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目 第4節 碧藍
現在真的進入夏天了,就連包里食物變質的速度都比平時快了很多。我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檢查著背包中的食物。
麵包……生霉了。
一個蘋果……爛了一個大洞。
餅乾呢……餅乾還好,只是長了幾個黑點,應該還能吃……
我現在位於諾拉的東郊,這裡有一個很小村子。我很久沒有經過村莊了,一個原因便是這附近的經濟太發達了,原本大多數的村莊都被併到了城市裡去。
這個村莊簡直是直接建在大峽谷的懸崖上的,一條小溪穿過村莊直接從懸崖上飛瀉而下,在虛空中留下一道彩虹。
可能是怕村民們晚上酒喝多掉下去,這裡也用了與在克莫爾一樣的魔力屏障,將陸地和虛空隔開。
沒錯,這裡的人都特別愛酒。
反正我沒嘗過,而且據說我們家有一些酒精過敏的遺傳史,所以我根本不敢蘸上一點酒。
這裡的人大多喝的是他們自己釀製的葡萄酒,而我的背包里還有一桶果酒,這絕對是一個不錯的商機。
吉耶——這座小村莊的名字。
然而,這座村子好像不太對勁。
就算只有十幾戶人家,也不至於街上在上午9點左右連人都沒有。
我敲開了一戶人家的門。前來開門的是一位老女人,頭髮黃而稀疏。她顫顫地說道:「有什麼事嗎?」
她的聲音很沙啞,就像鹽吃多了的鴨子那樣。
「請問村長家在哪裡?」我問道。
她緩緩地踱出了門,伸出顫抖的手指了一個方向,然後慢慢地踱了回去,把門關上。她骨瘦如柴,我生怕她再走一步就會散架。
我嘆了口氣,村長家比一般的村民家都要高一層,因此很容易就能認出來。
令我沒想到的是,村長的肉也多不到哪去,他長得就像一隻很久沒吃草的牛。
「這個村子……是怎麼了?」我在直入主題前很好奇地多問了一嘴。
「不知道,自從去年開始就這樣了。」他說道,「諾拉醫生前兩天剛來看過,但也沒查出有人患什麼病,就離開了。」
「要我說,」他的妻子(也是骨瘦如柴的)忽然很激動的說道,「這個村子準是被魔鬼詛咒了!還是趁早離開這裡為妙!」
「先問些基本信息吧,」我閉上眼睛,不願意再繼續聽了,「這座村莊有魔法師嗎?」
他搖了搖頭,說道:「只有一個年輕人。」
那就先擺攤吧。我將帳篷支在了村口,一直等到太陽落山也不見有半個人影,除了一個路過去摘葡萄的農夫,現在是夏季,葡萄剛好成熟,一串串紫紅的如占卜用的水晶珠那般剔透。
簡直是創下了我單日顧客數的新低!
我憤憤地把門帘一拉,收攤!
我躺在床墊上,天已經完全黑了,一旁的魔法燈正發著微弱的熒光。話說這個村子到底是怎麼了?我心想道。
幾年以來,我走過的村子有三十多個,從大陸的西南到東部,從沙漠到高原、到森林、到平原。
聽說這座村子的葡萄品質也極好,而且很少生霉。(熟了的葡萄是不生蟲的,但容易霉)
第二天上午,我到河邊的葡萄園去,河水在陽光下呈現淺淺的碧藍色,一旁田地里的葡萄藤在架子上爬得很高,這裡的葡萄都剛剛被澆過水,葉片一塵不染。整座葡萄園不小,卻只有一個年輕的農夫在忙活,他長得很壯實,一點都沒有染病的樣子。
他的頸后長了一塊很顯眼的魔法印記,他應該也感覺到了我身上的魔力,轉過頭來。
「每磅3枚銅幣,十磅28枚。」他的話說得很熟練,將一旁的葡萄剪下,放在筐里,扛起鋤頭離開了葡萄地。
我被邀請到了農夫的家中。奇怪的是,這一家人都沒有得那種怪病,反而很健康。如果只是魔法師免疫的話,作為普通人的她的妻子就應該像之前的村長一樣變得骨瘦如柴才對。
我不想管太多,但看見村裡人長得形銷骨立,就讓我覺得很難受。我彷彿看到了我小時候發生的那場飢荒的縮影一般,令人心痛。
我決定今天不開店了。
我先是去往了村長家。想要再多問一些情況。
「啊啊,」村長說道,「村子里確實只有那一家人沒有患病,埃蘭是水和雷屬性的法師,但這和他不患病又能有什麼關係呢?大家吃的、喝的都是一樣的,就連酒都是從同一個桶里倒出來的……」
中午,我在村長家吃了頓飯。當然,不可能是免費的,就算是免費的,我也是不會同意的。
可能是因為我的到來,這頓午飯顯得奢華了很多,顯然不是一個普通農戶日常能花銷得起的,村長應該也是一樣。
但我真正的目的其實是——試毒。
我把菜挨個嘗了一邊。烤乳豬的鮮香和油膩我還是不太習慣,沙拉和蔬菜也很新鮮,沒有問題,麵包有點幹了,但仍然充滿了麥香。
一頓飯下來,我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異常,就算用魔力檢驗,也沒有查出被人魔法下毒的痕迹。
「有水嗎?」我問道。
「那邊桶裡面的就是!」村長的妻子扯高了嗓門叫道。
一頓飯下來,我還是有些口渴的,於是我取出自己的水壺,將它灌滿,然後痛飲了一口,頓時覺得這水有些苦澀。
「這水,」我問道,「是從哪裡來的?」
「河裡的水。」村長的妻子回答道。
「這水有問題。」我說道。
「怎麼可能?」她笑著嘲諷我道,「我們喝了多少年了,這水就算有問題,也不至於現在才讓我們得病吧?」
「說不定呢?」我笑著反問道。
我趕回到帳篷,拿出自己的水桶,奔向河邊,埃蘭(之前的農夫)也在那裡。我打上來一大桶水,用魔法把其中的水全提取了出來,然後將頭伸進空桶。我發現在桶的內壁上,留下了些許微微發藍的物質。
現在算是真相大白了,「這河水裡正是因為有了這種物質,才會使人患病。」我對一旁的埃蘭說道道,「你平時喝這河裡的水嗎?」
他搖了搖頭,「我自己可以從空氣中把水元素提取出來,為什麼還要跑到河邊去打水呢?」
看來就連村長也不能很了解村民的生活。我回到了村長家,村長聽了我的解釋,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他問道:「那為什麼之前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我猜,這片平原的土壤比較厚,當含有金屬礦物的河床表面的土層被沖刷乾淨之後,河水直接和礦物接觸,就會含有重金屬離子,對人體是有害的。」我停頓了一下,說道:「不過倒是用來噴在葡萄上防止生霉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