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或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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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謝麒麟來遲了,大概遲10min左右,唐卡盯著一本故事書、有節奏的抖著腿,連帶著頭和身子都在左右晃動。用棋盤端著盤盤罐罐的謝麒麟見到此景喜形於色,塑料棋盤棋盤上的物件開始被逐漸一個個卸下。

「看來精神狀態不錯啊!沒熬夜研究點兒計謀嗎?」

眼睛一直盯著書的唐卡終於把書放到了一邊,從口袋裡拿出兩個茶葉包。「我是來和你下棋的。」

「是嗎?那…這茶葉不算賄賂嗎?」嘴上雖說在調侃,但謝麒麟卻直接上手撿起了茶葉包,自己拿一罐子便宜貨被推到了另一邊。

「你的茶有點兒刺激,我喝不習慣,影響我的發揮。」

謝麒麟搖頭,「真是的……」

唐卡看著空空如也的棋盤,目光所到之處沒有他尋找的東西,「棋簍…棋子呢?」

「棋子?」謝麒麟一臉疑惑,「我有必要提供棋子嗎?我可是來找你下棋的~」

雖然唐卡猜到了對方會像上一次一樣耍詐使手段,但……竟然會這麼徹底……「你的意思,純靠腦子記嗎?」

謝麒麟緩緩拿起茶水,微微嗅嗅滾燙的茶水,又緩緩的放下,不急不忙的說:「你不覺得用黑白棋子在棋盤上下棋擠的慌嗎?動不動位置就有擺偏…而且那兩簍棋子份量也不輕,端來端去我覺得累。」

「照這個態勢下去,明天你連棋盤都不會帶吧?」唐卡質問。

謝麒麟用手撫順胸口位置的睡衣,他的表情滿意而知足,「聰明人就是好說話,作為獎勵,稍微和你說說吧……你眼前的這個棋盤、對我而言本質上就是一個茶水盤子,端茶端水的工具而已。我只是怕你適應不過來這種變化,所以想著循序漸進來著…本來是打算先玩一周以後再撤掉棋子,但不得不說~你的水平遠遠超過了我的預估~我也真有點兒捨不得那10萬元,第四局我真有可能會輸,所以去掉棋子的事只能提前一周了。」

唐卡怔怔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頭髮繚亂、還好似沒有洗臉、袖角領口能看到明顯污漬的粉色睡衣……說氣話來卻異常自信~那種眼神~。他早猜到面前的傢伙可能會超出他的預計很多,但他無法想象竟然會是這樣……這傢伙下棋根本不需要棋盤!cao!!怪物!!!難怪總感覺怪怪的!總感覺不是單純的棋力問題~自己遇到的壓根不是什麼怪人、神人之類的東西,而是怪物!cao!!!真不知是應該自感幸運……還是擔心……

唐卡壓制著內心的翻湧,面不露色的說,「所以……明天你真的不會帶棋盤了……吧?我擔心自己有點兒跟不上你的節奏……」

「這個要看你今天的表現了,如果還能維持昨天的攻勢……我可以考慮。」謝麒麟撓了撓頭,那早就過度糾纏雜亂的頭髮~卻似乎因此顯得更加整齊了一點兒。「你覺得自己會跟不上嗎?」

唐卡點頭,人要有自知之明,他謹記在心。「照這個節奏下去……規則也在不斷變動,即便我及其勉強的記住了棋子,棋策選擇方面恐怕會沒有足夠時間維持水準。短時的棋子記憶和不斷變動的行棋邏輯……這兩個東西其實昨天已經開始了拉鋸。」

「記憶和變動的邏輯拉鋸嗎?」謝麒麟站起來看了看唐卡身後,又轉身向身後看了看,只有嘆息聲和搖頭,「看來她有段時間沒有來這裡了……」。

謝麒麟坐下身子,「這麼和你說吧,我熟悉幾個能把這個圖書館的書基本全背下來刻在腦袋裡的傢伙,只要問到他們是哪一層哪一間哪個書架哪本書,他們幾乎能一次不差的背出來。但是到了下棋方面,特別是在沒有棋盤和棋子的時候,一般而言~他們記得棋子,但棋術很醜,基本和初學者無異……」

「你的意思……這兩者平衡不了嗎?」唐卡眉頭皺在了一起……

「越是正確的、可復現的邏輯~才更應該成為記憶,這是腦袋的構造決定的。不斷變化的棋術規則或棋子~會讓腦袋很難舒適的用記憶勾連邏輯,腦袋的固有習性令腦袋抗拒、並讓你覺得是有東西在腦中拉鋸。」謝麒麟食指指著自己的腦袋,「但實際上~似乎又不完全是那麼一回事兒。記憶、邏輯~這兩者本就是腦袋製作出來的~用作使自己可信服的小玩具,如同用玩具哄孩子一樣,本質卻是~為了讓自己相信並屈服的自我暗示罷了。苦瓜與蘋果的味道區別甚至是刻在dna里的邏輯記憶,但這並不意味著苦瓜不能生吃,只是你的大腦不喜歡苦瓜~而是喜歡蘋果罷了。」

「……」唐卡聽著,他只覺得~今天的對弈還沒有開始~似乎已經可以結束了。「這樣亂來……很容易造成損傷的……」

「損傷?」謝麒麟的臉上顯示出不可一世的輕蔑笑容,他眼睛看著唐卡,但那輕蔑卻不是在針對唐卡。「我可不想像伺候主子一樣供著它、哄著它,壞毛病都是慣出來的。」

「……我大概理解了。那麼……開始吧……首先是新規則改動,1、左右再拓寬兩列2、靠近卒的拓寬位添卒3、底線添加新子~殘車,殘車和車一樣的功能,只不過一次最多走五格。」

「隔了一整天就想出這麼中庸的花樣嗎?」謝麒麟搖頭,他顯得不太滿意。

「這是我剛才看書時隨便想的點子,我是為了下棋而來。」

「可這樣的話……10萬元你可就真的拿不到了,真的會有些可惜。」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不能慣著這顆喜歡錢的腦袋,苦瓜總還是可以吃一些的。」唐卡儘力放平了心態,看著空空如也的圍棋棋盤,右手緩緩落下,食指抵在想象中的卒的位置,向前滑動一格。

謝麒麟忍不住嘲諷說到,「你最好別化成了東施效顰。」空空如也的棋盤上,食指在對應的位置上滑動了起來。

二人不甘示弱,你來我往,5步之後,思考時間開始拉長,6s、8s、9s、9s、9s……每一次手機抬起的時刻,便像是長跑中的一次微妙喘息……而這種長跑很少能到達終點……

輸了……仍舊是20多步的時候,殘車落入故意的破綻陷阱,換子之後已無勝算。唐卡的投降是正確的選擇,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只會讓之後的自己心態大崩。

這次對局后謝麒麟沒有說閑話,而是直接說起了規則,「1、防線太弱了……兩卒靠攏可作為一個壘,不能被吃掉的壘。」

「同意。2、給卒額外一條命,需要吃兩次才能死亡。」

「同意。3、添加新子槍在殘車的上位,與舊時的炮類似,只不過他自己只能做炮架子,其他棋子均可作為子彈。如果炮彈是士或者象之類的,在偏離存在軌道時炮彈與敵軍一同陣亡。」

「同意。那麼……開始?」

「開始。」

沒有多餘的感慨和回憶,僅僅是來下棋的二人兩人馬上再次陷入了空洞棋盤上的對弈,手指在棋盤上挪動著想象中的棋子,在最短的時間利用新的規則變數勘破勝敗。

唐卡又敗了,但這次撐到了30多步,掃清棋盤上的余墜后第一輪的大廝殺換子他沒有吃虧,直到緊接著第二輪的換子對弈……雙方的主力棋子比終於失衡。

「1、將太容易受到致命威脅……活動範圍擴大一圈。」

「同意,2、將的保護仍舊不夠,士可以走米子。」

「同意,3,從第三個過河卒開始,所有的過河卒可以跳過相鄰的友軍,走法類似於無距離原版的炮。」

「同意。那就開始吧。」

在每一局規則和棋子變化複雜度不斷增加的前提下,需求的記憶和邏輯能力更是再不斷加碼,這是一個不斷折磨自己的玩法,如同不斷啃食苦瓜一樣……即便理智不斷告訴自己可以食用,但生理上的固有邏輯卻在另自己不斷拒絕,兩者在大腦里糾結成了拔河比賽。只是這場比賽似乎不會有贏的一方,當一方敗下陣來時……卻是失敗……

唐卡感到腦袋開始明顯疲憊,整個人已經開始犯噁心感,可他卻能強行壓制著,他能似乎感覺到了臉頰上似乎有著什麼在流動,可注意力又拒絕他此刻做出下棋以外的事情,手指似乎開始有了顫抖……越來越來控制……手指很重,視線里的格子很花……那裡……是哪個棋子來著?他突然問到自己……隨即~手指如重出鐵軌的火車!這一落子的手~滑出了本該在棋盤上劃過的軌跡~如火車頭一般拽著唐卡整個身子倒在了桌面的棋盤上……

啪啦一聲響……差點打飛謝麒麟的茶水……

「唐卡?」謝麒麟站起身來,一直盯著棋盤的他這才注意到了唐卡的側臉煞白,眼睛半張著像是要睡著了一樣……「你~沒事吧……?」

「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

唐卡的呼吸聲與話語混為一體,但謝麒麟勉強還是聽懂了。

端起撒了一半多已經涼嘴的茶水,茶水進入嘴裡的那一刻,謝麒麟在感覺到了什麼……心理默默念叨,「好茶!只可惜沒有趁熱喝~挺可惜的」。又為自己的茶杯滿上了水,他向書架間走去。

待到唐卡緩緩爬起來時,他只感覺到腦袋鈍痛,面前的謝麒麟…在書…圖畫~飽滿的色條配簡約的線條,拼音註釋的字……那是一本少兒讀物……

「醒了……?今天就到這裡了。」

「……嗯……」唐卡點頭,他有一丟丟虛脫的感覺。

翻閱著硬紙板似油亮亮的少兒讀物,謝麒麟說到,「明天不用來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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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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