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驚無險
「給小姐請安。」丫鬟柳兒見到蘇以月後,趕忙伏身行了個禮。
「母親可在屋內?」蘇以月笑著問道,她嘴角兩邊的梨渦慢慢綻開,顯得很是俏皮靈動。
「夫人和老爺正在屋裡談話,小姐您在這兒稍等片刻,奴婢進去通報一聲。」
蘇以月拉住了柳兒,「無妨,我正好有事想和母親他們說,我自己進去就好。」
聽到蘇以月的話后,柳兒有些猶豫。但蘇以月根本沒有給柳兒反應的時間,她直接往蘇母的屋內走去。
蘇以月在門外停下,她正想抬手敲門提醒時,聽到了從屋內傳來的斷斷續續的說話聲。不知是裡面說話聲有些大的緣故,還是這門的隔音有些差,蘇以月小心地靠在門邊,那些對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她的耳朵里。
「老爺,我們蘇家怎麼可以做這種背信棄義之舉!月兒和陳家的婚事之前就已經定下了,如今怎麼可以輕易悔婚?」蘇母聽到丈夫想要女兒重新與永宣侯府定親的想法時,心裡是非常反對的。
「難道我會糊塗到連這種道理也不懂了嗎?可是我能有什麼辦法!永宣侯府現在已經對蘇家施壓了,這一段時間家裡的鋪子總是出事,我們還能扛到什麼時候?難道要扛到蘇家破產嗎?」蘇父苦澀地搖了搖頭。
蘇母沒有想到家裡的生意會出現這種狀況,難怪這幾天丈夫總是早出晚歸,臉上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她之前還以為丈夫只是擔心女兒的婚事,沒想到背後還有這種齟齬。
蘇母此時也有些動搖了,她知道蘇家的產業是丈夫一輩子的心血,而自己沒有給丈夫生下一個男丁繼承蘇家,已是她對丈夫的虧欠。如今若要讓丈夫親眼目睹蘇家的衰敗,這也無疑是在捅她的心。
「蘇家只是商戶,而永宣侯府卻是名門世家,月兒若是嫁過去,雖少不得會面對大家族裡的腌臢事,但她的身份也會不同今日,沒準將來就是永宣侯府的女主子。」
後面的話蘇以月再也聽不到了,她只覺得此時天昏地暗,整個人慢慢地癱下去,只能靠著一旁的柱子撐住身體。眼前的景物似乎也上下顛倒了起來,她想要抬手揉一下眼睛,卻猛地發現自己的手心裡淌著一圈圈淚珠。
屋裡的人還沒有發覺外面的動靜,蘇以月緩了好一會兒后,才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她把伺候的丫鬟都打發掉,一個人獃獃地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中那個滿是淚痕的自己,又想到方才偷聽到的那些對話。她只覺的心臟一陣絞痛,她不希望父母因為自己而受牽連,但也不願意辜負與陳文軒之間的情意,兩個人青梅竹馬,感情很是深厚,若是讓她另嫁他人,她心裡是萬般不願的。
蘇以月打開衣櫥,從裡面取出一件紗衣,又拿起剪刀把它裁成一段一段的。
……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上吊了!」錦兒將懸在白綾上的蘇以月救下后,趕忙跑到屋外喊人。
此時已是深夜,蘇府的人大多睡下了,錦兒扯著嗓子喊了十幾聲后,才驚動了其他的丫鬟和小廝。蘇府此時已經亂成了一團,不過好在有小廝已經跑去請了大夫,蘇父和蘇母也是嚇得不輕,沒想到女兒會剛烈至此。
「月兒,我的月兒......」蘇母跪扶在床邊,緊緊握住蘇以月的手,哭成了淚人。
「大夫呢?大夫到了沒?快點讓人去催啊!」蘇正言看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兒,心裡怎會不感到痛苦,他與蘇母只有這一個女兒,蘇母身子不好,他也不願再納妾讓妻子難過。對於蘇以月,他和蘇母向來是疼寵有加,事事順著她。
耳邊是妻子自責的哭訴,蘇正言在心裡祈求上天保佑,女兒能夠平安醒來。
「大夫來了!」一個留著長須,提著藥箱的男子在眾丫鬟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大夫隔著帕子把了脈后,又掀開蘇以月的眼皮,「還好發現得及時,蘇小姐現在只是暫時暈厥了過去。您老二位放寬心,只要按著我的藥方,給小姐喂幾副葯即可,只是小姐醒來后要好好休養一段時日。」
聽了大夫的話后,蘇父提著的心才放下了些,「有勞大夫了,只是老夫還有一事相求,此次先生來給小女看病,若是外人問起,煩請大夫說是小女突感風寒,若是先生應了,我與夫人感激不盡。」
常言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這有何不可,您與夫人放心,我自當守口如瓶。」
「多謝先生!」蘇父作了個揖后,就讓小廝取來雙倍酬金,並且將大夫送至府外。
蘇以月的貼身丫鬟錦兒端著煮好的葯進了內室,蘇母接過碗,輕輕地吹了吹后喂進蘇以月的嘴裡。原來有些乾澀的嘴唇碰了水后,才看起來沒有那麼蒼白。喂完葯后,蘇母還是不放心,不願回去歇息,就在房內的一個軟塌上將就了一晚。
一直到第二日,天還蒙蒙亮的時候,蘇以月才慢慢清醒了過來。先是輕輕動了一下眼皮,然後手和雙腳逐漸恢復知覺,但整個人的感覺還是像飄在雲霧裡,很是昏昏沉沉。蘇以月想開口喊人時,才感覺從喉間傳來一陣痛楚,只能用那微不可聞的聲音,「錦兒......」
好在錦兒就趴在床邊小眯了會兒,聽到蘇以月的聲音后馬上醒了過來。
「小姐,太好了,小姐你終於醒了過來,你知道老爺和夫人有多擔心你嗎?小姐你若是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讓老爺和夫人怎麼辦?讓錦兒怎麼辦?夫人一直擔心著小姐,昨夜就歇在了房內的榻上,我先去叫醒夫人。」
「錦兒,母親她.......」蘇以月想抬起手拉住錦兒,卻怎麼也沒有力氣。
「月兒,你終於醒了。」蘇母快步走到床邊,溫柔地撫著蘇以月的髮絲,而後又緊握住蘇以月的手,「月兒,你為何要做這樣的傻事,你知道娘和爹這一夜有多煎熬嗎?答應娘好嗎,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我們只有你一個女兒,娘最大的心愿就是我的月兒能夠平平安安。」
蘇以月早已淚如雨下,她何嘗不知道用自盡的方式逃避與永宣侯府嫡子謝譽的婚事是下下策,她不想負了軒郎,卻傷了父母的心。
「我知道你與文軒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篤,我與你爹也答應與陳家結親。但誰能料到永宣侯府會來提親,永宣侯府在京城的地位非比尋常,更何況他們對這樁婚事一直咬著不鬆口,我與你爹先前怕得罪人家,不敢把話說絕。但月兒你若是不願,我們又怎會真的逼你,即使拼了老命也要護你一世周全。」
「娘,女兒知道錯了,女兒不該如此莽撞,不該讓您和父親擔心。」
「罷了,罷了,誰讓我生了你呢,我就是要為你操一輩子的心。」
「夫人,小姐許久未進食,想必餓了吧,這是廚房做的粥,還有些小菜,您與小姐一起用一些吧。」錦兒端著早膳說到。
在蘇以月屋內用過早膳后,蘇母就去找蘇父商討女兒的婚事。斟酌了許久后,便寫了一封回絕信派人送到永宣侯府。信中寫到身為父母還是要尊重兒女的心意,婚事雖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蘇家先前就與陳家結了親,難以違反婚約,做背信棄義之舉。
永宣侯府的回信也很快,這封信是由謝譽親自回的,信中寫到自己深知婚姻一事難以強求,求親一事只能作罷。
在得知永宣侯府在婚事上退讓后,蘇以月這段時間一直懸著的心才得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