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方向

漆黑的陰影里，眉目清冷的少女站在床邊，眺望向遠處寂靜的夜。

眉宇間帶著幾分細細的不安。

「剛才那究竟是...？」

塞西莉亞低聲的呢喃著。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異樣的情緒，生命之源緩聲道：

「不像是外神降臨。」

「那股氣息出現的時間只有一瞬，很快就被另一股力量壓制了。」

「是深海交換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由於現在正面臨著『白老師』這位外敵，如今的生命之源不敢再像往常那樣毫不留情的嘲諷她了。

萬一哪天塞西莉亞心一狠，寧死也要拖著自己一起完蛋，那自己才是真的虧慘了。

因此，最近一段時間生命之源連說話都顯得和風細雨的。

只不過，塞西莉亞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完全沒有因為祂的這點安慰而放下心。

作為『人間體』的她，應該是除了神祇本身之外，最熟悉祂們氣息的人類之一。

日日夜夜接觸下來，在剛剛那股氣息出現的瞬間，塞西莉亞就分辨出那裡一定有神祇降臨了。

生命之源只是在混淆事實。

那麼...那邊被降臨的也是人間體嗎？祂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是身體被神祇完全佔據了？還是出了別的什麼問題？

原本，塞西莉亞其實是沒有這麼容易動搖的。

但是，在那位『白老師』出現之後，她的人生里似乎就多了那麼一線的希望。

彷彿她只要抓住某個機會，就有可能在白老師與生命之源的爭鬥中，奪回自己的性命。

因此，如今顯得稍有慌亂。

只不過，她那雪白的臉蛋上仍舊保持著那高山般清冷疏離的神色，連最細微的一線表情變化都沒有。

似乎，情緒早已單薄到了極點。

正眺望著窗外。

「？！」

少女的身軀不經意的抖了下，又飛速恢復鎮定。

狀若無事。

「你還在擔心嗎？」內心裡，生命之源隨口問了一句。

「沒。」

塞西莉亞的聲音冷冷清清。

眼中卻閃爍著微弱的光。

祂沒發現？

此時，在少女面前，正漂浮著一張約莫兩個巴掌大小的顯示平面。

上面是一行方正的字體。

【人間體聊天群】

儘管寫著『聊天群』三個大字，但在自己入眼可及的範圍內，能夠聯繫的人物暫時只有一個。

在空白的頭像一側，標註『陳冕』兩個字。

不一會兒，就見對面發來消息。

【陳冕：放心。】

【陳冕：生命之源看不到的。】

看到第二行發來的名字，塞西莉亞那雙瞳孔微微一縮，但臉上卻沒有絲毫變幻。

他怎麼知道那傢伙的名字？

這個叫陳冕的是什麼人？

出於謹慎，或者說『苟』，塞西莉亞並沒有立刻回復，而是依舊靜靜的等待著。

在窗邊轉了兩圈，而後裝模作樣的躺回床上。

整個過程都沒有讓生命之源起疑。

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面板前。

大概是看破了她不想立刻回復的意圖，對面繼續發消息。

【陳冕：我是『那位』的人間體。】

【陳冕：不久前，我們才見過面。】

等讀完這兩行之後，塞西莉亞內心的防線徹底綳不住了，腦袋裡脹鼓鼓的，全是想要立刻問出口的事。

【塞西莉亞：這個，是怎麼做到的？你連『那位』也能瞞過嗎？】

【陳冕：祂每隔一段時間才會醒來，我們之間的通訊也只能在這段時間。】

聞言，塞西莉亞心裡頓時一喜。

神祇的沉睡現象，是很常見的。

就像她的生命之源，每天在白天的時候都會陷入靜默。

儘管對外界的感知仍舊存在，但是相比清醒時間仍舊太過短暫。

這是因為他們穿透深海，蔓延到現世的力量實在過於有限，所以才要採取這種方式進行保存。

【陳冕：時間不多，剛才的神祇降臨你應該感知到了吧？】

【塞西莉亞：嗯。】

【陳冕：那是『祂』接引了一位陌生的神祇，降臨到現世。不過沒有完全成功。】

聞言，塞西莉亞頓時眯了眯眼。

果然！

生命之源沒說實話。

祂一定早就感知到了。

只是...這個人又想要說什麼？

而且他既然是白老師的人間體，那應該比我還要困難吧？

畢竟，對方可是能讓生命之源光提起就為之色變的存在。

【塞西莉亞：你的意思是？】

【陳冕：我們不能繼續坐以待斃了。】

【陳冕：既然外神之間都可以聯合，那我們這些弱者，自然更要聯起手來，對抗祂們的侵蝕。】

【陳冕：作為誠意，我可以告訴你剛剛那位降臨外神的『名字』。】

塞西莉亞的目光逐漸認真幾分。

如果眼前這個人真的如他所說的那般，只喊著『我們要聯合！』，那塞西莉亞肯定想都不想扭頭就走，多一句都不會搭理他。

但是，當對方開始拿出籌碼來到賭桌上，讓她來選擇要不要一起搏命的時候，自然就顯得足夠真誠了。

【塞西莉亞：請講。】

【陳冕：無名之霧。】

【陳冕：作為附贈品，你現在的侵蝕度是21%...這是我自創的概念，代表你被外神侵蝕，或者說『融合』的程度與深度。】

塞西莉亞頓時一驚。

這種被侵蝕的度居然也能表現出來嗎？

這是...來自『白老師』的能力？

【塞西莉亞：多謝。】

【塞西莉亞：我能做什麼？】

儘管口中顯得輕描淡寫，但她此刻已經完全認真起來。

就像之前所說的那樣。

在黑暗裡突然看到希望曙光的那一刻，哪怕光芒再怎麼微弱，人們也會拼盡全力去抓握住。

【陳冕：交換信息、互通能力、交換對他人有用的東西...只要對我們對抗外神有利。】

【陳冕：不過，由於有限的時間問題，暫時只能我這邊單方面聯繫你，有問題嗎？】

【塞西莉亞：可以。】

【塞西莉亞：現在你有什麼需要的信息嗎？】

她明顯是不喜歡欠人情的性子。

對面停頓了下。

【陳冕：一般情況下，你們提升實力有幾種途徑？】

【塞西莉亞：深潛度、提升源能總量、烙印術式迴路、舊文明遺物...最少見的還有在深海中得到奇遇，提升深海能力等級。】

【塞西莉亞：一般只有這幾種。】

她說的都是些常規方法。

例如伊洛瓦底內部的人體改造、術式改造等等，她都沒有說出口。

這些都是偏軍事化信息。

【陳冕：謝謝。】

這就算人情相抵了。

整個談話過程顯得十分短暫、利索，很快就將需要交代的事情說完。

與此同時，兩人之間也明顯僅僅保持著極有限度的提防與溝通，誰都沒有進一步交流的意思。

不過，至少算開了個好頭。

第一次大家都是比較生澀的，以後稍微潤滑些，也就舒服了。

陳冕掛掉通訊，稍稍鬆了口氣。

他的想法也很簡單。

暫時以『白老師』的馬甲當靶子，團結塞西莉亞與伊奈兩人，以求從她們那裡獲得更多信息，乃至歸心。

這樣一來，也免去了在裝大佬時露餡的風險。

之所以現在顯得如此急切，則是因為他剛剛得知的事情。

他的金手指，好像不是那麼對勁！

連帶著召喚出來的小姑娘也不太對勁！

如果是這樣，那他肯定是不能慢悠悠發育了。

心態都變得不一樣了！

安德魯神父就算搞死過他，人家的主要目的也是搞儀式，自己又沒在他的必殺名單上。

但身體里的定時炸彈卻是實打實的。

說不準，他頭頂的倒數時間就跟這金手指有關！

陳冕的先後解決思路很清晰。

可惜的是，他並不清楚『根』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神父先生老早就派人開始追殺他，只是因為陰差陽錯，死在半路了而已。

否則，陳冕恐怕也沒法一直優哉游哉。

想到這，他手裡將塞西莉亞告知的實力提升方法記下，打算明天問問路寶寶。

現在先好好睡一覺。

正想著，他似乎又忽的回憶起什麼。

兩眼一閉，再次回到深海大廳。

大廳里，矗立著那座略顯突兀的命運道標。

陳冕想了想，將手放上去，緩緩注入一絲絲源能。

如果需要道標指引『方向』的話，這麼做應該沒問題吧？

他算是稍微開了竅。

果不其然，源能才剛一注入進去，他眼前的畫面很快出現絲絲縷縷的變化。

直到最後，凝結成一個面板。

【道標開啟要求（靈質）】

【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