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訴端詳妙語理思緒
再度回到鬼崖山上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晌午時分。
如同之前一樣,馮金川果然還在破廟裡打坐修行。只是之前那擺在廟堂中央成殮著朱家小姐碩大的棺槨,此時卻不知被他抬放到哪裡去了。
我媽因此不解,下意識的問及此事。
馮金川只是回答,那棺槨墮落的蟒蛇戾氣太重。又因本為炎龍所化,不易在此多做停留。如今只將它送往了別處,以絕佳的至陰之氣與之中和,方自可保無恙。
我媽聽了新奇,畢竟這山頂算得上陰氣最重的地方。除了這裡,難道還有比這陰氣更盛的其他所在么?
雖然心中精怪,但覺得既是馮金川的安排,自是不會錯的。
更兼如今的自己正有要事當說,便也就沒在這件事上繼續做出不必要的糾纏。
「朱家的事情,這麼快就查清楚了么?」
「嗯,雖然只是瞭然個大概,但卻是了解了其中的一些細節問題。」
我媽說著,便將自己從糜嬸那裡聽到的消息,連同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向馮金川說了個清楚。馮金川聽完了我媽的講述,只是一臉陰沉的點了點頭。
看那樣子,似乎這事兒確實有些棘手,但卻並沒有到他不能解決的地步。
「老祖宗覺得,這件事當真是那朱家小姐的瘋癲之症引發的一系列惡果?」
她目光正視著馮金川,只想知道馮金川對此事到底是怎樣的見解。殊不知馮金川捻髯一笑,非但不回答我母親的話,竟反過來問她到底怎麼看如今的事。
眼看馮金川如此,我媽也是聰慧。
知道馮金川聽了自己的訴說,心中便已有了定數。如今只是考驗自己,故而這才反問。
瞭然了馮金川的心思,我媽倒也並不隱晦。只將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對馮金川說了個詳盡。
「老祖宗,這件事若是以我個人的見解,只怕絕對事出有因。」
「嗯。」
馮金川點頭,似乎對我媽的這個想法很是認同。
然而雖是這樣,他卻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看著我媽,示意她將自己對於此事的見解,如今全都毫無保留的講出來。
我媽見勢,便正色道:「依我看,那朱家小姐的瘋癲之症,恐怕本就事出有因。只是所有人沒有看到,待他們看到的時候,就只知道小姐發了瘋似的攻擊了無辜的人。然而在她發瘋之前,那朱家小姐體內的炎龍命格,其實早就因為某種原因產生了異變。」
「嗯,分析的鞭辟入裡。」馮金川再度表示讚許,卻緊跟著繼續問道:「既是這般,你覺得此事背後作怪的人到底是誰呢?」
「以我的愚見看來,此事八成和那曾經到了朱家做法的巫婆劉姨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我媽一臉肯定地說道:「老祖宗久居山上修鍊,不知卻對村裡的事情和人了解怎樣。重孫媳婦雖然來這山村不滿十年,卻對這裡的人都有些了解。那遠近聞名的巫婆子劉姨,說是有些法術,其實不過是個只懂得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而已。然而就是這樣的人,如今為何突然之間能掐會算了。因此我認為,此人必有古怪。而朱家遭此劫難,怕也和她也脫不了干係。」
聞聽我媽所說,馮金川先是驚訝。之後愣了半晌,竟忍不住「哈哈」般的大笑了起來。
看他樣子,似乎對我媽的見解倒是十分新奇。
其中雖不乏覺得道理有趣,但我媽卻看得出,這樣的見解和馮金川心中想的結果,無疑還是有所出入的。
「老祖宗,難道您覺得重孫媳婦這樣的見解,莫非不對的么?」
聞聽我媽詢問,此時的馮金川也止住了開懷般的笑聲。
他緩緩鬆了口氣,一臉可愛的看著我媽。雖然不置可否,卻在眼睛里不乏流露出些許的讚賞與欣賞之意。
「青兒啊,你分析的結果不能說是不對。然而若說全對,卻不盡然。」
「老祖宗,這話怎麼講。」
我媽一臉疑惑,馮金川則端正了自己說話的語氣和態度。
「如你所想,此事卻和那劉婆子有著密切的關係。然而你剛剛也說了,她這人雖然遠近聞名,但其實就是個狗屁不懂的江湖騙子。這樣的人,能有什麼法術。如今卻能斷定人的死期,竟連時辰也都絲毫不差。若非是她真有本事,便是提前受了她人的唆使和指點。」
馮金川一句話,直接一語中的。
我媽雖是女流,畢竟並非完全沒有見識。如今聽了馮金川所言,也曉得了他的言下之意。那便是劉婆子之所以能有這樣的能耐,根本就是受人唆使所致。
唆使她的人,便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與幕後黑手。
只是她為了此事不方便出面,這才找了劉婆子這個巫婆。一來劉婆子的身份方便了她說出那番話,其二便是真應了死訊的時辰。介於她巫婆的身份,倒是沒人會對她有所懷疑了。
諸如此論,卻是誰暗地裡指使了婆子做事,如今倒是件不好調查的事情了。
我媽心裡想到此處,不覺犯起了難。
馮金川看著我媽的苦瓜臉,自是瞭然了她心中此時的難處。
「其實你想查清此事,卻是不難。婆子所以聽話的受人驅使,不過是對方使夠了錢。正所謂無利不起早,這等江湖騙子,根本就都是些有錢能使磨推鬼的貨色。此番你只需要去尋那婆子,用些小伎倆騙她道出了實情,一切不也就全都水落石出了么?」
「這樣啊。」
我媽輕輕點頭,臉上不覺露出苦笑。
要說馮金川說得雖是這麼個理兒,但做起來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兒。
他坐在山上,如今站著說話不腰疼。卻讓自己使得什麼伎倆,偏偏就能徹底套出了那婆子的話來。
若說使錢,倒是個好途徑。
不過自己家裡全都家窮四壁,卻哪裡還有閑錢去給那婆子賄賂著支用。而且婆子本性姦猾,收了錢未必肯說實話。
若是無端編造了個人哄騙自己,自己卻哪裡去印證個真偽的。
想到這裡,我媽不由得心中叫苦。
自己明明自告奮勇的管起了此間的不平事,本想著馮金川能夠出手相助一臂之力。卻不想自己忙了個歡騰,他反在山崖上坐等其成了起來。
「這老祖宗,倒當真是個省心的人。」
我媽看著馮金川,心裡卻將他的祖宗十八代暗地裡問候了個乾淨。
然而她哪裡曉得,如今的馮金川看似無恙,實則已經徹底的法力透支。朱家的事情他並非不想管,只是眼下實在無有餘力。
此時的老祖,看似平緩打坐,實則正在快速恢復自身損耗的功力。
就在我媽走後去徹查此事期間,躲在山上的馮金川竟也全都沒有閑著。而我長大之後也才慢慢知道,若非老祖那時候的拚死捨命,只怕我也早已沒有了命在。