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折 學院
十二月,是充滿燭光、音樂、糖果的時候。人們被浪漫的氣息感染得心也柔軟起來。
道法世界亦然。道法妝點成銀色世界,眼前的一切都覆蓋上了毛絨絨的白雪。
在一個街區外卻是艷陽高照、綠意盎然的南國暖暖薰風,但是愈是熱帶的人們愈是嚮往銀色世界;所以每次的「年終歲末道法妝點招標工程」,一定是以銀色世界做訴求的標案勝出。
天空中飄動著音符糖果,人心浮動著興奮的靈波。
各種興奮的靈波接近音符糖果,就會閃耀起七彩光亮,並且奏出輕快的樂曲。
就在這樣浪漫的氛圍中,一棟規規矩矩三層樓的建築物迎著雪花、蟄伏在安靜低矮住宅區中間,一間間規規矩矩的教室里坐著一排排規規矩矩的學生、老師們口沫橫飛地講述、學生們安靜的聽課抄筆記,看起來完全沒有受到窗外銀色世界的影響。
「道法的原理其實是用精神波動改變物質的分子結構。結果,就將甲物改變成了乙物。
在將甲物變成乙物的過程中,可能需要某些觸媒讓轉換順利運行,也可能需要加入一些乙物不可或缺、但是甲物並不具備的元素,這時就會需要萬能的光物質來幫忙填補。
所以我們又稱道法師為「光明使」。當然,也可以用精神波將乙物恢復成甲物,只是甲物也許根本就不是物質的原始狀態。
回復的回復再回復,終可將物質恢復到原始狀態--也許成了一根香蕉、或一顆番石榴。
是的,物質的原始狀態多以植物的形式出現,少有生而為動物或生而為人的。
有時候將道法施用於一個人的生身,回復、回復、再回復,你會發現:眼前穿著高跟鞋、時髦套服的婦人,可能被回復成一堆蔬菜水果,套在鱷魚皮里。
為了避免引起爭議,對於人體的恢復工作,現在只能用在失去生命的人體之上,所以殯儀館成為恢復師工作的大宗。
恢復,比改變困難。所以回復師又比光明使難得。
最高級的恢復師,我們又稱為終結使,因為他能終結一切。」
隨著老師的解說,身在課堂上的子清,忍不住開始發獃,眼光望向窗外的繽紛雪景。
一個紙團輕巧巧的擊中她的額頭,彈落地面。
子清撿起紙團,還來不及打開,先張望了一下四周,講台上頭髮花白的老師仍然抱著講義滔滔不絕的念著道法概論,每個同學都把課本豎起,一個個埋頭躲在站立的課本所建起的城牆中,一切安全。
也躲在課本後面的子清,仔細又小心的打開紙團,生怕會冒出一陣青煙或有個小火花廣播器來驚嚇她;結果,卻是一行歪歪斜斜的字體(連個閃光字都沒有放,舒了口氣的子清卻也有些小失望),那行字寫著:下課後我帶你去看魔龍。
字的末尾畫了個福爾摩斯的偵探側影。「原來是子元,嚇了我一大跳!」嘴裡小聲咕噥、忍不住鬆口氣的子清,剛回過神來,「哎呀不對,子元不是今天請病假沒來上學嗎?」,忍不住回頭看一眼坐在最後排子元的空位,卻驚見子元坐在位子上悠哉地翻著課本,發現了子清的視線,對子清擺了個「YA」的手勢,一臉無辜的樣子。
「他是什麼時候回來上課的?還有,他明明坐在最後面,怎樣才能讓紙團從前面打到我額頭的啊?」百思不得其解的子清忍不住用疑惑眼神瞄向子元,卻驚覺子元的座位又空了。
「子元又離開了?他是怎麼辦到的?」這時下課鐘聲響起,
一陣嘈雜聲立刻襲向正在滿頭霧水的子清。每個人為了讓別人立即接收自己的說話信息,都採用了「潮水呼喊」法術,於是整個教室里立即像一片完全失控、充滿渦流的海岸;子清差點被四處沖刷而過的潮水呼喊淹沒。
這時,一隻有力的手拉起子清,她發現自己已經上了教室頂樓,而子元正張著開朗的笑靨看著她。
「你…..怎麼……」一堆問題要問,子清一開口卻不知如何問起,只好怔怔的看著眼前這個身材高挑、眉眼彎彎滿臉俏皮樣、一頭紅髮的男孩。
「噓!有話待會再說,我們現在先去看魔龍。」只見子元隨手在地上畫了個圈,地上出現了一個幽深的洞,子元跳進洞中,並且伸出手來拉了子清一把,子清也跟著跌入洞中。
沒兩秒的時間,眼前開了另一個洞,透出微光,子元拉著子清走出黑洞。一下子搞不清楚狀況的子清,發現自己站在樹叢陰影之中。
來不及訝異,她已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一頭比十層樓房還高大的龐然大物就漂浮在樹叢外,它蜿蜒蜷曲的全身鱗片煥發著七彩流光、華麗的頭上滿是金光閃耀的觸角。
睜著圓盤大小、兩潭深水般的碧綠眼睛,那頭魔龍正盯著眼前一個六七歲小女孩子看。
龍的四周飄蕩著充滿音符的空氣,叮叮咚咚又不成調的細碎音符在空中響起,看起來,那頭魔龍在跟小女孩進行心靈感應。
子清看得呆了,愣愣的眼光一直在魔龍身上打轉,眼神跟著在眼前轉悠的七彩光芒一同閃爍著。
忽然,魔龍回頭對著子清說:「你家大人沒有告訴過你,盯著別人看是件很沒禮貌的事嗎?」
魔龍才轉頭對著子清,一旁的小女孩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發話的魔龍,身上已不見七彩流光,隱隱開始有暗紅光芒布滿全身,子元緊張的拉了拉子清的手,低聲說:「快道歉,魔龍生氣了!」
子清看見魔龍滿身鱗片發出暗紅的光芒,身上開始感受一股窒人的靈壓,也慌了起來。
她結結巴巴的對魔龍說:「魔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身上散發出光芒太耀眼迷人、又有那麼美的音符在飄蕩,我…我…我就不自覺的被你吸引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盯著你看…請原諒我!」
魔龍聽了這讚美之詞,也忍不住傲嬌的昂起頭來,甩給地上的兩人一記媚眼,從鼻子里哼哼了出來:「御空,我叫御空,別魔龍魔龍的叫,好像在叫甚麼未開化的野獸一樣,人家也是有名字的好嗎?」
「看在你誠心誠意道歉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計較了……說吧,找我有什麼事?」御空魔龍閉著眼揚起了頭,一副等人來跪求的高傲模樣。
「我…沒…我沒什麼…」子清正期期艾艾的想解釋時,子元立刻打斷她,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我想請御空前輩指點前往明珠谷的道路!」
「哼,你小子倒是個聰明人,既然知道拜託我,也該知道規矩。」「在下於此奉上三千枚金幣,做為謝禮,請御空前輩笑納!」子元雙手送上一個錦囊,規規矩矩的行禮如儀。
「好吧,看在你頗有禮貌的份上,我就告訴你明珠谷的位置。」
魔龍一爪子抓住整袋金幣、哼出一口氣,抖了抖身上的鱗片,一片鱗片就此輕輕的脫落下來,彷彿有一陣風,將鱗片輕輕吹送起,飄落到子元手中。
子清好奇的湊過去看,只見那片龍鱗有兩個手掌合起來大小,看起來有若透明的薄紗,觸感卻是堅韌;在透明的表面上有著一縷縷細線、微微閃耀著各色光芒,看起來像幅地圖。
「小丫頭,沒看過龍麟嗎?今天算給你長個見識了。」
御空魔龍輕輕笑著說。「我走啰!」隨著一聲輕響,魔龍倏忽飛上雲端,就此消失不見。
這時,子清回想起前段時間老師上妖獸課程時,關於魔龍的專章介紹:魔龍。
魔龍喜歡金幣,非常非常非常喜歡。雖然魔龍是雜食性動物,真真正正的雜食性,它們什麼都能吃,空氣、海水、岩石、樹木、馬牛羊或人類,但是,它們最喜歡吃的,還是金幣。
吃了金幣的魔龍,像吃了快樂丸的人類,除了感受到無上的愉悅之外,鱗片上還會散發出七彩幻夢似的光芒,最重要的,人類吃了快樂丸會傷害大腦組織,而魔龍吃了金幣卻會讓頭腦更清晰、思緒反應更快,這對善於用心靈感應溝通的魔龍而言,金幣提供的思緒快速反應能量,是不可或缺的。魔龍無所不知,智慧極高,但是卻不太有道德觀,只要它喜歡,沒什麼不可以。所以,許多魔龍行事詭秘,心思叫人猜不透,有些行為藏有深意,但也有些行為只是一時性之所至的惡作劇。
既無法用道德責任來約束魔龍,也無法用感情來打動它,又因為魔龍法力高強,想用武力制伏魔龍幾乎不可能!人們跟魔龍交易,通常還是用金幣;幸好魔龍們的智慧經驗法則中有一條:「守信用才能奠定長久合作的基石」
所以,魔龍們非常守信用,答應的事情一定做到,又因為魔龍的生命比人類長了很多很多,有些魔龍甚至會跟一千年前的人類定下交易,約期一千年後由魔龍實現。
魔龍居無定所,要想遇見它們可不簡單,因為它們可不是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狗,不過相較起來,它們最喜歡待的地方還是人跡罕至的深山、沙漠或孤島,因為人類太吵了;只有在魔龍主動出外尋覓金幣時,人們方得遇見,否則,就算魔龍從你身邊經過,也只是一陣風吹拂而過的感覺,它,不會現身,你就什麼也看不到。
有時候,魔龍喜歡跟小孩子相處,年齡介於四、五歲到十歲之間的孩子,因為這段年紀的孩子還存有純真的心靈,可以輕易聽見魔龍的心靈感應,又不會無理取鬧。
魔龍也會找小孩子幫忙做些小事,嗯,對小孩子而言絕對是小事,但是對魔龍卻相當重要,那些事大致與圖畫、兒歌和做夢有關;孩子們接受魔龍的請託,卻常常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而奸詐狡猾的魔龍呢,當然就善用孩子們的夢境說,為自己應付的酬勞找到了開脫。
偶爾遇見精明些的孩子,分得清夢境與魔龍的差別,會記得向他們索取報酬,這時,通常就是一位天才道士的橫空出世了。
因為魔龍壽命很長,所以它們不喜歡繁衍後代。
一則是照顧小魔龍會讓龍父母筋疲力盡個三百年;二則是小魔龍長大后必須佔據一個地盤,雖然宇宙中星球眾多,但是每個星系都有特定物種在其中繁衍,魔龍每進入一個星系,都要審慎評價對該星系原生物種的影響;只有終極星系,是魔龍的原生星系,金木水火土星,都是各魔龍活躍的範圍,偶爾跑到地球上城鎮中跟人類打交道,最大的誘因還是看在美味的金幣份上。
可以這麼說,如果硬要說魔龍有弱點,那就是「黃金」了。
所以,許多人抓住了機會和魔龍做交易,一定不忘帶上金幣。
子元收好地圖,拉著子清的手,鑽進身後的圓洞中,一眨眼,又回到了學校教室頂樓陽台上。
「你怎麼會…….」「空間交疊術。我學會了空間交疊術。」像是會讀心術一般,子清才要張口發問,子元就先回答了她的疑問。
「可是,我們還沒修鍊到道法師第三級,怎麼可能學會?而且你為甚麼知道魔龍在那裹?」
好像自動回答子清的問題一般,學校鐘聲響起,上課了。
驃見上課鐘聲的剎那,子元拉起子清就往樓下教室飛奔,學校的規矩很嚴,上課暹到了可是要被嚴屬處罰的。
好不容易上完了一天課,各種待解的法術習題充斥在腦海里,子清已經提不起興緻再去找子元問東問西了。
所幸子元也懿韶真真的在教室里上著課,沒有再打甚摩偷溜的鬼主意。
傍晚,下課時間,人群如潮水般撲向校門。一、二年級的課程很制式,從早到晚塞得滿滿的,要等到三年級以後才會出現寶貴的空堂,社團活動就是三年級以上學生所熱衷的項目。
學生們將社團活動稱為「法術實蹺」,參加社團活動,可以弄出許多法術的小花招來。
在天道學院,共有六個年段,招收十五位以上的學生,進行全方位道法師養成教育,通常在學院修習完六年課程之後,可以達到三級道法師的水平,但是也有個別韶真修習、或天賦巽稟的學生,在短短六年時間內達到五級道法師的水平,遇向真正的光明使。
天道學院不但培養了光明使,也是恢復師的搖籃。
完成六年學院教育之後,便可進入社會、擔任道法師中堅份子的日常工作;但也可以繼續進修,到「悟道場」中修行,向光明使或恢復師之路進。
換句話說,天道學院的升級版就是悟道場。
在終極星系裡,唯一能保護人類居住舒適的,還是只有地球。
但這個受到「日星」照拂、「月星」制衡的星球上,流行的不是科學,而是道法。對這個地球上的人而言,「道法師」是個與生活息息相關、堅實可靠又不能缺少的存在;而「科學家」即是飄忽捉摸、神秘莫測、「非官方韶可」的巽類。
這兒的人類生活,依靠靈力球提供所有動力:小自轉動磨盤、大至轉動郵輪,都是大大小小的靈力球在使力。
人們依賴靈力球,就像我們依賴電插頭一樣。其實地球上靈力遍布、那是自然之力,並不好駕馭。
道法師便是一個能夠擷取自然界的靈力、將它們馴化了為人類所用的職業。
簡單來說:道法師製造靈力球、自然界中擷取靈力灌注其中,這些靈力球成為日常生活最方便好用的動力來源。而「天道學院」,便是專門訓練道法師的地方。
天道學院里的學生們,都是經過挑選、具備運用靈力資質的人。在這裡,不準使用本名、必須依照學院的排行來取名,像子清和子元,他們就是「子」字輩,上一輪「子」字輩的學長們,早已經進入社會、成為受人倚重的社會中堅了。
明年夏天將招收的新生,是「丑」字輩,愛漂亮的子清,一直暗自慶幸自己提早一年進入學院;否則,要她用「丑字來更名……那真是讓人想想都不寒而慄的事!
也因為天道學院這條規矩,每到「丑」字蜚那一年,招到的學生數目都特別少;大家不是想方設法提早入學、就是乾脆再晚一年入學,用「丑」來取名?太難鑣了。
就在拜訪魔龍后的第二天,天道學院大門前街道上,一陣帶著小旋盤的清風吹起,把雪花吹得四處飄散,雪花隨著風的尾巴飛到一個全身穿著莊嚴長袍的人身上。雪花拂面,那人打了一個噴嚏。
剛徑溫暖如春、繁花似錦、陽光普照的地方過來,有點兒不調節突然飄來的雪花。
眼望著那棟規規矩矩、方方正正的天道學院大樓,不合宜的七彩音符在窗戶間穿梭,一幅很不協調的景象。
廷煥師噗了口氣,示意他身旁一個黝黑瘦小的小女孩,跟在身後一起逼步、走進天道學院的朗朗書聲中。
在擢滿爨盜的院長室里,廷煥師與小女孩正襟危坐在古典太師椅上,一個面色紅潤、身材匾滾的白髮老頭和藹的面對著他們。
「可惜沒有紅外套與白帽子,否則就是個聖誕老公公了。」
小女孩心裡偷偷地想著,但還是表現出一臉生澀害羞的樣子。
「你說她想進天道學院,但是沒有逾示?」彌勒佛院長問。
「是的,院長,雖然她沒有逾示,但是已經十五葳了,也具有施展法術的潛質,甚至能自學開發出了一些小的法術能力,這樣有能力的人才不該被埋沒,請院長破格收留她。」
廷煥師很誠怨院長拿了一張發黃的紙,上面有著星星斑斑的小點,順帶附上了一雙炭筆,對小女孩說:「請你先把這些點連成一個圖形。」
女孩看了廷煥師一眼,得到點頭許可后,接過了紙和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就著小茶几、認真的畫了起來。院長和廷煥師的談話在耳邊響起,但是語意逐漸朦朧,女孩沉浸在發黃紙真的星星斑點中,覺得這些點點串起來的圖形像一個故事,有趣極了。
「嗯,沒有逾示欲有施法潛質,我還經未驃說過……有沒有可能,只是錯過了渝示的時間,所以才沒發現謝示呢?」白髮院長自言自語著,想為這一古怪的現象找到解答。
不知過了多久,女孩發現廷煥師在搖晃她,她竟然畫著畫著睡著了。
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女孩,靦腆地將紙和筆交給院長,溫的說:「我還沒有畫完,竟然睡著了,真抱歉。」
院長接過紙筆,看了一眼紙上的線條,一座熱鬧的遊樂場出現在斑點中間,院長和藹的笑一笑,說:「你畫得很好,我很喜歡。」
他手一撣,紙張和筆消失在空氣中。他對廷煥師點了點頭,又對女孩說:「這樣吧,你先到一年級格物班報到,請老師協助你取一個學生名。今天起你就是天道學院的學生了。」
因為法術施行時需要加入本名,為了避免自身受傷害,每個道法學校的學生都會自取一名號,並且隱藏本名,作為自保的基本步驟。
命名規則是:每一屆學生使用同一個字,再自選一或二個字,合起來成為在學院行走使用的「學名」,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西成亥」共十二字一輪迥,既有呼應十二時辰與天干地支之意,更是簡單明了的排序。
彌勒佛校長送走了廷煥師和小女孩,打開桌上的信箋,犟備寫封信給大道法師,請教一下這個女孩面臨的問題。
格物班教室里,剛打了上課鐘,學生們正急匆匆就定位坐好,一頭捲髮飛揚、身材玲瓏有致、穿著高跟鞋套裝、臉上妝容一如上班族的女老師進來了,那是格物班的級任愛美老師。
她的身後跟著一道怯怯的小身影,細瘦如枯枝的小小身形,黝黑瘦削的臉上,頂著一頭不馴服的手羞澀的藏在裙子中間。
「親愛的同學們!大家快坐好!我要跟大家介紹新同學。這位是新來的轉學生,她叫子靈,大家要多照顧她呦!」
愛美老師唱著歡樂的女高音,把歡迎加介紹詞一口氣唱完,拉著子靈往子清的座位旁一按,「子清同學,子靈就交給你照顧了,我知道你的心地最好了。」
一遢說著,愛美老師一遢往教室門口走去,臨走前不忘對全班做了個飛吻:「掰掰,親愛的各位!」愛美老師一陣風似地來了又離開,全班學生都被老師的飛吻喻到了。
只能說,不愧是道法學校,老師們也都很有個性。
剛轉學就要跟著上課的子靈正在手忙腳亂地翻著課本,把頭埋在課本中間,用書本阻擋四面射來的好奇目光。
相對於早上上課時的手忙腳亂,到了下午,子靈上起課來也有板有眼了。
乍看之下,仍然是一整班規規矩矩的學生,怎麼也看不出來中間穿插著一個今天新來乍到的轉學生。
在正襟危坐的課桌前,子靈的桌上可熱鬧了,五花八門的小紙條一個個從桌腳縫、抽屜邊冒出來。
大家都對這位轉學生感到好奇,天道學院一向只有辦過轉學考之後才收轉學生的,轉學考的時間根本還沒到,怎麼就突然插進了轉學生?
而且,她好像是從普通的凡人中學轉過來的?
這就更奇怪了,諭示不是該早早出現?就讀道法學校,也是該早早就準備好的呀!
許多的探問隨著紙條送過來,子清同情的看著手忙腳亂不知該如何應付的子靈,她勾了勾手指頭,所有紙條乖乖地飛到子清面前,子清一把抓住紙條,塞進抽屜里,就此消失不見。
這時,剛好史教授點了子清的名字,要求她站起來回答問題。
下課了,一群人圍著子靈,人人豎起了耳朵、睜著發亮的雙眼,一副準備聽八卦的樣子。
「子靈,你是從哪裡來的呀?」
「子靈,你是怎麼轉學的呀?」
「子靈,你家在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
「子靈,你以前學過法術課程嗎?你都會些什麼?」
「子靈,你的諭示是什麼?蛤!你真的沒有接到過任何諭示嗎?」
「沒有諭示,你是怎麼進來學院的呀?」……面對紛沓而至的問題,子靈脹紅了臉,無助的支支吾吾著,不知該從何說起;這時,子清祭出一聲潮水呼喊,對著同學們說:「好了,你們夠了,我先帶子靈去宿舍報到,晚了可是會被舍監樂阿姨責難的!」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子靈往外走去,逐漸擺脫那好奇的漩渦。
拉著鬆了一口氣的子靈,子清快步離開了教學大樓,帶著子靈轉進樓房後方一個小樹叢中間,她隨手捏了一個法訣,轉頭探問:「子靈,這個法訣你會不會?我教你,這法訣是進宿舍的通行訣。」
才說著,子靈就跟著坐起來,手勢標準地道。
兩人捏著法訣向樹叢中走去,小小一堆樹叢卻像沒有盡頭一般,向前方延伸,踏著滿地落葉,兩人向前走了一刻鐘,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宮殿般的城池坐落在前方。
子靈傻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城池,深深讚歎道法的奧秘,竟然可以帶領她來到這樣匪夷所思的地方。
子清看著子靈的表情,略顯驕傲的說:「這是我們的宿舍,歡迎光臨雲之城。」兩個女孩跨過護城河,走進城門,門邊一串風鈴聲響起,閃現出一個矮矮胖胖、身穿圍裙的中年婦人。
「樂阿姨,這是新來的轉學生,她叫子靈,麻煩你幫她安排住在我旁邊的居室,愛美老師要我照顧她。」
「哎呀你終於到了,今天早上我接到通知就開始打掃居室,中午沒敢回去睡午覺,就怕你中午跑來找不到人;哪知道拖到了下午這時候才來!不過幸好離晚餐時間還有一段,要不然我可要忙翻了……」樂阿姨拉著菜籃子,嘴上一邊嘮嘮叨叨的念著,一邊帶著兩個女孩向長廊走去。
走過兩道長廊,穿過三道拱門,來到一個小小院落,樂阿姨打開西側廂房的門,回頭對兩個女孩兒說:「你跟子清住同一個院落,但是東廂房已經住滿了,你就住西廂房的水字間吧!」說著,從菜籃車裡拿出潔白的枕頭、棉被、毛巾等用品,塞了子靈滿懷。
「居室里的法器用品,讓子清教你用,女孩子家,應該是個愛惜東西的好性子吧!收好東西就可以來餐廳吃晚餐啦!」說著就拉著菜籃車離開了。
子清幫忙著一一將應用物品歸位,指著居室里唯一一座書架上的書籍,對著還沒調節過來的子靈說:「這裡有寢室物品使用手冊,也有校規說明和道法人生涯規劃建議;剩下的書是各科要用的教科書,你可以先了解一下,有不懂的再來問我,我的居室在東廂房的木字間。」說著,就貼心地留下子靈一人好好的感應自己這新居所。子清離開后,子靈翻了翻書架上的書,在《道法人生規劃建議》這本書的目錄上,看到了《諭示篇》,從沒感受過諭示的子靈,忍不住好奇詳讀了起來。
諭示:在玄幻大陸上,每個人與都有生俱來的命定,稱之為「諭示」。
諭示也許是一行文字、也許是一段話,也有簡單的諭示只呈現了幾個字或一個詞,無論如何,每個人都有出生後背負的使命,這項使命也許困難也許簡單,總是得親力親為去完成它。
完成諭示的人,生命並不會終結,而是在剩餘的生命中可以隨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通常諭示在三歲前就會出現,出現的地點不拘。
有時小手扶著學步車的橫杆時,諭示就在橫杆上閃閃發光;或者連續三星期在早晨睡醒時,不會說話的孩子突然奶聲奶氣的說出一段話;更或者就在尿布拿開時,粉嫩的小屁股上出現擦也擦不掉的一排文字。
當獲知自家小孩的諭示不同凡響,被命定為高級道師后,族長就會動用家族的力量全力栽培這個孩子,舉凡琴棋書畫、天文歷史地理、算學邏輯推理、體能文藝武功等各項能力都會在十五歲之前培養起來,以便孩子在十五歲進入天
道學院之前擁有良好健全的人格修養。當然,凡事都有例外。有些分散凋零的家族中,即使諭示出了道法師的命定人選,依然無力栽培,但至少這樣的孩子都被家人所看重,教導識字讀書是最基本的,不會充作勞役童工;而只有普通人的諭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普通的孩子在中原大陸上通常每天只能學習半天,另外半天要擔任勞役工作。極少數人沒有諭示。
其實多半並非沒有諭示,只是諭示出現的時間短暫又沒有人注意到,事主本身又在嬰兒時期無從記憶,就成了看似沒有諭示的人。沒有諭示的人終生都在渾渾噩噩的摸索中,常因為不知生命的目標而苦惱甚至自殘;生長在育幼院的孩子佔了「沒有諭示」這極少數人中間的大部分。
看到這兒,子靈不禁嘆了一口氣,是啊,她就是在育幼院長大的孩子。雖然院長媽媽對大家關愛備至,也很注意每個孩子的生長發展和諭示顯現;她的小夥伴們也大多都有被記錄下諭示,但是,從嬰兒期就進入了孤兒院的她,就是等不到諭示。
也許,屬於她的諭示就早在她出生的那一天就顯現了,只有找到親生母親,才有可能知道自己的諭示也說不定;尋找親生母親啊!那又是另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