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曙光
雨還在下...
天神們渾然不知自己走了多久。
他們只知曉，眼前所奔去的方向，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蘇...少嵐？」
蘇瑤緩緩睜開雙眸，懵懵懂懂地環顧著周邊。
一絲頭疼從腦中閃過，她已然不記得這段時間發生了些什麼。
「你醒了？傷勢是否好些？」
蘇少嵐關懷的話語吐出，蘇瑤只覺得愈發清晰，甚至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暖意。
待其拍了拍暈乎乎的腦門，這才察覺到，此刻的她正被蘇少嵐以公主抱抱於懷中。
「誒！！！」
隨著蘇瑤的一聲驚呼，她連忙跳向空中，緊接著又穩步落於蘇少嵐身旁。
「怎麼？方才沒有下手太重吧。」
「蘇瑤？蘇瑤？？？」
蘇少嵐的詢問沒有迎來回復，於是，他便伸手在蘇瑤身前揮了揮。
「啊嘞嘞嘞！我沒事，我沒事！」
蘇瑤趕忙揮手相應，驚慌的神態浮現於臉上，而那原本皙白的頰間卻莫名多了一絲紅暈。
「可是...我看你臉色......」
蘇少嵐的話說到一半，卻被蘇瑤尷尬的笑聲打斷。
「啊哈哈哈......」
「怎麼可能......本姑娘會因為這點小傷出事？」
蘇瑤說完，還象徵性地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塵。
「......我是說那個...手刀。」
蘇少嵐說完，指了指蘇瑤脖子後面的紅印。
蘇瑤向後摸去，頃刻間，只感覺一股莫名的酸痛傳來。
或許是這番直上大腦的刺激，反倒讓蘇瑤回憶起了些許畫面。
「好你個蘇少嵐！你居然敢下這麼重的手！」
「啊...抱歉！我這不是看你冷靜不下來......」
蘇少嵐的解釋似乎並沒有起什麼作用，此刻的蘇瑤已然將拳頭緊握。
「看來天炎軍那群傢伙對待我的方式也是你教的了！今天我必須好好教訓你一頓！」
蘇瑤的拳頭直直向蘇少嵐揮去，但一陣死寂般的氛圍，迫使她停了下來。
「蘇少嵐？你...怎麼......」
蘇瑤詢問的話語瞬間打住，剎那間，一個不好的猜測從腦海閃過。
蘇瑤轉頭向四周望去，焦慮的目光投射過每一個角落，她找不到...找不到......
直至一滴冷汗劃過臉頰，她依舊不敢確信眼前的事實。
「天炎軍的...那群......傢伙呢...」
沉重的話語從蘇瑤嘴間吐露，她的心中或許已有答案，但她還是想確認一遍。
蘇少嵐沒有吭聲，只是垂著頭，繼續向前奔去。
「你們總是...這樣！總是...奮不顧身走在前面！獨自承擔著...本該與你們無關的風險......」
兩條淚痕從蘇瑤眼角延下，隨之落下的那點點閃光，不僅僅是淚水...
也是蘇瑤千百年來與師弟們共處的過往回憶......
「總有誰要走在前方，為身後點亮道路。」
「天炎一族...本不就是這般代代相傳而來的嗎......」
蘇少嵐的話語充斥著種種苦味，引得蘇瑤不得不攥緊衣領。
「那...倘若...倘若......」
「最後...你也在......」
「這般傳承中...離我而去...」
「那這孤獨...終由我一人承受嗎...」
部隊的步伐聲穿插而過，
蘇少嵐卻沒有吭聲，只是杵在原地。
這一刻，任憑雨水怎麼打磨，二人都僵持不動。
或許是氣氛的壓抑，又或許是擔憂魔族的追趕，蘇少嵐還是開了口。
「走吧...不要辜負了天炎軍的期望......」
話音落下，蘇少嵐將蘇瑤的手挽起，帶著她徑直向遠方奔去。
此刻，蘇瑤也不再固執，她知曉，眼前的這塊榆木，無論自己怎般勸說，都無法動搖。
雨越下越大......
天邊的那一輪夕陽已然落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瑕的夜幕
無邊無際的黑夜悄然布滿了整個大地，在這漆黑的道路下，蘇少嵐不知曉自己還要走多久。
遍野的哀嚎傳入每個天神耳中，他們從未感覺腳下是如此的沉重，但他們不敢停下，求生的慾望只能迫使他們向前。
疲倦感席捲著整個腦海，視線已然變得模糊不清，他們儘可能的將雙眸睜開，但終究還是敵不過睡意。
眼中的視線漸漸縮小，不知覺中，雙眸已然合上......
曙光總在不經意間出現...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陣微風拂過每一個天神的面頰，伴隨著空中的祥雲散去，一道耀眼的光輝映照在了眾神臉上。
「喂喂喂！別睡了！快看那裡！」
「哪裡哪裡？！」
「歐哦哦哦！是天曜之塔！」
蘇少嵐順著眾神歡呼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座帶有金色光輪的高塔正矗立於遠處。
「到家了......」
僅有的三個字，卻吐出了無盡的艱辛，但在這一刻，蘇少嵐終於能將它一一放下。
「眾天神聽令！快步奔向於塔方！」
一聲令下，萬千眾神頓時掃開了倦意，剎那間，如潮水般向塔的方向涌去。
但意外也總來得不盡人意......
未等蘇少嵐喘氣的間隙，一道劇烈的震動感從地面傳來。
緊接著，百丈高的紫色屏障拔地而起，直至在頂部交接，將眾天神團團圍住。
正當眾神慌亂之際，一道黑影從天而下，徑直砸在了他們身前，留下了一個巨型深坑。
待煙塵隨風散去，熟悉的身影再度映入眼帘。
「蘇少嵐，你可真是令我尋的好苦啊。」
「獄魔帝！距這還有不到十里路，便是天神之界！你這般作為，不怕眾神支援而來嗎？！」
蘇少嵐試圖威脅著眼前的敵人，想以這般方式，令其放棄阻攔的念頭。
但未曾想，獄魔帝不僅不懼於蘇少嵐的威懾，反倒嘲諷起蘇少嵐。
「呵，你當真以為，你們這般殘兵敗將能撐到那個時刻？」
獄魔帝的這番嘲諷確實起了作用，此刻的蘇少嵐已然不再言語。
「不過，就事而論，你的天炎軍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當然，我指得不是實力，論實力而言，你的天炎軍真的不值一提。」
「但在毅力方面，沒想到他們居然能無畏於死亡，戰至最後一刻，可謂是後生可畏。」
「我也是饒有興緻地陪他們玩了一下.......」
「可是，沒想到......僅僅三個回合不到，他們就一概玩壞了。」
「就連在最後一刻，也不忘囔囔著什麼：絕不辱神將之威.......真沒勁。」
蘇少嵐緊繃著雙拳，他恨不得此刻就將其狠狠地揮在獄魔帝的臉上。
但面對眼前這個狂妄自大的敵人，他只能控制情緒，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獄魔帝！你別欺人太甚！」
蘇瑤顯然沒有忍住這般悲憤，指著獄魔帝的臉，便直衝沖地向其喊去。
「哦？這位姑娘是？蘇少嵐你的女人？」
「啊嘞？誰是他女人？！我是他師妹！」
聽聞獄魔帝的這番猜測，蘇瑤趕忙向其辯解。
「呵哈哈哈，蘇少嵐，沒想到你這塊萬年榆木，終究還是開竅了。」
「他才沒有開竅......」
蘇瑤轉頭嘀咕著，可下一秒，右手卻被蘇少嵐突然牽起。
「她就是我女人又如何？」
這一舉動，頓時驚得蘇瑤心頭一顫，不禁以羞澀的目光看向蘇少嵐。
蘇少嵐沒有言語，只是微微一笑，對著蘇瑤點了點頭。
「好一個天作之合的一幕！真是令人心生嫉妒......」
話音落下，從獄魔帝的眼中迸發出了強烈的殺意，令得眾神尤然升起一陣寒意。
「等等！獄魔帝！我可以將聖魂交予你，但我有一個請求！」
「哦？說來聽聽？」
蘇少嵐這般反常的舉動，頓時引起了獄魔帝的興趣，不禁令其放下了這般殺心。
「在我將聖魂給予之前，我希望你能讓她和其他無辜的天神離開這裡，以此保證他們的安全。」
「蘇少嵐！！！你......」
蘇少嵐的此番請求，頓時引來了蘇瑤的強烈質疑。
「呵，無辜？可笑至極...」
「罷了，念在你我昔日的情面，隨你願了。」
獄魔帝將手一揮，只是片刻，那紫色屏障已然消散為了一團微粒。
隨之響起的，是眾天神嘈雜的步伐聲，沒有一絲顧慮，便向遠處離去。
「你又要獨自一人......」
蘇瑤話語中留有些許的不舍。
但蘇少嵐只是順起蘇瑤耳邊一側的髮絲，將其別在耳後。
「走吧...總得有人留下。」
少女的眼神中帶著無奈與不舍，她知曉，這一別，說不定是永遠。
蘇少嵐見少女不願離去，便又拍了拍她的左肩。
「你...一定......要回來...」
蘇瑤將雙手合攏至於胸前，在拋下這一句叮囑后，便轉身向部隊追去。
雨，摻雜著少女的思緒，隨風飄蕩卻又落至掌間。
指縫間，一道道微弱的金光閃過，但少女卻沒有留意。
直至遠處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見，少女這才緩緩將雙手分開。
在那掌間閃爍著的，正是神族僅存不多的未來......
轟！
一道如明雷般的聲響傳出，少女連忙向身後望去。
只見，在那天地之間，一道火柱已然擊穿雲霄，把這原本漆黑的夜幕瞬間染成一片赤紅。
「戒魂......」
少女瞪大雙眼，緩緩吐出兩字，但卻連忙把頭撇回。
她不能停下腳步，在她手中攥著的，是蘇少嵐賭上性命換來的希望。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