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日不回來,便永遠不要回來了
天色逐漸變暗,他像瘟神似的站在院里,他的面前便是緊閉的藍府大門。
天氣炎熱,就算藍崇洲傍晚時已經沐浴過一回,此刻陰沉的臉上仍舊是大滴大滴的淌下汗珠。
他一向說一不二,從沒有人敢忤逆他,藍韞宜上午出格的舉動讓他怒火難消,但他篤定了藍韞宜會因為無處可去而選擇回府。
他,可不會那麼輕易的讓藍韞宜進門。
只是藍崇洲等的天都黑了,也沒見有人敲門,院里的燭火重重,映得藍崇洲的臉上漆黑無比。
「這二小姐也太不懂規矩了,大小姐還在等她喂葯呢。」
「二少爺在為她籌備嫁妝,四少爺在門口親自等著她回家;全府上上下下把她當祖宗供著,她到底還有哪裡不滿足?」
幾個小廝等惱了,站在藍崇洲身後便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藍崇洲聽得是更加心煩意亂了:對啊,全府把她當祖宗供著,她到底是哪裡不滿足?
他剛要轉過頭呵斥,門口便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叩叩叩——」
「叩叩叩——」
敲門聲短而急促,彰顯了門外人急切而焦躁的心,在燥熱而靜謐的夏夜尤為清晰。
藍崇洲聽著,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
眾小廝心中也多了幾分輕蔑和自得:早上說的乾脆,還真以為這藍韞宜骨頭那麼硬呢?
這會子還不是灰溜溜的跑回來了?四少爺真是被她氣極了,免不了要好好懲治她一番了。
果然,藍崇洲面無表情的攔住了正要去開門的小廝,譏諷開口:「不是說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嗎?那還回來幹什麼?」
譏諷的話語泛著涼氣,讓那小廝渾身抖了抖,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叩叩叩——」
「叩叩叩——」
門外之人還在不知死活的敲著門,敲門聲變得更加急切,更加大聲。
藍崇洲足足等了十分鐘,才神情倨傲的點了點頭,道:「把門開了,把人送進祠堂,我要好好教訓……」
他還沒把話說完,便看見一個渾身酒氣的少年像頭野豬似的踉蹌著沖了進來。
不是藍韞宜?
藍崇洲微怔,滿腔的怒火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幾分鐘前的僵持和拉扯竟是他一人的獨角戲,他莫名其妙的有些失落。
那少年頭戴一頂紫金冠,身著一件盤金紅青長袍,腰上束著三藍結花長穗官絛,渾身珠光寶氣。
大概是因為喝了不少酒,他滿臉通紅,身形不穩,癱倒在藍崇洲的腿邊直哼哼。
「五少爺……五少爺……」
瞧見來的人是自家五少爺藍元晝,小廝們一擁而上急急扶起了他。
藍崇洲看著酒氣熏天的少年癱倒在自己身邊,也顧不得內心是如何失落,臉色是更臭了,指著藍元晝的鼻頭便罵:「不成樣子!」
「你家少爺醉成了這副樣子,都沒個小廝把他從秦樓楚館裡帶回來?!」
藍崇洲嫌棄的抽開自己的腳,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後退了幾步,對著下人開口呵斥。
下人們聽見藍崇洲暴怒的呵斥聲,又齊刷刷的跪了下去,原本被扶起的藍元晝又「撲通——」一聲摔到了地上。
「少爺饒命,往日五少爺喝醉酒,都是二小姐去尋得他,將他帶回來……」
藍韞宜,又是藍韞宜!
藍崇洲氣的直抽氣,發了狠踹了自己面前的小廝一腳,也不想再管藍元晝,轉頭便走。
「今晚給我把大門鎖緊,不準讓藍韞宜進府!」
「那還需要把五少爺……抬入祠堂、實行家法嗎?」小廝記著藍崇洲剛剛的吩咐,
縮頭縮腦的問。
藍崇洲聽著愣了愣,隨即又想起自己剛剛吩咐下人要將藍韞宜帶入祠堂責罰。
胸腔生出無盡惱意,他大吼一聲:「滾!」
他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
若是她今日不回來,日後就算是跪死在藍府門口,他也絕不會放她進門。
爛醉如泥的藍元晝不知道身邊發生了什麼,仍舊癱倒在地上喃喃自語。
「藍韞宜,藍韞宜!」
下人們以為藍元晝有什麼吩咐,便忍著酒氣,又將耳朵湊近了點。
「藍韞宜,我沒錢了,你今日……先去把我在紅袖樓賒的賬還了再扶我回去。」
「藍韞宜!你別總是管我,讓我在兄弟面前丟人死了!」
下人們瞧著藍元晝這副樣子,無奈的哄著他道:「她和藍府斷絕關係了,以後再也管不到您了,少爺您就安心吧!」
藍元晝根本沒聽懂,只是躺在地上嚎:「把錢送來就行了,別叨叨!藍韞宜,你坐遠點等!別耽誤我和兄弟喝酒!」
「藍韞宜,醒酒湯呢?你怎麼那麼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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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府整夜燈火通明。
「你說二哥真在準備藍韞宜的嫁妝?那藍韞宜從前經營的那些鋪子呢?也要一併給了去?」
藍婉茹躺在床榻上,正聽著貼身婢女的稟報。一張小臉未施粉黛,看上去柔弱又可憐,眼睛卻是瞪得大大的。
「是,大少爺與二少爺素來不喜金銀外物,多次斥責二小姐做生意是沾了商賈的銅臭味。二少爺一定不會留下那些鋪子。」
聽聞這話,被褥上水蔥似的指甲驟然收緊,暴露了她內心的不甘。
若是那些鋪子給了藍韞宜,那她的榮華富貴怎麼辦?
「不行,我要馬上去找二哥。」
巧蝶聽了這話並沒有感到意外,她早知自家主子對二小姐經營的那幾家鋪子羨慕得緊。
特別是那名聲遠揚的五芳齋,裡頭的糕點香甜軟糯,各色果子捏成小動物的花樣,看上去栩栩如生。
宮裡的皇上還帶著珍妃來五芳齋微服私訪,還成了一道佳話。
二小姐離府也就罷了,這些鋪子怎能帶走呢?
藍婉茹自小體弱多病,巧蝶知道她要出門,便取來一件輕紗製成的斗篷,正想披在藍婉茹身上,藍婉茹卻抬手攔了下來。
她坐到梳妝台前,細細的往自己臉上打了兩層白色脂粉,又用胭脂抹紅了自己的眼尾,最後拔下了頭上的簪子。
千絲盡散,臉色慘白,整個人憔悴不堪,眼尾紅紅,看上去便是哭過的樣子。
「就這樣,走吧。」
藍婉茹低眸看著自己身上單薄的中衣,微微一笑。
無論是嫁妝還是鋪子,她有法子不讓藍韞宜得償所願。本書首發來自17K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