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眾里尋他千百度

整整12分鐘后，處理器的利用率突然出現斷崖式下降，從100%直接跌落不足1%。

「有結果了！」曾喬說，「一共發現四個點，一號點吻合度94%；二號點88%，三號點71%，四號點35%。」

歐展鵬馬上說道：「標記所有疑似目標位置！」

曾喬指尖輕點,屏幕上立刻出現了幾十個大小不一的光點，不只分佈在目標區域之外，還有一部分超出30萬公里之外。

凌霄眼睛都直了：「怎麼這麼多？」

「因為不確定目標的外形，只能把所有符合條件的天體都放在屏幕上了。」曾喬說。

「挨個看吧。」歐展鵬說。

一共也就幾十個目標，比起之前動輒成千上萬，已經好了太多。

曾喬隨手一點，系統自動為剩餘的小天體編號,歐展鵬按順序挨個觀察。

一號不是、二號不是、三號還不是……轉眼看完了一大半兒,哪一個都不像目標。

歐展鵬更加煩躁,幾乎快要達到無法壓抑的地步。

這一次的任務雖然是上面安排的，卻是他最早提出且不斷爭取才得以成行，雲河號不是單純尋找神秘存在，更是要尋找一切的真相，尋找對抗外星人的手段！

原以為中途會像之前那樣有所感應，從而順利找到小行星，可是這一路飛過來，愣是屁都沒感應到一個！

最初他還以為是低溫睡眠導致無法進入夢境，但以正常方式睡了一段時間，依舊沒有任何改善。

打那個時候開始，歐展鵬的心情就越來越煩躁，如今飛到了地頭依舊找不到線索，煩躁正在逐步轉向暴躁。

探索行動消耗巨大，為製造雲河號，甚至影響了艦隊的重組計劃，如果連小行星都找不到,他該怎麼向上面交待？

只剩下最後幾個目標了，歐展鵬的心態幾乎爆炸,可就在這個時候，上光影一閃，有個東西擋在鏡頭前面，遮住了34號目標。

眾人同時一愣，這什麼情況？

曾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瞅瞅雷達再看看屏幕，再瞅瞅雷達再看看屏幕，一臉見了鬼的模樣。

李可可探頭探腦左瞅右看，小臉上全是驚奇：「哎哎，雷達上什麼都沒有哎！」

歐展鵬心頭一動，手指一劃縮小畫面，一顆熟悉的小行星映入眼帘。

他騰地跳了起來，激動地指著屏幕：「誒誒，就是它，就是它！」

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就是！

曾喬滿臉糾結：「雷達怎麼探測不到？」知道的是設備問題，不知道的，還不得誤會是她故意隱瞞？

她是搞電子的，一向堅信設備比人更可靠,可到了這裡,怎麼就不一樣了？

歐展鵬樂得嘴都合不上了，胸中鬱結的塊壘一掃而空：「探測不到就對了，神秘存在怎麼可能沒點異常？」

他的興奮溢於言表，完全無法掩飾，也沒必要掩飾。

凌霄的視線在雷達上轉了幾圈，發出了深深的感慨：「這玩意還真挺不一樣，你們看見沒，雷達掃不到這玩意，後面的小天體倒是一顆不差，這麼大一小行星，它到底是怎麼在雷達上隱形的？」

歐展鵬想了想說：「可能是某種力場，也可能是某種干擾，還可能是吸收了雷達波，再主動反饋後面的情況。」

「正主找著了，啥時候過去看看？」凌霄問。

「不著急，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歐展鵬回答。

沒找到目標的時候著急上火，如今目標已經出現，他反而不著急了：這裡既然是神秘存在的所在地，想必沒那麼簡單，還是謹慎一點兒好。

既然艦長都這麼說了，其他人當然沒意見，曾喬不斷調用艦上的觀測設備，試圖找到一種可以觀察目標的方法，可所有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不行，所有的設備都沒辦法觀察，就只有光學設備能捕捉到目標的圖像……艦長，這不會是個全息投影吧？」

聽她這麼一說，其他人腦子都有點懵，凌霄一臉驚愕：「不可能吧？」說的是否定句，語氣中卻充滿了懷疑。

歐展鵬也有點暈，之前被喜悅沖昏了頭腦，這會兒冷靜下來才意識到情況不對。

設備不會說謊，探測不到就是探測不到，而且是所有艦載設備都不行。從情感上說，他非常希望是神秘存在擁有遠超人類的技術；可從理智上講，屏幕上這個東西是虛假目標的可能性更高！

這不是願不願意相信的問題，而是敢不敢正視現實的問題。

他滿心的不甘，可心裡實在不願意放棄：「所有探測手段都沒用……」

「對，都試過了。」曾喬說。

「那可見光呢？試沒試過可見光？」歐展鵬問，「既然眼睛可以看到，用可見光應該有用。」

凌霄很想吐槽：這是不是你最後的倔強？可是看歐展鵬那副心亂如麻的模樣，又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此非吐槽時刻，還是不要胡言亂語的好。

曾喬認真地點頭：「那就試試！」

她立刻打開照明設備，短暫照射小行星，光學設備馬上觀測到明顯的光度變化——若是全息投影，光束只會穿影而過，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不僅如此，曾喬還觀測到了行星表面的光散射，進一步證實了大家看到的小行星的確是實體。

也就是這裡遠離太陽，光度低得令人髮指，才能只靠那一瞬間的強光，就產生如此明顯的變化。

歐展鵬長出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大手向前一揮：「靠上去！」

戰艦調整角度，直飛小行星。

途中，大夥湊在一起觀察小行星，曾喬掌握了正確的方法，很快測出雙方的實際距離約為7萬公里，小行星的直徑約為1.4公里。

半天之後，雲河號飛到小行星附近。

安全起見沒敢靠得太近，而是提前幾百公里就減速，停在安全距離之外。

此刻的直線距離是220公里，單憑肉眼觀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不過在光學設備上，小行星表面的細節清晰無比，如在眼前。

「發射衛星！」歐展鵬說。

「炮射衛星一枚裝填！」李可可依言照辦操作。

「發射功率20%！」

「20%功率……發射！」

衛星脫離炮膛，速度稍微有點快，但是沒關係，這是一枚倒飛的導彈，可以在抵達指定位置后啟動引擎減速，直到速度合適為止。

屏幕上，衛星不斷靠近小行星，200公里……150公里………100公里……80……

突然之間，衛星彷彿跨越了一條無形的界限，雷達上那個閃爍的光點消失不見。

曾喬霍然起身：「艦長，衛星信號消失！」

此言一出，大家齊刷刷地看過來，又齊刷刷地轉回去——屏幕上，衛星依舊舊在飛向目標的途中！

歐展鵬手指飛速划動，兩個畫面並排出現在屏幕上，左邊是正常飛向目標的導彈，右邊是空無一物的雷達屏幕。

他的兩條眉毛幾乎扭成了麻花：「信號在什麼位置消失？」

「74公里！」

凌霄咂摸咂摸嘴，笑了：「有意思！」

歐展鵬沒說話，繼續盯著炮射衛星，看著它抵達指定位置，減速切入預定軌道並進入工作狀態。

他扭頭看曾喬：「收到信號沒？」

曾喬搖頭：「什麼都沒有。」

「再發射一顆，軌道定得高一點，繞一圈出來一小會兒就行。」歐展鵬說。

曾喬登時愕然：「74公里太遠了，目標沒那麼大質量。」

「那就放慢速度，近距離飛掠一次！」歐展鵬說。

不是他認死理，而是必須確認目標附近的情況，才能確定能不能靠近，否則糊裡糊塗的靠過去，一旦出現意外，見了閻王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死的。

再次發射衛星，這一回速度慢多了，而且衛星在進入74公里的半徑之前就已進入工作狀態。

眾人的眼睛不約而同地落在雷達屏幕上，看著衛星信號消失不見，再看著衛星靠近目標。

歐展鵬的心跳漸漸加快，如果衛星被小行星擊落，那就什麼都完了。

衛星慢慢靠近目標，又慢慢遠離，飛越74公里的分界線后，衛星信號重新出現。

歐大艦長面沉如水：「曾喬，情況怎麼樣？」

龐大的數據流正在洗刷曾喬面前的屏幕，聞言抬起頭來：「未發現異常。」

歐展鵬終於鬆了口氣，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起身：「其他人原地待命，凌霄，跟我一起登陸小行星！」

「收到！」凌霄馬上站起來，跟在歐展鵬身後。

徐晴露出擔憂的表情，卻什麼都沒說，只在終端發了兩個字：「小心！」

歐展鵬回復兩個字：「放心！」

兩個人早有默契，用不著長篇大論，幾個字足以傳達心意。

歐展鵬低頭看終端的時候，凌霄的終端也震了一下，點開一看，竟然是來自李可可的消息！

凌霄眉頭一挑：這小丫頭什麼意思？

點開消息，同樣是個非常簡單的消息：「別死了！」

他不禁笑了起來：「這丫頭！」

歐展鵬詫異地回頭：「你說什麼？」

「沒什麼。」凌霄馬上放下胳膊，露出標示性的微笑，掩飾得很成功。

片刻后，一艘穿梭機脫離戰艦，徑直飛向小行星。

窗外一片黑暗，哪怕藉助最先進的夜視裝備，也只能勉強看清近處的景象。

「緊張嗎？」歐展鵬盯著前方的小行星問。

「有點兒。」凌霄實話實說，「你呢？」

歐展鵬深呼吸：「一樣！」

和神秘存在有關的一切都是未知，說不緊張絕對是假話——在其他人面前，他們倆或許還需要遮掩一二，但這裡只有彼此，完全沒有那個必要。

凌霄忽然露出猥瑣的笑容：「這會兒緊張，還是跟你家徐晴洞房那會兒緊張？」

歐展鵬一愣，頓時爆了粗口：「你給我滾犢子！」

凌霄哈哈大笑，沖著歐展鵬一通擠眉弄眼，完全忽略他的臉罩在頭盔里。

歐展鵬看不到凌霄的表情，卻能猜到他正在幹什麼，不禁為之失笑。

這傢伙，都奔三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無線電里忽然傳來徐晴咬牙切齒的聲音：「凌霄，你給我等著！」

艦橋里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徐晴臉發熱心發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凌霄正要調侃兩句，不料無線電里又傳出一個聲音：「姓凌的，你給我等著！」

凌大少立馬笑不出來了，狐疑地看向歐展鵬：「哎哎，這什麼意思啊？」

歐展鵬心說什麼意思你能不知道？裝傻是吧？

「什麼意思？自己想去！」他笑呵呵地說。

這一路上，凌霄和李可可都跟仇人似的，但歐展鵬和徐晴卻很看好這一對，一直有意無意給這倆人創造機會。

萬一是對歡喜冤家呢？

「即將飛越74公里線！」無線電里傳來曾喬的提醒。

「收到！」歐展鵬正色回應，「無線信號中斷後以光信號聯絡！」

不就是屏蔽無線電么？很了不起么？

可在穿過74公里線的一瞬間，歐展鵬忽然覺得小行星里有什麼東西在等著他，感覺很清晰，很強烈。

他忍不住回頭看，難道是這一層東西，把來自小行星的信號屏蔽掉了？

奇怪！

目標越來越近，歐展鵬忽然看到小行星後面繞出來一顆臟雪球。

他並沒有多想，但很快就發現不對，那玩意不是偶然路過，而是繞了半圈，又轉到後面去了。

「凌霄凌霄，你看見沒有！」歐展鵬向前方一指。

凌大少瞪大空洞的眼睛，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看見什麼？」

「有顆衛星！」歐大艦長提示。

凌霄看看雷達屏幕，再看看一片黑暗的窗外：「擱哪兒呢？」

這什麼情況？不應該啊？

但歐展鵬馬上想到這裡是74公里線之內，很可能是設備受到了影響。

「算了，沒事。」

凌霄卻不敢大意：「你來開，別撞上了。」

他也意識到情況不對。

「好！」歐展鵬點點頭接管穿梭機。

越往前飛，視線中的臟雪球就越多，它們大大不一長短各異，在不同的距離圍繞小行星公轉，居然組成了一個小小的天體系統！

歐展鵬大概數了數，竟然有十好幾顆。

其中一顆就在前方，歐大少集中注意力，衛星在視線中放大，可看清了那顆衛星的模樣，他的瞳孔陡然一縮，兩個字脫口而出：「斷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