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你這算八卦」慕晚來有些哭笑不得,剛剛還覺得秋九旻神秘俊雅,沒想到依舊還是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樣子。
「審訊一事本就講不得什麼道義,能拿到信息就好。」
「還有,你為什麼要拿著這根火柴?」這點火星自最開始就在審訊室晃著,本來審訊室點著煤油燈,秋九旻卻央著慕晚來把燈扯了,這才導致這次二人審問上官風月基本是在完全
漆黑的狀態下。
「這個啊……」慕晚來見那點火星離秋九旻越來越近了,」將軍,你看我。「
慕晚來回頭,正好看到秋九旻的頭如同懸空一般現在火星照亮的那片區域,那面面具自下而上呈著紅色的漸變。
慕晚來:「……」
「她剛剛坐在地上時,看著還要更駭人些。」秋九旻十分好心地繼續補充道。
「所以你就是拿這個來渲染一下氣氛?」慕晚來額角一抽。
「倒也不全是,這兒熄了燈這麼黑,不拿點照亮的東西,怎麼看得見。」秋九旻說得非常的自信加坦然。
慕晚來默了一瞬。
思緒轉回現實,慕晚來看著還正在那兒委屈的秋九旻,一挑眉,「你去過明安都嗎?」
就算秋九旻是個私生子,那也是南疆聖人的親兒子,南疆的這些地方應該都是去過的吧……也不一定。
「沒有。」果然,秋九旻回答得很乾脆。
「怎麼?將軍要去?」
「我想混進去打探一下,若派其他士兵去,我怕遇到什麼危險他們不能應付。」
「不如我陪您去。」
「你一個瘸子,走路都費勁,萬一遇到什麼情況,你能跑得掉?」慕晚來有些嫌棄道,而且秋九旻這面面具也實在扎人晃眼得緊,帶上秋九旻恐怕要麻煩得多。
「慕將軍,你不要歧視傷殘人士。」
「那你的面具呢?你能摘面具嗎?」慕晚來往椅背一靠,懶懶地看著他,頗有幾分咄咄逼人。
秋九旻:「……」
「將軍一路小心。」
晌午一過,雖入了秋,日頭卻也還毒辣著,慕晚來混在一個押鏢的隊伍裡邊,扛著大刀,臉上出了層細密的汗。
「將軍,一會兒您就低頭,我會把那守門的打點好的。「押鏢帶隊的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北狄人,從大漠那邊過來的,幹這一行很多年了,臉上有一種風沙磨礪后的獨特滄桑,
但面頰生得極寬厚,顯得仁厚了許多。
北魏和南疆的仗打起來后,從這邊走的商隊很少,敢在這風口接這生意的,都是些拿命換錢的人,慕晚來沒多說什麼,只是要求他們把自己送進明安都。
安達甘默當時捏著那整整一荷包的白花花的銀子,一咧嘴就笑嘻嘻地道:「您放心地跟著我們走就是了。」
南疆民風開放,再加上明安都地處邊疆,看守什麼的比平常地方還要鬆些,守門的士兵從安達甘默手中接過那顆銀裸子后便大手一揮放了行。
這些日子仗打了起來,從這兒過的商隊本來就少了許多,懂點人情世故,會送禮的就更少了,安達甘默出手又大方,撈夠了油水,那些士兵也不願多做為難。
正當慕晚來感慨於此行的順利時,一個身著青羅錦衫,高束羽冠的男人帶著一列面容嚴肅,盔甲著身的侍衛快步走了來。
男人來時正好看到了那守門的侍衛笑嘻嘻地把銀錠子往懷裡揣,下一瞬慕晚來便聽一道極刻薄的聲音道:「喲,這合計著是派你們幹活來了,還是收錢來了?」
慕晚來細一瞧這男人,穿得倒是人模狗樣,長得卻是尖嘴猴腮。
那收了銀子的小兵神色一下子變得極慌張,捧著銀子也不知道是該放下還是該怎麼辦,趕忙陪笑著,把銀子往那男人那裡送,「宋都督說的哪裡的話?這當然是孝敬您的!」
「孝敬我的?我用得著這些個碎銀子狗雜碎來孝敬?!」男人說著便一腳踹上了那士兵的小腿,「現在北魏的兵就在高鶴山,什麼也沒查你就把人往裡放,出了事兒你有幾顆腦袋拿來砍啊?」
那士兵抱著痛極了的腿也不敢叫喚,訕訕道:「您說的對,是小人沒長腦子,財迷了心竅。」
「你,哪裡來的?」被喚作宋都督的男人也不再理會那士兵,轉身看向安達甘默道。
安達甘默忙不迭地湊了過去,「回都督的話,小人是從北狄來的,做押鏢這檔子事兒的,您也知道,咱這一行乾的就是過命的勾當,現在仗打得緊,這給的價也高,咱……」
「你是北狄人?那其他人呢?」男人往隊伍里掃視了一眼,眼裡閃過一抹精光。
安達甘默把頭低得更低,硬著頭皮道:「這都是天南海北的弟兄,哪兒的都有,不過您放心,都是清白的門戶。」
「哼,你抬頭看看,你這隊伍里分明只有一個中原人,哪裡來得天南海北的人?」男人冷哼一聲,下一瞬,慕晚來就見一根手指正指向自己。
確實,北狄人待在大漠里,跟中原人的外表本就不甚相似,但只要不細究,也發現不了。
安達甘默頭上的冷汗止不住的流,慕晚來抬頭,眼神正好和那男人對上,手正慢慢挪向身後的重劍,突然便聽身後一個聲音道:「宋都督,這是我家公子的婢子,前些日子偷了銀錢跑了出來,混在了這商隊里,多謝宋都督攔了下來,還請都督把這婢子交給我們。」
慕晚來回頭,只見一輛極寬闊的馬車停在一邊,寶蓋香車,車蓋下掛了個木牌,寫著「秋」字。
看到這個熟悉的字眼,慕晚來神色一怔,心下立馬想到了那個瘋瘸子。
但下一瞬,就聽宋都督道:「我說今日怎麼喜鵲叫呢,原來是長秋君來了。「
長秋君?
慕晚來眸子一下子暗了下去,轉而又因疑惑,輕輕皺了皺眉。
當今江湖門派眾多,其中劍山,諸葛峰,卜星樓,月華寺四派鼎足而立,而拋卻門派,還有四位公子,無人知其氏名,只稱其名號,分別為安陌君,高陵君,信陽君,長秋君。
其中長秋君出世較晚,在江湖上風頭尤盛,饒是慕晚來在朝堂之上,也有所耳聞---長秋君,傳聞風華絕代,一柄秋鳴劍,一劍寒雲踏九州。
可自己與長秋君並無交集,他為什麼會說自己是他的婢子?
慕晚來眼觀鼻鼻觀心,繼續沉默。
安達甘默見慕晚來沒有反應,左看右看的,也沉默著。
只聽下一瞬從馬車中傳來一道極醇厚的男聲,「勞請宋都督把這不知死活的婢子還給在下。」
秋九旻的聲音向來是頂清冽矜貴的那種,這個男人的聲音,尊貴是尊貴,但壓迫感也很強烈,聲音比秋九旻低沉了許多。
慕晚來忍不住往那馬車望了望,想瞧瞧坐在車中的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
宋都督一聽馬車裡的男人說話了,笑意從嘴唇咧到了眼角,打算賣了這個人情,一揮手道:「長秋君客氣了,哪裡說得上勞煩呢?「
「來,你們幾個,把這賤婢給長秋君帶過去!」
他身後幾個五大三粗的侍衛就要過來架著她走,卻不料最開始說話的那個駕車的男人趕緊跑了過來,沖宋都督行了個禮,「不麻煩都督了,我把她帶過去就行了。」
接著就轉過身來拽慕晚來,慕晚來心下掙扎著是不顧暴露身份地反抗還是跟著他走,就聽前面那男人說:「公子帶你來明安都,又不是要把你賣了,就算公子要去賭場小賭兩把,也不會拿你做賭注,你跑什麼呢?」
慕晚來心頭一跳,不知道這話是不是專門說給她聽的,長秋君要進明安都,還要去賭場,要知道,明安都的賭場可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亂是亂,但收集情報信息也方便。
慕晚來鬆了力,任由男人把她拖向馬車,裝作委屈地道了聲:「婢子知道了。」
這一聲,溫柔委屈得彷彿能掐出水來。
衛凌秋坐在馬車裡,心裡泛起了一陣疙瘩,眉頭微微一皺,在軍營里的時候怎麼就沒見她這麼嬌弱?
慕晚來被男人帶上了馬車,一撩開帘子,就看見一個姿容絕艷,青絲如墨的男人端坐在其中,男人膚色極白,幾乎勝雪,但五官立挺,並不顯得柔弱,反倒俊美而威嚴,
三千墨發盡灑,黑色錦袍之上彷彿落了一層霜華,男人身姿挺拔,神色淡淡,眉宇間充斥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
慕晚來怔愣了一瞬,她聽聞過長秋君生得俊美,卻沒料到是這般絕艷。
衛凌秋見慕晚來愣在車門那兒,眉間染上一絲不解,面上卻還是一派清冷,「還不快過來。」
慕晚來聽此,趕忙回了神,在車中坐了個離長秋君最遠的位置。
車外傳來宋都督的聲音,「長秋君來此一趟怕是舟車勞頓,不若到我府上小酌幾杯,也好讓我為您接風洗塵。」
慕晚來抬眸看著眼前的男子,只見他面容依舊冷漠,根本沒有回復的打算。
下一瞬就聽駕車的小廝客氣道:「不敢勞煩宋都督,我們本就是過來小玩幾天,莫要搞得這樣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