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慕晚來洗漱完,也不避嫌,直接脫下了身上的皮甲,換上了盔甲,盔甲著身後,更顯英姿颯爽,一頭及腰的秀髮被她高高豎起,不多裝飾,利落乾淨。
秋九旻在慕晚來換衣服時直接轉動輪椅,背對著慕晚來,在慕晚來看不到的地方,秋九旻搖著摺扇,唇角帶笑地道「將軍的腰真是細。」
慕晚來額角突突地一跳,以為男人正盯著自己,直接背身把腰間的長劍朝秋九旻刺了過去,只聽「啪」的一聲,慕晚來轉身一看,劍已被男子穩穩地拿在了手中。
——看來是個會武功的瘸子。
慕晚來心道。
「將軍這是做什麼?」秋九旻不知何時已面對著慕晚來了,正帶著笑直直地盯著慕晚來。
慕晚來快步走近秋九旻,拿過了長劍,諷刺道:「本以為閣下還有點君子風骨,如今一瞧,竟是個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美人在前,要何風骨?」秋九旻說得坦然。
慕晚來不願和這人再白費口舌,打算先去點兵,利落道:「一會兒我會讓人把洗漱的東西送來,你就在帳中待著,等我回來,明白了嗎?」
「將軍為何不帶上我?在下這也算半個謀士了吧。」秋九旻暗自挑眉。
「公子身殘志堅,我也是佩服,但你確定你能騎馬?」慕晚來回頭,笑眯眯的,心裡卻道我可沒時間還給你打一頂轎子。
秋九旻也笑了,好看的眼睛和慕晚來對視良久,「罷了,倒是我考慮不周了。」
練兵場上,五千將士身披黑甲,蓄勢待發。
慕晚來一身盔甲,負手登上高台。
剛一上台,左牙將就小跑著過來,「報告將軍,將士人數已清點完畢。」
慕晚來點了點頭,看著逐漸起來的日頭,微微眯了眯眼。
「高副將,去數三百人,叫他們拿著火把,把高鶴山的毒蠍子往南疆那邊趕,」慕晚來頓了頓,微揚手?「不,也別單找毒蠍子,其他毒物也可,注意防護與隱蔽,莫要打草驚蛇。」
左牙將愣了一下,「啊?」
「將軍這是何意?」
「不必多問,另外再撥一千人予我,隨我出營迎戰,其餘將士,充做支援,明白了嗎?」
「是。」
慕晚來站在高台之上,將底下的戰士一一看過了眼,這一個個都是跟隨慕家多年的忠心之臣,這一戰,她慕晚來不能輸,這些將士也不能輸,她要保住的,不僅僅是慕家,還有黑營。
或許相信秋九旻的話是鋌而走險,但如果不信,嗜血蠱蟲將會把她打個措手不及。
白晝已經完全蓋過了漆黑的夜幕,天地一片亮堂,即便是幽深險峻的高鶴山此時都看上去都清新了不少。
只是不知道這清新的山間藏著多少毒物。
幾百個小火星零零星星地漫布在翠林之間,慕晚來遠遠地看著這些小火星,慢慢地上山,再慢慢地越過了山峰。
「將軍,是時候了。」秋九旻已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慕晚來身後,聲音清幽幽的,卻帶著蒼茫的殺意。
慕晚來突然有種錯覺,這個人,比他更想讓南疆戰敗,或許,比戰敗更慘。
慕晚來回頭,秋九旻依舊帶著銀色面具,讓人窺不見他的神情,慕晚來突然對這張面具下的面容產生了好奇,這個人,比她想象的,還要神秘。
「公子倒也不避嫌。」就這樣大剌拉地出現在練兵場,出現在五千將士面前,慕晚來也說不清秋九旻是自信還是自來熟。
秋九旻輕輕笑了下,「畢竟也算是將軍的謀士了,既然已經是將軍的人了,那藏著掖著倒也沒有必要,是吧,將軍?」
將軍的人……慕晚來額角突了突,這句話聽起來怎麼這麼奇怪。
「倒也是。」慕晚來乾笑兩聲。
「你安生待在營里,有什麼問題去找阿木,就是昨夜你見過的那個。」慕晚來指了指阿木,接著又道,「洗漱好了?」
「嗯。」秋九旻點了點頭。
「嗯,那便好,你若有什麼其他的事,等我回來再議。」說完,便翻身上了早已備好的馬,縱馬朝營門而去,營門早有一千騎兵蓄勢待發。
沉重的鼓聲如同悶雷轟鳴,寫著「北魏」兩字的旌旗在隊伍中飄揚,左手緊緊拉住馬繩,慕晚來高舉長劍,高聲道:「出征!」
軍隊浩浩蕩蕩而去,秋九旻抬頭望了望旗杆上的軍旗,眼底晦暗不明,如同染上了濃濃的墨色。
南疆的軍營里,上官風月焦急地闖入營帳,「哥,探子來報,高鶴山上有幾百個士兵舉著火把,正朝我們逼近。」
上官風庭輕蔑地笑了一下,「幾百人?我從前還以為這慕晚來是個什麼人物,原來竟是個狂妄自大的主,可惜了,幾百人,還喂不飽我的那群小寶貝兒們。」
「不,不是,哥,」上官風月眉頭皺得緊緊的,「還有一隻部隊從高鶴山腳繞過來了。」
「兵分兩路?」上官風庭收斂了笑意,似是在思考些什麼。
「對了,那小子呢?」
「昨夜去了北魏軍營后便未歸來。」上官風月答道。
「莫不是被慕晚來砍了吧?」
「聽說慕晚來是個極烈性的,手下的人死得那麼慘,一時惱怒把那小雜種殺了也不是不可能。」上官風庭想到這裡,臉上隱隱浮現出了得意之色,「這個小雜種,還不知道是那兒來的野小子呢,偏生聖人鐵了心地說是自己兒子,哼,若以後我南疆聖人是這中原的雜種,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不過這雜種看上去並不一般。」上官風月有些擔心。
「怕什麼,說不定是個醜八怪呢!」上官風庭臉上的鄙夷之色藏也藏不住,一個雜種,還想和他爭,日後的聖人之位,只能是他上官風庭的!
「嗜血蠱蟲準備好了嗎?」
「哥,你放心吧,早就準備好了。」上官風月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看看北魏士兵如何凄慘地死去了,把黑營戰神之營的名聲毀掉,想想就令人興奮。
慕晚來帶著騎兵隊伍繞過山腳時,只見上百個酒缸放在正放在一塊平地上,酒缸后是幾百個南疆人,舉著長弓,箭矢正朝著她的方向。
兩方對壘,空氣中都隱隱透露著緊張。
「等等。」慕晚來微微抬起手,停下來觀望了一下。
看來那酒缸中裝的便是嗜血蠱蟲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星星的火光正朝這裡逼近。
烈烈風起,一輛馬車碾著塵土從那幾百個人身後慢慢駛來,上官風月和上官風庭坐在裡面,遙遙地望著對面那個一身白袍,身著盔甲的女子。
「這就是慕晚來?」上官風月嗤笑,「怪不得要上戰場,單憑這張臉怕是沒人看得上她吧!」
上官風月攏了攏自己身上艷麗的衣袍,細眉得意地挑了起來。
元朔還沒亡時,慕晚來便是有名的女將軍,名聲甚至傳到了南疆,大多數人只要一聽到慕晚來這個名字,便是讚賞無比,確實,這個時代,一個女子,出生於戰場硝煙,自小在軍營里打仗,十五歲時隨她父親前往邊疆平亂還能提出兵法,殲滅叛軍,確實是件了不得的事情。
上官風月自然也是聽說過慕晚來,但她這個年紀的女子,聽到另一個女子遠比自己優秀時,總會嫉妒大過欽佩,如今看到慕晚來並不算出色,只能稱得上素凈的臉,她不由得有種自己把她比了下去的想法?
「若是略施粉黛應當也是個秀麗女子。」上官風庭沒有領會到自家妹妹的意思,只覺慕晚來一身白袍,洒脫至極。
上官風月一聽哥哥這樣說便急了,「那也只是小門小戶的樣子,臉就這樣,再秀麗又能好看到哪裡去。」
上官風庭終於懂了妹妹的心思,安撫道,「是是是,她定然是沒有我家風月漂亮的。」
上官風月滿意了,對身邊的人說道:「動手吧。」
霎時間幾百支箭矢朝那酒罈破空而去,伴隨著清脆碎裂聲而至的,是無數密密麻麻,黑色的蠱蟲朝著北魏軍隊的方向疾速爬去。
「散開!退至百丈之後!」慕晚來將韁繩一扭,立即縱馬朝後方奔去,這蠱蟲難纏,單憑武力是不好解決的。
一時間,北魏的軍隊就向四方散開,而那前方的蠱蟲也步步逼近。
「竟然連和這蠱蟲一戰的勇氣也沒有,看來還是高看了這慕晚來。」上官風庭嗤笑道,「原來也不過是個尋常女子。」
「不過就算她拿刀和蠱蟲硬碰硬又怎樣?怕是還沒殺死幾隻,她就要命喪黃泉了吧!」上官風月也掛著輕蔑的笑。
慕晚來回首一看,只見蠱蟲身後的那些人沒有絲毫動作,看來南疆這一次覺得這些蠱蟲便能把自己打得潰不成軍。
戰馬之上的女子眯了眯眼睛,突然一個火把從前方直直飛來,慕晚來緊緊抓住馬鞍,一個騰躍,准准地抓住了火把,她抬頭,前方亦是密密麻麻的一片,這一片身後,是幾百點星子般的火光。
星星之火,亦可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