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小鎮野種
青山腳下有一座下鎮,鎮上只有一條街,街頭是一家名為千里飄香的包子鋪。
正午時分,包子鋪的老闆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打烊,此時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瘦弱小男孩,渾身贓兮兮的背著一捆柴禾站在鋪子前面。
老闆轉身看見男孩
「小野種,今天怎麼這麼晚啊?」
小男孩支嗚了一句「摔……摔了一下。」
老闆接過男孩背上的一捆柴禾「那你可要當心點了,對了。聽說最近山裡有妖怪,有好幾個村都丟了孩子,你以後撿柴禾就別進山裡去了,在外圍撿點兒就行。要是被妖怪抓去了可連屍骨都沒了,知道嗎?」說著放好柴禾,將兩個破了皮的大包子丟給小男孩。
小男孩點點頭,又給老闆鞠了一個躬,然後拿著包子跑了。
老闆看著小男孩跑遠的背影搖搖頭,嘆息了一聲。
小男孩蹲在水井邊,狼吞虎咽的把包子吃完,又喝了幾大口井水,總算應付住了飢腸轆轆的五臟。這是他唯一能經常吃到的正常食物,若是沒有包子,就只能找一些草根和野果沖飢了。
休息了一下,小男孩站起身來,用井水把自己身上沖洗了一下,然後走向旁邊一棟房子。這裡是一處私塾,每日他都會來這裡,躡手躡腳的趴在窗邊,一邊羨慕的看著坐在裡面上學的十幾個孩子,然後一邊聽花白頭髮的夫子講課。
兩年前,小男孩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路過,碰巧聽到裡面的夫子說,讀書能改變命運,他想改變命運但是沒有書,怎麼辦,於是他就每日都跑到這裡來偷聽。
剛開始小男孩會被夫子還有課堂里的孩子們驅趕,可是不管他們怎麼辱罵和毆打,他都堅持蹲在窗外偷聽,漸漸的大家也就習慣了,只要他身上不發出臭味就沒人管。
今日夫子在教中庸。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夫子讀的聲情並茂,然而下面的學子們都是頭昏腦脹,昏昏欲睡。一個身材矮胖的男孩甚至發出了微弱的鼾聲。
夫子一把將小胖子拎了起來「羅二毛,你來解釋一下,天命之謂性作何解啊?」
羅二毛臉上焉了吧唧,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我不知道啊。」頓時引起鬨堂大笑。
夫子臉色一黑「昨日剛教的,今日便忘了,把手伸出來。」
羅二毛雖不情願,但還是伸出了手。
「啪,啪,啪」
夫子的戒尺在羅二毛的手上連打三下,疼的他眼淚都掉出來了,卻是沒敢哼上一聲。按規矩,若是被戒尺罰的時候出聲,就要再多打三下。
打完羅二毛之後,課堂里頓時安靜了,十幾個孩子都噤若寒蟬,夫子滿意的掃視了一眼。
「你們誰能給羅二毛解釋一下天命之謂性的意思啊?舉手發言。」
等了半響,竟然一個舉手的人都沒有。夫子憤怒的叫道
「張藝傑,連你也不知道嗎?」
一個長像儒雅的男孩站起來,尷尬的低著頭不說話。
夫子氣得臉色鐵青,指著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半響說不出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恨不能打死這個不成器的得意弟子,可是張家是本鎮的大戶,不是羅家那種粗鄙屠夫家門能比。他要是敢打張家孩子,這個私塾只怕就要開不下去了。
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就在這時,夫子看見了窗外偷聽的男孩,頓時找到了發泄的目標。
「小野種,你進來。」
趴在窗外的小男孩頓時嚇縮下頭去。
夫子又叫道「你天天偷聽,現在叫你進來,你躲什麼?」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手足無措的走進教室,臉上既期待又緊張的站在夫子面前。
夫子一臉厭惡的道「行了行了,站在那兒別動就行了。」
小男孩聞言便杵在原地。
夫子點點頭「你天天在外偷聽,也不知道你學了些什麼,今日就檢查一下你的功課,把手伸出來,一題不會打三鞭。第一個問題,天命之謂性作何解?」
小男孩的嘴微張了幾下,但是因為緊張,確是沒發出聲音。
夫子毫不猶豫的揮動了戒尺打出「啪,啪,啪」三聲清脆的響聲,可比剛才打羅二毛時要狠的多了。
「天天偷聽,天天偷聽,都聽了些什麼?孺子不可教也。以後不許再來了。」
手上的巨痛小男孩還可忍受,可是夫子說以後不許再來的話卻是讓他感覺到一陣恐慌,一時間什麼害怕、緊張、局促都丟之腦後,大聲回答道
「人的自然稟賦就叫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