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

清晨六點，一座城市在凌晨迷霧散去后太陽升起時彷彿剛睡醒的嬰兒慢慢睜開眼睛。

突如其來的鬧鈴聲和往常一般打破了清晨的寂靜。

夏晚舟迷迷糊糊睜開了惺忪的雙眼，按掉剛響的鬧鈴，想著翻個身繼續睡。

鬧鈴一響便就起，這可不是她的作風。清晨不賴個床真的就好比明日太陽準備打西邊出來了一樣，不可能的。

好在，十分鐘后還有她設置的下一個起床鈴聲。

「哎為什麼人要上班啊！」夏晚舟一天里最煩的就是早起這個環節，簡直生不如死。

沒辦法，人要生存，要學會各種適應。要成長，便也不能隨心所欲。

和內心的自己溝通了許久，她走到衛生間里，擰開水龍頭接著水就對著自己的臉一通沖洗。這樣能讓她神智清醒些。

美好的一天馬上開始！夏晚舟不斷安慰自己，洗漱完畢就匆匆忙忙換衣服趕著上班。

身為應屆畢業的她還只是略微品嘗到了生活的苦，還沒有真正見識到人性的險惡。對未來也還是充滿希望和期待。

每日她按部就班的生活，穿梭在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裡。到點上班，到點下班，偶爾加班。兩點一線，目前還算穩定。就是這個睡眠問題很讓她困擾，她也偶爾因為這個上班遲到。

洗漱完的她，準備出門。

路過了早餐攤，夏晚舟依舊選擇自己最愛的千層餅和茶葉蛋。見她左手拿吃的，右手也要握著搭配千層餅必不可少的優酸乳。

她一邊吃著一邊等車。

好巧不巧，車來的時候，發生了個意外。

旁邊等車的一個老人突然站不住，快要昏迷過去。

路人們看到表示紛紛嚇壞了，也沒人敢上來幫忙，生怕遇上碰瓷的壞人。但也有那麼幾個熱心市民圍了過來。

夏晚舟偏偏就是熱心市民之一。車子都已經來了，她全然忘記了自己還要上班的事。選擇了正義救人。她一把扶住老人家：「您沒事吧，怎麼了。」

老人家應該是突發惡疾，有些抽搐。那幾個熱心的人圍著看老人的情況，不知道該做什麼急救措施。正當有人大喊先打120的時候，一個男穿著乾淨整潔男生穿過看熱鬧的人群，徑直過來。

「老太太看上去像是心臟病犯了。有可能是心律失常導致腦部缺氧昏迷。幫幫忙，先讓老人家平躺，另外幫我打一下120。」這個男生看著斯文穩定，氣宇不凡。

「呃。。好。」夏晚舟被嚇到，畢竟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老人家平躺后，眼前這個男生簡單的做了幾項急救措施。並等救護車來。

不一會兒，救護車來了。打急救電話的男生就隨著車子一塊走了。

「看著這麼年輕，還懂得這些急救常識，不會是醫學院的學生吧？」夏晚舟一邊想，一邊等著下一班車子來。

不出意外就是出意外了。

錯過了一班車，等下一班還要再來十五分鐘。再加上剛才那一頓操作下來也耽誤了不久。

來不及回想剛才所發生的事情的她，急匆匆上了車。但是並沒有什麼用，晚上車就註定了今天又要遲到，車子開的再快也就那樣了。

果然這耽誤的十五分鐘，又讓夏晚舟挨了念叨。

「哎呀夏老師，我該怎麼說你才好呢？雖然你剛畢業，但咱也不能經常遲到吧。雖然我也知道你剛大四畢業出社會實習你多少有些不適應。但是這學校的規矩你也要遵守，不然怎麼為人師表啊？」剛進幼兒園，夏晚舟就被正在巡邏的陳副園長抓到。

「對不起！啊不是的園長媽媽，我今天特殊情況，我晚些和你解釋，我要先回班級帶班了。」

「去吧去吧，這應屆畢業生就是不夠沉穩。」陳副園長嘀嘀咕咕自言自語道。

「小朋友們早上好！」進班級的那一刻，夏晚舟還在氣喘吁吁。

一起配班的林老師向她遞了紙巾：「晚舟今天怎麼也遲到了，這個月第三次了哦。」

「對不起小林老師，我的錯，路上出了點小意外我一會和你說。」說完她便進辦公室放下包。

作為幼兒園教師的她，真的很痛苦早上要早起。從上學那會兒開始，她就特別討厭早起，早起幾乎要她的命。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她晚上睡不好，自然就缺少睡眠。

大學四年，她放棄熱愛的音樂，選擇了家裡認為好就業的專業，學前教育。這個專業不求精，就是要會的多，事情也繁瑣雜亂。還經常要環創加班。。早上還要早起也不能睡懶覺，但是沒辦法，為了生活誰人都不容易。

總之，她確實後悔了。

帶完早操，小朋友們就該上課了。誰知在上課前又發生了突髮狀況。

帶完他們早操以後就要有序的把他們都帶回班級，準備今天的第一節課。

結果上樓梯的時候，一個小朋友一直拉著另一個小朋友說話，講著講著不知是發生了什麼。這個小男生突然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摔下去的小男生哇哇大哭。驚動了正在帶隊的兩個老師。

「出什麼事了？」小林老師不明所以。

「小夏老師小林老師！寧一柚把葉子皓推下樓梯了！」一個小男生過來打小報告。

「怎麼回事！」小林老師嚇得不輕，立馬跑過去查看情況。

夏晚舟也被嚇到，但是她要先安撫其他小朋友情緒：「來寶貝們，咱們先回班級。」

等到所有小朋友們都回班級坐下來以後，她告訴看班阿姨先看著小朋友們自己去看看情況。

「怎麼樣了，小林老師，子皓沒事吧？」夏晚舟一臉擔憂。

「說是動不了了，直接跳過醫務室送醫院吧，幸好沒有摔到頭不然就糟了。」小林一邊抱著一直哭不停的葉子皓，一邊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安撫他。

「先送醫院吧！看著好像很嚴重，雖然樓梯不高但是還是要全面檢查一下的。早上你的課，皓皓交給我來吧，我送去醫院，你順便通知一下家長。」夏晚舟說著，便抱過小林老師懷裡哇哇大哭的葉子皓。

摔下樓梯鬧這麼大動靜自然是驚動了正在巡查的副園長。

來不及問原因，副園長急忙開車送他們去醫院。

到了醫院，就是去掛骨科檢查。

「夏老師，你們班這是怎麼回事，也太不小心。這要是摔出個好歹來怎麼辦？」剛掛好號坐下來的副園長問道。

夏晚舟連忙解釋：「好像說是寧一柚不知道什麼原因推了皓皓，目前我也還沒完全了解，看到孩子受傷第一時間就是送醫院了。」

「真的是太不小心了！」副園長嗔怪她。

這時候葉子皓的媽媽也趕來了。

「皓皓沒事吧？怎麼了這是怎麼孩子交給你們還能受傷！」他媽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指責了看護孩子的老師。

事出無奈，副園長只能先陪著笑臉給她解釋：「皓皓媽媽，目前情況是說皓皓跟小朋友發生了矛盾然後打鬧之間皓皓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具體的原因小林老師還在調查。您放心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什麼！摔了下來？那你們這個也太不小心了，走樓梯的時候怎麼能沒看著他們，是誰和皓皓打鬧！誰家的小朋友這麼沒有安全意識，不知道在樓梯上打鬧很容易摔倒嗎？」葉子皓媽媽急得滿頭大汗，也蠻不講理了起來。

「是那個沒有爸爸的寧一柚！嗚嗚嗚」葉子皓邊哭邊說。

這麼說人家的嗎？那夏晚舟好像明白為什麼寧一柚要推葉子皓了。

作為畢業生剛出來上班的她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夏晚舟想著先撫平家長情緒，順便想想這件事怎麼處理。於是她和葉子皓說：「皓皓，咱們先去檢查吧好不好，不然一會更痛哦。」

連哄帶騙，終於把孩子帶進檢查室。

好不容易可以喘息片刻。葉子皓媽媽又挑事：「剛才皓皓說的寧一柚是誰？誰家的孩子這麼沒有教養，居然推我兒子。我兒子說他沒有爸爸，難道媽媽也不管教嗎。」

「媽媽不管教，好像也輪不到你在這兒說教。」

在骨科室里聽了半天聽不下去的他終於出來反擊道。

「你又是誰？」

男生扶了扶眼鏡：「我就是你說的，沒有爸爸管教的那個孩子的舅舅。」

「會這樣說別人，如果真的是被推下去也是活該。」他又接著說。

「說誰活該呢，你一個醫生怎麼這麼沒禮貌怎麼講話的。一家子一個樣。」

「這句話應該我說。」男生眉眼間肉眼可見的怒意。

夏晚舟一臉驚訝，這男生不是別人，就是早上那個幫忙打急救電話的那個熱心市民。

雖然眼前的男生還是穩定平和的對葉子皓媽媽說出這些話。但是態度明顯強硬了許多。

不會吧這麼巧？他居然是這個醫院的醫生。

來不及想其他的了，看著兩個人就要掐起來，夏晚舟急忙出來制止。

「兩位家長先聽我說，現在目前也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發生這種事情是我們的錯，是我們沒有照看好小朋友的安全，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給兩位家長一個理由！還請你們先冷靜下來。。」

葉子皓媽媽立刻順著她話找她茬：「你還知道是你這個當老師的失職！沒給我們一個交代這件事沒完。」

「好了這是在醫院別吵！」裡面的骨科醫生出來維持了下秩序。

「孩子沒什麼大事，皮外傷更多，摔得不嚴重，一會帶孩子去上藥。順便檢查一下腦子有沒有摔到。」骨科醫生看著報告說道。

「腦子應該沒什麼大礙，就是家教不嚴，不然怎麼會說出那麼沒教養的話。」男生確實憋不住心裡這口氣還是說了。

「你！我一會就去你的科室投訴你，會不會說話！作為人民醫生你不夠格！」葉子皓媽媽很生氣，但也擔心孩子有事，抱著孩子去了腦科。

男生明顯不想和這個無理取鬧的婦人爭論下去，剛轉頭要走又看了夏晚舟一眼。

「沒想到你是寧一柚的老師。」看到夏晚舟，他的語氣明顯溫和了許多，沒有剛才那般強硬。

「是，我也沒想到你是寧一柚小朋友的家長，更沒想到你居然是醫生。」夏晚舟看到他的工牌，上面寫著：同濟醫院，小兒內科鄒常宇。

一旁一句話沒有插上的陳副園長有些震驚：「你們認識？好了先去看看葉子皓有沒有事吧，別聊了。」

「寧一柚家長，這件事情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晚些我聯繫寧柚媽媽。」

「我姐這兩天出差，今天柚子放學我會去接，有什麼事到時候說。」說完他便走了。

本來他是來骨科找同事拿一個報告，沒想到碰到了提自己外甥的人，留下來多聽了一會才知道自己的外甥惹事了。

夏晚舟顧不得別的，跟著陳副園長到腦科去看葉子皓。

一套流程下來，花了不少錢，做了很多檢查，最終結論就是孩子沒有什麼大礙，頂多就是皮外傷。但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孩子怎麼會摔下去，還是要回學校調監控才知道。

另一邊，小林老師上完課正在與寧一柚溝通，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柚柚，你是個乖寶寶，老師平常最喜歡你。你告訴老師你今天為什麼要推葉子皓小朋友？」

小林老師這一套溫柔殺讓這個小朋友也招架不住，哭了起來：「小林老師，我不是故意要推葉子皓，今天早上他說我沒有爸爸，那個時候我很著急，推了一下他。但是我沒有用力！」

也確實是沒有用力，更何況小朋友也沒什麼力氣，不然應該就不止皮外傷這麼簡單。就是摔下去確實疼。

聽完了寧一柚的說辭。夏晚舟上完課以後就去監控室調了監控，了解事情真相。

終於熬到放學。

葉子皓媽媽來勢洶洶，帶著擦完葯的葉子皓就來興師問罪：「寧一柚在哪裡？」

剛下了早班的鄒常宇也來了。

空氣中瀰漫著火藥味，小林老師雖然不知道白天發生的事，但明顯她和夏晚舟兩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來，子皓媽媽您先坐。寧柚家長你也坐。」怕他們一會兒打起來，夏晚舟還特地把兩把凳子隔開放的遠些。

「子皓媽媽是這樣的，今天這件事情我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大概就是做完早操以後呢，我們要上樓，然後這個子皓小朋友他想要插隊站在寧柚前面，寧一柚不同意，他就說寧柚是個沒有爸爸的孩子。寧一柚可能一時生氣，就推了一下子皓，子皓也沒站穩，就摔了下去。」小林老師下午看完監控以後，便和夏晚舟做出了總結，然後一邊帶兩個家長看監控一邊如實告訴了兩位家長當時的情況。

「那就運算元皓他是有錯，那這孩子也不應該推人，你說是不是這麼小就會推人長大之後不就要打人？」

「自己不教育好自己子女，反倒擔心別人孩子會不會打人。是不是管的有些寬。」一旁聽著兩位老師解釋的寧一柚家長冷哼一聲。

「反正今天這個事情不管怎麼樣，就是你家孩子先動手的，就是你家孩子的錯！醫藥費你們必須得賠。還要給我的孩子道歉！」葉子皓媽媽態度十分強硬。

鄒常宇也不讓著她：「也不知道是誰家孩子先出言不遜。我們家柚柚上幼兒園這麼久了，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會打其他小朋友。如果不管好自己家孩子的嘴，以後被人打也是常有的事，那可不止推這麼簡單。」

「你！」葉子皓媽媽被氣的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夏晚舟趕緊出來當和事佬：「當著孩子的面，咱就別這樣說了！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就是教育的方式可能都有些問題。我一會好好和他們說說，都是好孩子，有錯就認，下次不再犯就行。」

「什麼好孩子？你說誰教育有問題呢？今天我兒子是沒什麼大事，要是有什麼大事你們擔得起責任嗎？」雖然夏晚舟給的解釋合理但是葉子皓媽媽依舊不依不饒沒完沒了。

「這個事情吧，我覺得確實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兒，我和他們好好溝通一下，他們以後還會是好朋友，都在一個班上學，家長的關係也先別搞得那麼僵嘛。」小林老師聽不下去了，出來幫忙打圓場。

寧一柚不想舅舅和別人吵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先站出來說：「對不起小林老師小夏老師，今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葉子皓我不應該推你。」

「咱們柚柚還是很懂事的嘛。那子皓這麼棒，肯定不會再和寧一柚吵架了是不是？」小林老師看到寧一柚先到了歉，立馬順著他的話往下說。為了平復此事，兩個老師也是煞費苦心。

「是。」也是有點怕老師的成分。葉子皓也道了歉：「我也有錯。」

夏晚舟摸摸葉子皓的頭髮：「那你告訴夏老師，以後是不是不會再說別人沒有爸爸了？夏老師和你說哦皓皓，這樣說別人是不禮貌的，所以寧一柚小朋友才會生氣，不然他也不會推你。他推你老師也批評他，好不好？那以後兩個人要和好朋友一樣好好相處可以嗎？」

葉子皓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就這樣啦？那他推我兒子。。。」

「好啦，子皓媽媽，兩個孩子都很棒，他們還小也什麼都不懂，既然都已經互相道歉承認了錯誤，也沒啥好一直揪著不放了。」出來說這句話是園長，她也已經了解了今天所發生的事。平常她比較忙都在培訓，很多事情都是副園長在代勞。

看到園長都出來說了，葉子皓媽媽也不好再無理取鬧了。而且兩個孩子也已經重歸於好，一直糾結確實沒什麼必要。

「醫藥費學校會出，畢竟是學校的責任。」園長又說。

「行吧行吧。下次不許再發生這種情況。」葉子皓媽媽也只能作罷。

夏晚舟拉著兩個小朋友的手，溫柔的對他們說：「兩個寶貝都是最棒的，那你們兩個握個手，就和好以後不許再吵架了，夏老師就給你們獎勵貼貼紙好不好？」

他們點點頭。

這件事風波暫時過去，兩位帶班老師長呼一口氣。

「來我辦公室一趟。」葉子皓媽媽剛帶著葉子皓回家，園長就留下了兩位老師。

該來的還是來了，批評可能會遲到，但一定不會缺席。

忙了一整天的夏晚舟拖著疲憊剛要走，就被叫住。

「夏老師對嗎？加一下聯繫方式，如果我們家柚子還調皮搗蛋，您可以聯繫我。」鄒常宇褪去了剛才懟人那般強勢的姿態，溫和了下來。

「啊，好啊。對了，早上那個老人家怎麼樣了？」哪怕自己再忙也依然不忘關心別人的事情，這就是夏晚舟。

「柚子估計餓了，你好像也有事情還沒處理完，我回去微信告訴你吧。」說完鄒常宇便帶著寧一柚告別了夏晚舟。

這一天就發生了那麼多事情，真的是很讓人招架不住。也很難忘。

她是，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