:「那我去摘,你要吃嗎?」
「不吃,不用管吾。」他說完便轉身進了洞中,尋覓快速摘了果子回來,這次的果子倒沒有昨日那般酸,泛著一絲絲的甜,好吃的很。
尋覓看著上座閉目養神的男人,心中不禁想著:不吃不喝,真是活了萬年的老妖怪。
「尋覓?」尋覓還在想著,腦中就出現了小白的聲音,只是它想著聲音有些虛弱,說話也不是太清晰。
「尋覓你還好吧?」小白又說了句,尋覓趕忙回道:「我很好,你呢?」
小白:「沒什麼事,但我這邊還差最後一步,你沒事就好,保護好自己,等我。」
奇怪,為什麼剛剛感覺有股子威壓,壓的它都要喘不過來氣了。
尋覓還沒來得及回話,小白就沒聲音了,算了,讓它好好修復吧。
吃完了果子,尋覓又陷入了無聊,該不會在小白沒有修復好自己的時候,每天都是要過這種日子吧,之前好歹還有柳葉陪伴,現在真真是無聊死了,長離又是一個不好說話的人,看了眼男人精緻的臉,尋覓拿著樹枝在地上開始慢慢臨摹,從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哪怕只是在土地上作畫,但依然掩蓋不住他身上的氣質。
尋覓最後一筆落下的時候便聽見長離說:「畫的不錯,有吾的三分。」
尋覓看了下那畫中的人,又看了下座上的真人:「你更好看。」
她沒注意到,他耳尖紅了,待恢復神情,長離手掌一翻,手中便穩穩拖著一沓宣紙和一隻毛筆,那隻毛筆的筆桿是玉做的,毛刷是雪白的,一看就是好東西。
長離將東西放在她休息的那張石床上:「用這些作畫吧。」
尋覓丟下樹枝坐到床上,握入手中的毛筆還有絲絲涼意,她剛想問沒有硯台怎麼有墨,卻沒想到,那隻毛筆一碰到紙,就有了墨,離開紙面又是雪白的毛刷,尋覓驚奇了會兒就把剛剛在地上畫的那副畫又騰到了紙上,吹乾墨,她走到長離面前遞過去:「送你。」
畫上的男子合眼抿唇,眉間淡漠,長發如瀑,面容精緻,連衣袍上的暗紋都畫的清清楚楚,長離接過畫:「你畫藝很好。」
「因為我在那個世界就是位畫師啊。」她沒說謊,前世她確實是專業的美術生出身,還好她當時修過國畫,不然這毛筆用著是真的不順手。
她沒看清長離是怎麼將那副畫收起來的,只見她再看過去的時候那張紙已經不見了,想到他剛剛翻手便能變出來這些東西,大概也是和剛剛一樣吧。
仙宮
一位白鬍子老者咳出一口血,睜開雙眼,喃喃道:「這便是孽緣啊,孽緣!」
門口守著的仙童立馬推門而入,扶住他的身子說著:「師尊怎麼了?」
老者扶著仙童的手道:「快去請幾位上仙過來。」
仙童點了點頭,快速去尋幾位上仙。
不一會兒幾道白衣身影出現在了門口,那白鬍子老者起身迎了過來,其中一位老者上前幾步扶住他,問道:「清風仙人,你這是怎麼了?」
白鬍子老者搖了搖頭說道:「文真上仙,那魔頭又出來了?」
扶著他的文真上仙一愣,急急問道:「當真?」
「自然當真,我剛剛去尋,那處的結界已經開始鬆動了,還有她,她也在,只怕這一切都是天意啊!」清風仙人嘆了口氣,誰曾想那結界還有會鬆動的時候呢?
另外幾名仙人互相看了看上前說道:「莫慌,我們不是在結界處下了焚神陣法嗎?」
文真搖了搖頭:「他在魔淵靜修了數千年,一個焚神陣法怕也是困不住他了,還好他現在沒了記憶,各位仙友還是速速去召集弟子,我們去加固下封印吧。」
「清風仙人,你且在此處好生休息吧。」
說完便走了,為今之計只能儘快去加固封印,但願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