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爭吵
「和離?哪裡有嫁出去的女兒再退回來的道理?這傳出去不是讓人看笑話嗎?當初她自己要死要活地嫁過去,現在受了委屈,後悔了,有什麼用!」
「不管當初發生了什麼,現在女兒過得不好,你這個做父親的難道就一點兒也不心疼嗎?」
「我怎麼會不心疼?嬌兒是我的第一個孩子,她從小到大喜歡什麼,想要什麼,哪次我不是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但她就是被我們寵得太過,所以才會在婚姻大事上昏了頭。現在弄成這樣,如何收場?總之和離一事我是堅決不同意的。頂多把那小子找來教訓一番,警告他日後要對嬌兒好。」
謝夫人聽到丈夫的話后,更加生氣了,「那種小人我們就算這次警告了他,但等嬌兒回到青州后,還不是任他磋磨。」
永宣侯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嗎,但他作為一個文人,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思想在他腦海里已經根深蒂固了。即使是面對他最疼愛的大女兒,他也無法接受女兒婚姻失敗的事實。
這結了婚就是一輩子的事,更何況這婚事是謝嬌當初自己求來的。這苦果難道不是要自己承擔嗎?
「好好好!謝澤,你當真是鐵石心腸,這女兒不是你九死一生生下來的,你自然是體會不到那種心連在一起的痛。收起你那種綱常禮教的屁話,難道女子選擇錯了一次婚姻,這輩子就完了?」
「我看你也是發了昏,口無遮攔起來。」永宣侯被謝夫人剛才的話氣到,連忙喝了口茶冷靜一下。
但謝夫人走過來,把桌子上放著的另一個茶杯砰地一聲摔在地上。
此時站在門外的謝嬌聽到父親和母親因為自己的事在爭吵,心裡非常愧疚。她怔怔地立在門外一會兒后,就有些失落地轉身離去,離開前剛好碰上了謝夫人身邊的丫鬟杏雨。
「大小姐。」
謝嬌整理了一下表情,對那丫鬟說,「別和母親說我來過。」
杏雨有些為難,她知道剛才老爺和夫人都在屋裡,看樣子大小姐是聽到了什麼,才會這樣失魂落魄。夫人最是疼大小姐的,夫人要是知道這件事,心裡一定也更不好受。
「好。」杏雨應道。
謝嬌走了沒多久后,永宣侯也從屋子裡氣沖沖地走出來。杏雨重新進去后,看到滿地的碎片,而謝夫人坐在凳子上一個勁地流淚。
「夫人……」杏雨趕忙走過去,拿起帕子給謝夫人擦拭。
永宣侯在回書房的路上,心裡的火氣還沒消下去,他的臉陰沉的可怕。那些看到永宣侯走過來的奴僕們一個個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跟著糟了殃。
好死不死地謝安恰好經過了這條路,當謝安看到永宣侯的身影時,嚇得趕忙轉身就準備走。但不幸地被眼尖的永宣侯看到了。
「站住!看看你自己像什麼樣子,整日在外面到處亂逛,一點兒也沒個正形。」永宣侯噼里啪啦地訓斥了一頓,見到謝安這種慫的不行的樣子,又更加來氣,直接敲了他一記,這才帶著怒氣走了。
看到永宣侯離去的身影,謝安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還不如剛才就好好地待在房間里,免得礙永宣侯的眼。但謝安也看得分明,永宣侯這是不知道在哪兒受了氣,只是恰巧遇到了自己這個出氣筒。
這樣一想,謝安更加生氣了。真是沒由來的晦氣。
這邊姜姨娘聽到丫鬟說謝安又被永宣侯訓斥了一頓,心裡也氣急了。她的兒子怎麼可以莫名其妙地替人受了罪。都是謝夫人那個賤人惹的好事,自己管不住女兒,如今悔不當初,又把老爺惹生氣了,害得安兒跟著糟了罪。老爺也真是的,怎麼凈往安兒身上撒氣。在大庭廣眾下訓斥安兒,這不是打她的臉嗎?這筆賬先記著,日後再算。
姜姨娘恨恨地捏緊了拳頭。
謝姝從主院出來后,一時也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她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丈菊生長的地方。昨日謝姝和她提起過它,自從自己出嫁后,也沒能再見到這花盛開的樣子。想起當初也是因為自己喜歡丈菊,所以謝夫人才讓人在花園裡播了此花的種子。
謝姝伸出手撫摸了一下那黃色的花瓣,感受到陽光灑在自己的手上時那種溫熱的觸感,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覺得自己原來有些冰冷的心消融了一點。
蘇以月看到遠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女子,心裡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過去打個招呼。她也知道了一些在謝嬌身上發生的事,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安慰對方。
當蘇以月還在猶豫的時候,謝嬌看到了她。謝嬌知道蘇以月的身份,她主動走過來,「月兒你好,我是謝譽的姐姐。」
近距離看到謝嬌的臉,蘇以月覺得她長得可真美。只是美人的臉上此刻流露出淡淡的哀愁,雖然是笑著的,但總覺得那笑意不達眼底。
「姐姐好,謝譽總和我說他有一個長得和天仙一樣美的姐姐。我從前還以為他說得有些誇張了,但現在真的見到嬌姐姐,我覺得就算是天上的仙子也不過如此了。」蘇以月有些俏皮地說道。
謝嬌沒有想到弟弟的妻子是這樣一個有趣的人,她很活潑,也很可愛,和弟弟能夠互補。當初謝夫人寫信給自己說,謝譽想要娶一個長得和瑤兒很像的女子時,謝嬌是很擔心的,她同謝夫人一樣不贊成弟弟的這種做法。若是因為無法和自己所愛的人相守,而去娶另一個長相相似的人,這只是對原來的愛的褻瀆。不僅辜負了過去的人,也無法坦誠地面對現在相守的人。
自己的婚姻已然是失敗了,但謝嬌希望弟弟的婚姻能夠一直幸福美滿。但謝譽求親的初衷並不純粹,而且看樣子,蘇以月對此事完全不知情。若是將來那件事爆了出來,這將是謝譽和蘇以月之間深深扎著的一根刺。
並且從蘇以月的角度出發,所有知情卻幫忙隱瞞的人無疑都成為了幫凶。包括謝嬌她自己。
「哪有月兒說的這樣誇張。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很親切,我先前看母親的信時就在想這譽兒的妻子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如今一見,倒是和我當時想的很不一樣。」
蘇以月有些好奇地問道,「那嬌姐姐之前以為我是什麼樣子的?」
「嗯……怎麼說呢,應該是一個很文靜,很內斂的女孩子吧。但是我倒是覺得月兒你這樣活潑也很好,譽兒是一個很悶的人,他也不太喜歡和人說心事。你在他身邊,會讓他也慢慢開朗起來,我瞧著你們這樣很好。」
聽到謝嬌說謝譽性子很悶的時候,蘇以月還有些懷疑,明明謝譽在自己面前一向話多得很,難道是自己影響了謝譽嗎?
「你和姐姐說,譽兒他待你怎樣?」
蘇以月認真地想了一下,坦白的說,謝譽作為丈夫無疑是很稱職的,他很貼心,也會照顧自己的感受。夫妻之間有矛盾的時候,他也總是最先低頭認錯。這半年相處下來,她竟是挑不出謝譽的半點兒錯誤。
「他對我很好,事事以我為先,也很照顧我的情緒。對我來說,他是一個合格的丈夫。」
「那就好,兩個人能夠相遇很不容易,而能夠相守一輩子更難。倘若日後夫妻之間遇到了什麼跨不過去的坎,可以多想想兩個人相處的時候,你自己的真實感受。莫問前塵,但聽你心。」謝嬌輕輕地點撥了一下,她希望蘇以月若是日後想起自己說的話,也能夠幫到對方。
「你喜歡譽兒嗎?」
「啊?」蘇以月沒有想到謝嬌會問的那麼直白,她有些無措。或許是因為她和謝譽的開始並沒有那麼美好,自己當初也是帶著怨恨嫁給了他。所以即使在兩個人的相處過程中有很多心動瞬間,但蘇以月總是刻意迴避它、淡化它。
面對謝嬌的這個問題,蘇以月無法給出答案。因為她無法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心,又怎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看到蘇以月這個反應,謝嬌也了解了一點夫妻二人相處的情況。謝嬌沒有繼續問,她只是輕輕地拍了一下蘇以月的手,告訴對方,這個答案可以慢慢地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